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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章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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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杜若第一次对顾七七发火。
但杜若知道，这大约也是最后一次她对自家徒弟发火了 。
因为她忽然发现，自己这个“乖巧懂事”的好徒弟，背着她偷偷服了七日登仙散。
这药的作用极其歹毒。
服下此方的修士无论修为高低，无论身体状况，都会在接下来的七天里达到本境界的巅峰，并保持最饱满的精神状态。即使是垂死的人，服下此药后的七天里，都会重新变得活蹦乱跳。
当然了，这东西消耗的是修士的生命力，而且整个过程完全不可逆转。
七天之后，服药的人会暴毙而亡，到了这个时候，即便是大罗金仙降世，也救不得了。
杜若不解地质问顾七七，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自己这个做师傅的已经替她找到了化解此劫的方法。
可顾七七说，这是她自己的命，她想自己决定。
说这话的时候，顾七七年轻姣好的脸庞上挂了一丝极浅淡的笑，像是淡淡的喜悦，又像是悲伤到了极点之后的绝望。
“你疯了吗？我培养你花了多少心思，你就这么随随便便地选择死亡？”
“是我对不起师傅，”顾七七叹了一口气，随即脸上重新挂了笑，“可是我不想像个病秧子一样颓废地死掉。毕竟我已经知道了，我的情况根本不可能撑到你们打开秘境。我活着，只不过是给你们添麻烦罢了。”
杜若深深地看着她，眼眸中翻涌着怒火，深吸一口气，问：“行，你他妈的死不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就当我白养了你这个徒弟。我现在只想知道，是哪个混蛋骗了你，而且还‘善良’地把这鬼玩意给了你？”
“师傅，事情的真相是我自己发现的。这药是我自己找的，和旁人没有任何关系。”
“到这时候你还跟我说谎？”
没来由的，杜若想到了自己那一场荒唐的梦。
实际上，只有修炼与因果相关的道的修士做的梦才有真正的参考价值，杜若虽然知道这一点，但是比起相信自己徒弟这句傻子都知道是在骗人的鬼话，她更相信那个梦。
“顾七七，别骗我了。我都知道，有人把药瓶子给了你，还教你‘好自为之’。好样的，你真的有出息了，这就叫你的‘好自为之’？真的是我一刻钟不盯着你，你就给我搞事情？”
顾七七惊愕地看着杜若，显然，她没有想到杜若会知道这件事。
顾七七的反应已经告诉了杜若一切。
她向前一步，顾七七被她的气势逼迫着连退了两步。杜若看她躲着自己，气到几乎发抖：“怎么？自己师傅不信，去信什么乱七八糟的阿猫阿狗？”
“……她不是阿猫阿狗。”
“顾七七，既然你这么不信我，甚至到现在还在帮这个应该被碎尸万段的祸害说话，你……”
顾七七打断了她的话：“对不起师傅，她已经告诉了我，你们的计划不可能实现，而我，不想让你为我而死。”
“行，那你告诉我，这位比你师傅还厉害的人是谁？我他妈的今天还就好奇上了。”
此时两人正处在杜若仙宫的后花园。
正是傍晚时分，夕阳血红色的光透过仙宫周围笼罩着的透明结界照射进来，落在顾七七重新变得容光焕发的面容上。
她真的看起来像一个刚刚熬过飞升劫，沐浴着仙界圣光的女仙。
杜若背对着光线站着，她的表情淹没在了一片浅淡的阴影里。
顾七七嘴唇翕动，刚要说话，却忽然止了话头。
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从杜若背后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略微有些颤抖的女声：“雨宁，你不必问她了。东西是卓清雪给她的。”
杜若转身，看见沈初清表情复杂地站在自己身后，嘴唇抿着，目光低垂，似乎正在聚精会神地研究地面上爬着的几只蚂蚁。
“你说什么？”
“对不起，雨宁，卓清雪是我的徒弟，所以这件事里也有我的错。”
“别叫我雨宁。”杜若道，“所以，你现在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告诉我，是你指使了你的徒弟，给顾七七灌输了一顿所谓的真相，然后怂恿这个傻子喝下了七日登仙散？”
她淡淡地笑着，眼眸中的怒火几乎凝成了实质：“沈初清，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师傅，不是这样的，卓清雪她只是告诉了我她自己推演出的情况，那瓶药，是我管她要的，和沈长老她没有关系。”
“闭嘴。”杜若冷冷地说，她的视线仍然死死地汇聚在沈初清脸上。
“对不起，雨宁。当时卓清雪问我为什么要搬进你的仙宫，我当时随口一说，我要去帮忙救一下你的徒弟。然后我就走了。但我没想到的是，她用了我送给她那块可以屏蔽一切探查的保命用的护身符，偷偷开启了我留在天下宗的天机盘，强行推演出了关于顾七七的事。”
杜若表情不变，只是嘲讽地说：“随后她趁着护身符生效的时候，溜进了我的仙宫，给了顾七七那瓶药？”
沈初清安静地看着杜若，随后默默点头。
“沈初清，故事编的真好，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鬼话？那我问你，她做这一切有什么目的？”
沈初清抿了抿唇，有些低落地说：“对不起，雨宁，是我平日里的教导出了差错。我这个徒弟......她对于因果道的追求过了火。她想借你证道……如果她能够成功改掉你和顾七七的命，那么她将会借助你渡劫境的修为获得庞大的因果，这些因果足够支撑她修炼至合道初期…”
“雨宁，她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但是太急功近利了。而且，她没有承受住泄露天机，篡改因果的反噬，就在刚刚，她陨落了。她的本命玉已经碎了。七七的事，我真的很抱歉。我会尽可能的补偿你……”
杜若冷冷地看着她，径直打断她：“我现在只想知道，你那个该死的徒弟拿来骗顾七七的话是真的？即便是她不服这个药，也撑不到我们打开秘境的时候？”
沈初清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她很快道：“那是她自己的推测。因果道关于未来的论断可以有无数种，她只看到了其中的一种罢了。她没有考虑进去我本人对这个问题的研究的因素，毕竟我现在已经找到了一种非常可能起效的办法，只要继续……”
一道迎面而来的剑气打断了沈初清的话。
她迅速闪身躲避，却没有唤出自己的长剑。
狂躁的剑气在仙宫的后花园中扫荡，粉碎了无数珍贵的花花草草。
沈初清后退一步，并没有还手，只是抬手扬声道：“等一等，你要是不信我，我可以自己承受天罚，将我算到的经过给你看。”
她能感觉到，顾雨宁无情道的道基已经在动摇，她距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
这时候的杜若已经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的灵气。
她听见顾七七在她身后担忧地呼唤着她：“师傅……”
杜若知道自己这样下去不行，她不能允许自己无情道的根本在顾七七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被撼动。
她在心中默默念着清心诀，试图将驳杂的情绪屏蔽在外。
可是杜若发现自己几乎做不到。原来那个似乎永远心如止水的自己已经被顾七七亲手杀死了。
她从袖里乾坤中取出一只小瓷瓶，拔开瓶塞，将里面七枚丹药一并倒出吞掉。
杜若的灵气暴动终于停止了。
只是仙宫昔日繁华的后花园现在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沈初清的面上挂了一道浅浅的血痕，大约是在方才不小心被杜若的剑气伤到的。
可即便是这样，在她身后很近的地方，几乎站在灵力风暴中心的顾七七却是毫发无损。杜若的灵气完美地绕过了她，摧毁了她身边的每一寸角落。
刚才有幸得到沈初清注视的那一队蚂蚁，因为恰好站在了顾七七脚下，而成为了花园中除了三人之外的，仅存的幸存者。
顾七七小声地说：“师傅……”
杜若转身看她，皱眉道：“你说。”
“这件事完全是我自己的决定，和沈长老，还有卓清雪没有一丁点儿关系。我之前在天下宗见过卓清雪，她还好心肠地引领我迈入了因果道……我知道她本身没有恶意，而且她又没有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逼我喝这个药。这件事里没有任何一个人需要被责怪，要怪，大概只能怪老天爷不想放过我的性命……”
顾七七的声音逐渐低了，随后她悄悄瞟了沈初清一眼，轻轻地说：“而且，清雪她，现在已经死了……即使师傅你觉得她做的不对，她现在已经支付了代价不是吗……而且我不觉得我的命比任何一个人的更宝贵些…”
杜若没说话，只是注视着她，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顾七七知道自家师傅现在很生气，但她并不后悔自己当初做的决定。
如果她和师傅中间只有一个人能活，那么她一定会选择让师傅活。
于是她硬着头皮说：“不如这样，我们请沈初清长老将她推演到的事情的真相给我们瞧瞧，不就明白了嘛…师傅你还不相信天道嘛…”
杜若离开了两个女人，来到外面。她感觉体内灵力暴动得又汹涌起来，仙宫里的植物也在瞬间被摧毁。她忽然回头，真对上跟着她出来的沈初清的笑颜。那双眼很美，瞳仁里写满了得意。她似乎已经明白了一切，又吃了七颗药丸，灵力暴动瞬间止息了。但她知道，她连服秘药，一个时辰内必须飞升，否则就会灰飞烟灭，灵魂成为这个时空的空间养料。她问081和两个气运之主的关联度，可以和顾七七的是95%，和沈初清的只有70%。她似乎此时才想起，她为什么收顾七七为徒，不仅仅是为了桃子，而是她也是气运之主。她、沈初清、顾七七，三人只有一人能飞升。她明白了顾七七没有这次意外，沈初清也会利用顾七七让她的无情道的道基崩裂。杜若没有再问沈初清推演的结果，她想自己来写结果，她走进屋子，淡淡地看了一眼顾七七，刚才那个关心徒弟死活的师傅已经不见了。连续吃了两次14粒固心丹，杜若的心又变得坚硬如铁。沈初清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杜若抱着顾七七的背影，听到她进来，杜若转过身，沈初清惊惧地看到，顾七七身上的那把桃木剑，沈初清不由抖了一下，腿一软，蹲在了地上。“你杀了她？”沈初清问。“我只是斩断了我和她之间的因果。”杜若答。“现在该斩断我们之间的因果了。七七死了，你通过书植入的你和我的因果也断了，你遭到了反噬。你太自信了。”
随着杜若的话，那把桃木剑瞬间从顾七七胸口拔出，从蹲着的沈初清头顶灌入。人死灯灭，因果消。
081系统报告。宿主大大，你和气运之子的关联度都100%了。咱是飞升，还是去下一个世界？
第二天的八卦小报：天下宗的太上长老沈初清所写的《我和魔君的日常系列》都是虚妄之言，被天道不容，昨日遭天罚而亡。魔君顾雨宁一生挚爱是顾七七。顾七七病逝，魔君殉情。惊呆读者的不是这条消息，而是消息的发布者-----魔君顾雨宁。
顾七七时候，按照以往的惯例，她知道了顾七七就是顾文，她留给她的是一个背影和一句轻语：“杜若，我又为你死了一次，这次你记住我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