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见闻录之涵湘行》风小雅

86、除魔（四）

　　那干涸的血液里好像还混着什么东西，可花禾最不爱闻这血腥味，赶紧走到了院外。

　　阳焱等人迎面而来。
　　阳焱在整个破庙中逡巡了一眼，二话不说，在院角枯黄的槐树下挖出一个破烂的布袋，里头的书籍几乎已经腐烂，扉页上勉强能看清是个张字。
　　花禾服倒，好吧，你哥就是你哥，比不了，赶不上。

　　阳焱记住了破书上残存的书生气息，席地而坐，散开灵识，在整个九州追踪起来。
　　在场的，除了花禾，其实并不抱什么希望的。

　　一州疆域就是数百万公顷，公顷之上又居住了多少种族生灵，要找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自然是要做好追踪整个九州的准备。
　　千千万万的生灵，辽阔到不知几何的地域，凭的还只是残存的一点气息，想把人找到，这得动用多么庞大的灵力，即使是立在众生顶端的神人，也不会轻易尝试。
　　而阳焱之所以花费这精力，也是想知道自己这十年来究竟长进了多少。

　　半刻钟之后，阳焱在夏州东部的一个道观里搜到了书生的气息。

　　嫦瑜和辰渠暗暗交换了眼神，同时在对方眼里看见了惊讶。
　　这怎么可能呢？阳焱他，不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了人，面上还看不出一丝勉强。

　　嫦瑜是百花公主，上一任百花国国君的女儿。
　　百花国国君的一大职能是掌世间水土，顾万物生长。花仙子是百花国国君在人间的使者，直接听命于国君，各掌一方水土，而其下，又设好几位土地协理。
　　百花国多年来能掌管好人世数万万的生灵，自然有许多不世出的秘技，嫦瑜本想以此寻人。

　　人与妖基础不同，即使处在相同的进阶等级，妖的法力和修为都比人高的多。
　　凡人探亲访友车马不便，而仙子完全没有这烦恼。嫦瑜和阳焱三人都是熟识，想当年，她还去参加了阳焱的大婚。

　　记得阳焱刚进神乐时，还不过在元婴期的，如今不过短短十年罢了，他怎么好像已经达到真人境了，修为比她高出好几个等级。

　　七人之中，阳焱法力最高，遁形的本事也最强，于是就由他揪了那个可恨的张生过来。
　　张生如今已不是个书生，而是个出家的道士，一身灰色道袍，扎了发髻的白发稀疏，身形佝偻，气色十分的差。
　　花禾围着那形如老叟的男子转了一圈，怪道，“我原以为是个年轻人，怎么是个老头？”
　　辰渠摇了摇头，“不对，他确是个年轻人，只是长的着急了些。”

　　想三年前，张生也不过十八岁，虽说算不上玉树临风，但能让小草一见倾心，也称得上一个俊秀。
　　当日魂不附体地跑出青乌镇后，张生想起自己所作所为和小草那鬼魅似的模样，心里实在害怕，于是，家也不回，试也不考，转头寻了一处颇有名望的道观出了家。

　　张生到底不是大奸大恶之徒，想到自己给小草的那一记重击，想到小草那魔鬼一般浸着鲜血的面容，他整宿整宿地梦魇，每日过的提心吊胆。
　　后来，有一夜醒来，满头青丝变白发，再后来，头发开始大把大把地掉，没几天就成了个秃子。

　　短短三年，张生迅速衰老凹陷下去，明明才二十出头的儿郎，看着却有八十。
　　阳焱到道观中揪他时，他反而有些释然，口中喃喃念着，“来了，你们终于来了……”

　　张生这模样，真的有些惨。花禾挠了挠头，“人是抓回来了，那接下来呢，怎么办？”
　　伯非笃定道，“等。”
　　“等什么？”
　　辰渠接话道，“小草对他恨之入骨，如果发觉他来了，当然自己就会找上门来了。”
　　花禾有些不理解，“等她找上门来多被动啊，我去把她找出来。”
　　辰渠叹气，“你没发现吗？整个青乌镇早就没有小草的气息了。”
　　当时定身咒会对小草无效，可见她也是懂些法术的。

　　为了小草能尽快出现，花禾押了张生打算出去游街，临走前她叫了涵湘一起，可涵湘修为这么菜的人，怎么敢和她一道去，出了事跑都来不及。反是英姿飒爽却不怎么说话的嫦瑜说和她一块去，辰渠见嫦瑜去了，也屁颠屁颠地跟了去。

　　一行七人，性格完全南辕北辙，基本没有共同话题，所以一开始涵湘发觉是这么个组合后，才会觉得麻烦。

　　天性开朗、大大咧咧的花禾，完全是整个小组的开心果，而她一走，破庙里的人，伯非翻开了随身的医书，涯衣到后院练剑，阳焱靠着柱子闭目养神，靠墙有一蓬稻草堆，涵湘寻了处还算干净的坐下。
　　破庙里的人各干各的，谁都不说话，场面一度很尴尬。

　　涵湘坐在草堆上，这才觉得这草堆怎地如此硬邦邦，硌屁股得很。
　　涵湘默默挪了挪位置，这下才软和点，心里暗叹，等待的时间真难熬。
　　唉，还不如和花禾走呢。

　　对了，她刚才坐到什么东西了？
　　涵湘站了起来，掀开刚才坐过的稻草。

　　上面的稻草只有一层，而下面，是泥胎立像早就断裂了的另半截底座。
　　涵湘歪着脑袋，细细地看了一眼，歪倒在三尺外的上半截泥胎。
　　怪了，这泥胎像的脸怎么有些眼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