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见闻录之涵湘行》风小雅

107、溟海水怪（二）

　　涵湘不会水，她以为自己掉进漩涡里，一定死定了。
　　可周围又浮起了浓雾，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里走了一会，待她看清楚周围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村落前，好像是海边的一个村落。
　　天上下着细密的雨，涵湘赶紧找了家农户避雨，向收留她的两口子一打听，才知道这个地方也叫溟海，周围的农户都以出海捕鱼为生，由于连日阴雨，他们已很久没有出海了。
　　涵湘有些奇怪，怎么也叫溟海，也是连日下雨？

　　这是一个封闭的小村庄，平常没什么外乡人来，涵湘又长得这么乖巧可爱，灵气逼人，看着就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两口子看见她，就想到自己嫁到隔壁村的女儿，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热络地跟她说各种见闻。

　　丈夫说道，“巫祝大人说，我们这里是被邪祟入侵，才会气候反常的。巫祝大人还说，要是赶不走邪祟，我们全村人都得遭殃！”
　　妻子跟着叹息，“哎呦，真是造孽哟！”
　　两口子你一言我一语絮叨着，涵湘两人也大体明白了他们的处境。
　　涵湘疑惑地问道，“那巫祝没说是什么邪祟？要怎么赶吗？”
　　丈夫回她，“说了，巫祝大人说是海里出现了妖怪，就是它搅得我们不得安宁，现下村里的青壮年都聚集起来了，已经出发去抓妖怪了。”
　　老两口又开始絮絮叨叨地夸起那名手眼通天的巫祝来。

　　天色很快就暗下来，屋外传来一声穿空的哀嚎，那声音像是受了许多痛楚，强烈地刺激他人的耳朵。
　　涵湘心中莫然一颤，她立刻站了起来，拔腿就往屋外跑。

　　涵湘跑了一会，跑到了岸边，待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她不禁惊愕出声。
　　雨势很大，二十丈开外的水面上，呼喊声争斗声甚至盖住了雨声，数百名青壮年站在一艘艘呈一字排开的渔船上，愤怒地将手中弓箭射向水中的怪物，而那水下的怪物根本看不清有多大，众人只能看见黑压压的一片离自己越来越近，心里越害怕，手中的箭射出去就越快。而在离这一排渔船稍远一点的地方，还有一艘大船，大船上的人高举着刀枪剑戟，看样子就是这艘大船上的人在指挥。

　　水下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体型极大，仅一只鳍露出水面，水面上的这些渔船就全都被推翻了，干倒了这些小船，它又接着向那艘大船游过去。
　　电闪雷鸣，在这或明或暗的雨幕中，涵湘终于看清了，在那艘大船的甲板上，囚禁了一只一丈来高的鱼形生物。涵湘定睛细看，那好像是……鲲。

　　北溟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原来众人口中的溟海，就是北溟。

　　甲板上的那只小鲲，被人用粗壮的铁链锁住了颈部和尾巴，背脊还被插入数根铁棍，动弹不得，鲜血染红了甲板，也染红了身下的海水。眼见大鲲拍翻渔船，将小鲲围住的人群狞笑着，狠狠地往它身上插了一刀又一刀，而处于桎梏之中的小鲲，似已奄奄一息。
　　涵湘见状，简直手脚生寒，这不是怪物，更不是邪祟，这是鲲啊，是上古神兽，更是镇守这一番安宁的海神啊。
　　本该是相安无事的两方，怎么会变成如此刀剑相向！
　　眼见大船上的一众渔民无论什么刀枪剑戟都残忍地向水中的大鲲捅去，岸边的涵湘不住地大喊，“住手！住手！”
　　可即使喊得声嘶力竭，声音一下子就被淹没在各种嘈杂中。

　　水下的大鲲若是真想伤害这些渔民，他们早就身首异处了，哪里还能在这里耀武扬威，而它这番现身也只是为了救那只甲板上的小鲲吧。
　　只见大鲲再次扬起了一只鳍，不出所料，这回那艘大船也被掀翻，眼看着船即将沉没，船上的渔民纷纷跳水，可那只小鲲还被禁锢在船上。
　　鲲的体型很大，这也就意味着它们的行动不便。大鲲虽然能以绝对的力量，击溃那群折磨它幼子的刽子手，可它却没有办法灵活地解开锁在幼子身上的锁链，万一力道把握不好，还容易伤了它，所以水下的大鲲接住了这艘大船，带着船和小鲲游离了人群。

　　涵湘很担心小鲲的情形，可她不会水，加上天黑风急浪高，她实在没法跟上去。
　　看着一个个狼狈地爬上岸，抱在一起庆祝劫后逢生的渔民，涵湘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时，她的识海却有一个异常清醒的声音在说话：凡人总是如此，既可怜又可憎。对于未知，他们总是心怀恐惧，却又因恐惧心生怨怼，这些怨怼会在关键的时候冲昏他们的头脑，让他们变得可怖，直到他们觉得那些会威胁到他们的事物都已经消失了，才会停下。
　　涵湘看了看周围，“是谁在说话？”
　　这是她意念深处的声音，自然没人回答她。

　　此时，一声尖啸划破长空，一道诡异的红光朝着大海深处而去，没过多久，平静的海面突然刮起了数道飓风，狂风骤雨、电闪雷鸣，飓风掀起滔天的巨浪，雨势朝着方圆百里扩散开。
　　涵湘不可思议地望着海面，这场景，怎么跟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涵湘站在滔天的雨势中，看着惊恐的渔民四散逃窜，可雨势太急、海浪太大，渔民们瞬间就被海水吞没。
　　涵湘也站在岸边，她却相安无事，连一滴水都没落到她身上。这时，涵湘终于意识到，原来，她是进入了幻境。
　　而刚刚发生这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这场暴雨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