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见闻录之涵湘行》风小雅

100、墨丘叛乱（四）

　　大王子书房，四个角落里的琉璃盏灯火通明，屋子正中的紫金炉香烟袅袅、沁人心脾。白玉青石案前，一个俊朗温润的翠色长衫男子，手捧一卷竹简，低头沉思。他的身后，两排上等梨花木制的书架上整齐地摆着各类书籍竹简，泛着幽幽的竹墨香气。
　　书房临湖，月黑风高，星子稀薄，时而有几尾鲤鱼跃出湖面，在半空画出一个完美的新月，继而落入水中，荡起一圈圈的波纹，给宁静的夜晚骤然带来几分趣意。
　　正是晚夏，湖上的菡萏仍幽幽开着，粉白的花瓣片片舒展，美的妖娆又优雅，晚风轻拂，清香阵阵，案前的男子微微抬起眼眸来，身子仍是没有动。
　　一个佝偻瘦削的身影瑟缩在眼前，铁青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眼和一张嘴，散发出阴冷的寒意，让人望而却步。这人整个身子隐匿在宽大的黑布斗篷中，浑身漆黑如暗夜里潜行的蝙蝠，阴沉的像是刚从地狱的甬道里爬出来一样，从头到脚，无一处不散发着阴冷又潮湿的枯索。
　　男子将竹简缓缓放下，嘴角擒着一抹温润的笑容，可说出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晏殊，你可知罪吗？”
　　苍凉嘶哑的声音响起，撕裂的像是布帛破裂的声音，“大王子这是何意？”
　　男子把玩着案上的乌黑圆润的镇纸，漫不经心地说道，“刚刚王上下了口谕，宣本王明日觐见，你应该知道了吧。”
　　“是。”

　　当日，晏殊暗中蛰伏在狼王寝宫，本意是想收了狼王的魂魄之后，再将擎夙宣进来，乘其不备再收了他的魂魄，这样，大权便能落到大王子手中。计划正有条不紊地进行，却没想到影竟回来的这样快，摄魂术施到一半被迫中止，而他受到摄魂术的反噬，这几日不得不躲在大王子府里休养。
　　“你不是说王上已经被你吸去了魂魄吗，那这口谕又如何解释。”
　　晏殊沉默着，若非狼王真有此神通，即使只剩下半缕残魂，也能行动自如？不对，那摄魂术自己修炼了近千年，除了自己，世间再无人能解，这其中定然有诈。
　　“大王子，此事蹊跷。”
　　男子剑眉挑了起来，温润中带着一丝邪气，“上一次，你央本王替你找赤玄石，以此来增进修为，这一次，又说能用摄魂术助本王夺得王位。可这一而再的失败，你的忠心，让本王很怀疑啊。”

　　晏殊立刻恭敬地伏了下去，身子低到了尘埃里，低沉嘶哑的声音从身下传出来，“晏某惶恐，晏某的忠心日月可鉴，大王子下切勿因一时的失利，便怀疑晏某的忠诚。明日晏某会易容成神医，随殿下一同进宫，探个究竟。”
　　男子状似为难地摇了摇头，眸子清澈却透着犀利，“不妥，不妥。明日若是个幌子，说明已经有人怀疑到本王头上，去了，无疑是自投罗网。若不是个幌子，的确是父王召见，他若认出了你，本王还得受到牵连，这可如何是好啊？”
　　晏殊伏的更低，“请殿下宽心，晏某自会安排好一切，纵死也不会连累殿下。”
　　男子终于笑了，嘴角微微上扬，起身将晏殊扶了起来，“看来先生心中已有了安排。先生一心为本王着想，倒是本王小人了。”
　　晏殊仍弓着身子，态度十分恭敬，“不，是晏某无能，让大王子失望了。”
　　男子让晏殊落座，双掌轻拍，身姿俊秀挺拔，动作无限风流，“来人，看茶。”

　　不稍时，婢女端着茶盏翩跹而来。
　　“听说这几日先生一直闭门养伤，滴水未进，这凤凰茶，清香甘甜，又有益寿延年的功效，先生可一定得试一试。”
　　男子捧着茶盏向晏殊微微一敬，掀了茶盖细细品了起来。
　　晏殊道了谢，掀开青花茶盖，雾气袅娜而来，浮起幽香阵阵。几片的金黄的叶子在茶水中尽情舒展着，茶色青碧，晏殊轻抚茶盖，轻轻呷了一口，入口清香甘甜，后味清爽绵长，的确是好茶，于是又呷了一口。
　　男子看在眼里，面上不动声色，眼中却闪过一丝狠厉。

　　出了书房，晏殊在黑暗中穿行，很快就出了大王子府。出府后，晏殊来到一处隐蔽的角落，将一颗丹药吞下，接着盘腿而坐，周身真气运转，预备将方才饮下的茶通通逼出来。
　　一刻钟后，晏殊收了真气，缓缓睁开了眼，浑身早已湿透。
　　晏殊站了起来，嘴上带着一抹冷笑，都说大王子炎斐清心寡欲、与世无争，想不到也是一个会在茶水中下毒的小人。
　　毒乃是千焚丝，无色无味，剧毒无比，连神佛都难逃一死。入口之后，毒性会像蛛网一样迅速蔓延整个四肢百骸，封住所有奇经八脉。中毒之人，初时无碍，可六个时辰之后，会承受烈火焚身之苦，最后七窍流血死去。
　　好在，这毒虽然霸道，好歹还是被他逼了出来。
　　炎斐啊炎斐，你想要在明天的大殿之上灭我的口，来为自己开脱吗？可惜啊，论起下毒的功夫，还差的远呢。
　　手执一柄短哨，晏殊轻轻一吹气，无甚声响，可数十个黑影鬼魅般从地底冒了出来，身上带着腐朽的死亡气息。
　　晏殊对着黑影命令道，声音不复低沉沙哑，句句清澈，掷地有声，带着鼓动人心的力量，“七夜军团，为我王效力的时候到了！明日，就随我拿下这墨丘的万里山河，为王上的丰功伟业开路！”
　　黑影们得了命令四散在黑夜之中，随后，晏殊稳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