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修道半缘君》汪文焕

3、第 3 章

　　忍不住细细打量，待其行至跟前，风度姿容俊美修雅更觉惊心动魄，心下大为诧异。这青天白日深山老林哪儿来如此美人儿，怕不是妖精幻化的吧。

　　只见他面露欢喜，上前行礼道：“小兄弟打哪儿来欲往何处去？某从青城山而来欲往九仙山拜会兄长。恰逢山间春日景色怡人，狭路相逢原不该如此唐突，只此间行程孤身一人倍觉无趣，正想找个同伴，可巧遇到。一眼见你就觉得颇有眼缘，可是顺路？不若结伴同行？”言毕，眉目之间皆是期待之色。

　　这凭空而来的陌路人带着满脸的莫名热情恳切，我面上不动声色然实则心中警铃大作戒备异常。如今这世道，三界五行，各有来往，实在凶险难测。我暗自揣度他的动机与身份，但见他目光坦荡，容姿举止洒脱不羁，一时之间也难辨安危，只得见机行事，遂摆出温良有礼的谦谦笑意忙回礼答道：“我本随家中阿叔一同从恩州欲往崆峒山修道学艺，奈何中途阿叔染病需要休养几日，他又怕耽误于我故叫我先行。今日偶遇，得兄青眼，能相伴同行，自然甚好，只这九仙山同崆峒山可顺路？我自小未出过远门，阿叔只教我沿着驰道向西千里便是崆峒，他在病中亦关照我切勿变更绕道，他病愈后方可沿途来寻我。”

　　他闻言展眉，冁然而笑道：“原来是去找我师兄拜师学艺啊！今日遇到我可算你运气好，他那老夫子哪会随意说收徒就收徒的，这一千两百年来也就收过一个徒弟。目下他不在崆峒山，而是在九仙山桃源洞内闭关。我刚巧要去他那议事，不如随我同行，到了他跟前我也给你美言几句，让他收了你，可好？”言笑晏晏间目光落在我脸上，春山澹冶而如笑，我懵懵怔怔只觉满目星光。

　　去岁太傅讲学论道，各仙家事迹出处俱有辅导。崆峒山广成子是天道圣人-元始天尊座下第一大弟子，道场确是在九仙山桃源洞，而元始天尊的第二位得意弟子便是太华山云宵洞五岳真人宁封子是也，传闻他老人家升仙后，栖于蜀之三十里外得青城山。

　　莫非我眼前之人竟是那有着龙蹻之术的宁封子！？这突如其来得意外之喜实在叫我措手不及。

　　亏我先前乍见之下，以他容貌之艳绝还当他是什么野山妖精幻化得，实在惶恐。怪只怪太傅讲学从不提各家仙人的长相，我一贯只当男神仙们都同太傅相仿，个个都是面容俨然，眉目疏朗，须长四尺的迂腐老翁。也不知这位神仙懂不懂读心术，若是被他知晓，会不会一时气量小就不让他师兄收我为徒了。

　　我慌忙长揖稽首道：“恕小子无知，先才不知先生是龙跷真人多有得罪处，还请先生海涵。”

　　他眉目璀璨颔首笑道：“你倒是聪明，又怎知我是龙跷真人？”

　　我忙答道：“尝听闻十二仙首中唯有宁封先生惯爱穿紫衣，刚又闻先生说从青城山而来，又称九仙山桃源洞那位先生为师兄，故有此猜测。殊不知小子猜的可是正确？”

　　他听后莞尔一笑，：“倒是孺子可教。”

　　略略一顿遂又漫不经心道，“你虽尚未拜在我师兄门下，今日却也算与我有缘，既然要与我同行，我这里往后相处就不必如此谨慎多礼，把那些老夫子得规矩都忘掉，我自来不爱故作老成者，无趣的很，少年人就该有少年样，怀揣赤子心就好。你还当之前那样‘你你我我’的称呼，方惬意自在。”

　　“…神仙做久了你不知多乏味，待你以后跟了我那师兄可千万别被他带跑偏，学艺归学艺万万不能也成了个小老夫子，日日板着个脸在那边‘至道之情，杳杳冥冥。无视无听，抱神心以静。形将自正，心净心清’。听了就头疼。”他说至兴起，忍不住揶揄，“到时可别怪我不愿再与你做朋友。”

　　惠风和畅，日光下他长身而立，神情惬意，手掌松松的扶着腰间一侧的长剑，低着头闲闲地看着我。我心下不免思量，他这番话的真正含义。

　　本朝尊师重道乃久远之传统，天地君亲师，释奠尊师，依循此法，代代相传。倘若他日我拜入他师兄门下，他便是同门师叔，但凡见了他我磕上三个响头都不为过，若我真的按他所言同他称兄道弟，岂非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