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与大妖精》修欲

43、第四十三章

　　门外与门内仿佛两个世界。

　　入眼的金色刺痛了素卿的眼睛，富丽堂皇的仿佛外面不是正在进行的鬼祭，她缓了缓突然地明亮带来的不适，看向发出光亮的地方。

　　那是一个人的眼珠子！

　　素卿的心陡然一条，腿都要站立不稳，待再次仔细的看去的时候，才发现那是镶嵌在人眼睛中的夜明珠。

　　而那个站立的女子身着华丽的服饰，仰着头，仿佛正注视着天空，镶嵌进她眼中的珠宝正在发着光，细看还是能看出那夜明珠和人的眼眶有些不符。

　　看清楚并不是女子的眼睛在照亮的素卿脸色却更加难看。

　　这说明有人在这女子最美的时候挖了她的眼睛，再用秘术保存她的肉身，就为了……

　　素卿看向女子面对的方向，那是一副有人正在低头学习的图，看不清男子的样貌，但是画技十分超然，就连站在旁边的几个小厮都十分逼真，乍一眼看去，仿佛就在眼前一般。

　　素卿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这是哪？蔺宫柏去哪了？

　　素卿心内忽然不安了起来，她觉得这个地方比外面还危险，她猛地朝来时的门走过去，却没想门在她将要出去的那一刻合上了。

　　素卿后退了几步，正准备朝着这间屋子里面走，门却又突然开了。

　　外面……

　　青青的草舞动，河流从此经过，蝴蝶停留在娇艳欲滴的花朵上。

　　素卿看了一会儿，欲要出去的脚步却拐了个弯，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就这么过了一刻钟、两刻钟、一个时辰……

　　素卿留意过，那只采蜜的蝴蝶竟然一动未动过！

　　一股寒意从她的脚底直入头顶，她忍不住在心中暴躁的低吼，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不过让她庆幸的是她选择哪里都不去是对的。

　　至少现在，还什么都没发生 。

　　像是在否定素卿的话一般，外面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徒儿，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快出来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素卿下意识的就要叫出几乎抵在舌尖上的那句“师傅”。

　　不过当她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人时，整个人却愣住了。

　　她师傅今年四十有五，不留胡子，脸上有着岁月流经的痕迹，两鬓的发色半黑半白。

　　眼前的这个人虽然跟她师傅长的一样，但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皱纹，头发也不见白丝，身上的料子一看就是一等一的好，所谓人靠衣装，全然没有在素卿面前的颓废，整个人看上去风流倜傥。

　　见素卿没有反应，伍明德的眉头一竖，“愣着做什么？叫你过来就过来！”

　　素卿很反感眼前人的这个动作，因为跟她师傅太像了。

　　太像了。

　　“小兔崽子，”伍明德叉起了腰，“是不是我一天不打你你就要上天了？”

　　那副装腔作势的模样跟素卿印象中的老头子，除了脸不太一样，其他的一切都一样。

　　素卿依然站在原地不动。

　　伍明德见状急切的说道：“徒儿快出来，否则……”

　　否则什么？素卿用眼神问他。

　　“听师傅的，快出来。”眼前的‘师傅’用着温柔的语气哄着素卿。

　　这时外面忽然起了狂风，待素卿再往外看去的时候，那个仿佛年轻时候的她师傅，不见了。

　　忽然有一双苍白的手摸上了素卿的肩膀。

　　素卿整个人僵住。

　　“卿儿，帮我掌灯。”温雅的声音响在素卿耳边，却让素卿镇静不起来。

　　她打了个哆嗦，接过了身后人递过来的灯，悄悄的抬头望了一眼眼前的人。

　　拿着灯烛的手一下子僵硬起来。

　　眼前的人身上的服饰跟那画上的一模一样，而那因着低头不被素卿看清的面貌……竟是蔺宫柏！

　　这时蔺宫柏好笑的看着眼前的人反应，声音越发温柔起来。

　　“怎着，见到你家公子这副样貌被迷得神魂颠倒了？”当熟悉的语调和表情出现在一个你熟悉的人身上之时，素卿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她敛了眉，语气都忍不住有些着急：“这到底……”

　　未完的话语却被蔺宫柏猛然靠近的身影逼的住了嘴。

　　“卿儿，”蔺宫柏的唇就要触上她的眉宇。

　　素卿脑海中忽然出现了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一会儿是蔺宫柏为她撑着伞的模样，一会儿是蔺宫柏揪着她的耳朵训斥她的模样，一会儿又是蔺宫柏拉着她到处游玩的模样……

　　可最后所有的记忆都定格在了蔺宫柏看着燃尽最后一丝法力的凤凰渐渐消失的样子。

　　素卿的头忽然剧烈的疼痛了起来。

　　她用手隔开了蔺宫柏欲要碰到她的唇。

　　蔺宫柏眼中晦暗不明的情绪翻涌着，转而全部化为悲哀。

　　“卿儿，”蔺宫柏抓住了她的手，力气大到素卿挣脱不开。

　　素卿的脑海中忽而又闪过蔺宫柏亲昵抱着她的画面。

　　在看着跟脑海中重合的蔺宫柏的脸，素卿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反应。

　　“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蔺宫柏伸手想要抚摸素卿的脸庞，却又在咫尺生生地停住，“我带你去看看小欢他们好不好？他们总是怨我不带你去找他们玩。”

　　小欢……

　　素卿脑海中出现几张稚气的脸，愣愣的点了点头。

　　蔺宫柏的下颚微微一抬，对着他们身后的小厮和婢女说道：“不用跟来了，我跟卿儿要独自相处。”

　　小厮婢女们经常见到这一面，也没有微词，只是应了声是，便站在原地不动了。

　　素卿回头看了一眼原先的那幅画，果然，画中无人。

　　而那个用人载着的夜明珠也变成了灯台。

　　蔺宫柏拉着她朝外面走之时，素卿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心内却有一股意识催促她跟着蔺宫柏走。

　　她注视了脚前高高的大红门槛足足有一柱香的时间。

　　而在这期间，蔺宫柏却也不催她，只是等着她做决定。

　　终于，素卿抬脚他塌了过去。

　　她抬头，看着蔺宫柏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臭呆子，你把我弄丢了好久。”素卿身上的衣服变成了五颜六色的尾羽，艳丽非常，衬得她越发美丽。

　　蔺宫柏听到这句熟悉的称呼一愣，转而是狂喜。

　　他回身紧紧的抱住了素卿，

　　“卿儿，对不起，”百转千回，到最后都化为了一句对不起。

　　素卿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让你只知道读书，现在好了，秀才都考不上。”

　　“我学了法术，”蔺宫柏仿佛不觉额间的疼痛，只是傻笑着回答，笑着笑着眼睛却又变得深红。

　　“那你……给我变个雪出来。”素卿蹦蹦跳跳的朝前走，仿佛对这里十分熟悉的样子。

　　门槛之外不再见草地和溪流，而是一个大大的花园子，素卿要去的地方，是一个院子。

　　蔺宫柏赶忙追上，语带宠溺：“好啊。”背在身后的右手伸出，却是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儿。

　　素卿接过，拿在鼻前使劲的闻了闻，骄纵的看着他，明明笑的十分开心，却故作生气的问道：“哼，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哄女孩子的？是不是阿吉？他又带你去逛船坊了？”

　　蔺宫柏把花别在素卿的耳边，“自上次被你教训过之后，我就对那地方敬而远之了，哪敢再去？”

　　“那你……”

　　“这五百年，我偶尔为了解闷，会看看普通男子与自己的心上人是如何相处的，”蔺宫柏的语气很淡然，仿佛这五百年于他不过是弹指间，“那时我见到一女子见到这花笑的开心，就想着总有一日要变与你看。”

　　素卿眼中闪过一抹愧疚，却依然抿着嘴笑，“那我比她美吗？”

　　蔺宫柏喉间溢出笑声，眼神更加温柔，“这世间，没有人比你更美了。”

　　随着他们与院子的距离越来越近，周围那些……探视的眼神也越来越少。

　　素卿不动声色的朝着左侧看了一眼。

　　两人终于走到了院子中。

　　素卿用神识扫了一遍院子，却发现没有人。

　　她不再说话，蔺宫柏也沉默着。

　　良久，她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你好吗？”

　　蔺宫柏忽然激动了起来，“卿儿？是你吗？是你吗？”

　　素卿任他拉着自己的袖子，却不做声。

　　直到最后蔺宫柏把失望咽进喉咙，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素卿，”他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地方不好出去，到处都有暗探监视着我。”

　　素卿低下了头。

　　她这样蔺宫柏反而不知所措了起来，“素卿，我无意把你带进这里……”

　　“我知道，”素卿开口，垂着眸子，低低的嗓音却让蔺宫柏更加无措起来。

　　“素卿……”

　　“监视你的人是谁？”在她盯着门槛发呆的时候，素卿脑海中突然多了一段记忆，那是无数次的“她”与蔺宫柏相处的场景。

　　她按着“素卿”会有的语气和动作，跟着蔺宫柏的指示到了这里。

　　想到之前她还处在鬼祭中，谁知道因为担心蔺宫柏走进他的厨房却又到了这个鬼地方，素卿的眼神陡然肃立起来。

　　“或者说，你是谁？”素卿的语气全然不见之前的亲昵，有的只是深深的怀疑。

　　见她这样，蔺宫柏反而知道该如何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