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士》巫耳

6、挑战

　　我伸手从衣领里拉出一条看起来非常普通的项链，链绳是普通白银制的，只不过其中密密缠绕着一根红色的头发，链坠是一颗樱桃大小的灰色石头，被那根头发绑了数圈，牢牢挂在链绳上。

　　“这是？”

　　“圣剑‘拂晓’，猜不到吧？”

　　希鲁疑惑地看着那颗灰石，不解地问：“那根头发应该是你的吧！不过圣剑是圣物，怎么能用魔族的魔法封印呢？”

　　“封印这把圣剑的并不是我，是阿拉蒙索。如果他没有将圣剑封印起来，我们魔族哪里敢轻易触碰，即便这样，它仍然威力无穷。我做过一些试验，发现它现在的属性似乎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越是厉害的魔法，越能激发出它的圣力做抵抗。因此，我只用一根头发为媒介做最低级的魔法封印术，反倒最为安全。”

　　“它已经被封印起来了，你干嘛还要再封印一遍？”

　　我轻轻摩挲着灰石，似笑非笑道：“拂晓是圣物，同时也是魔族的克星，除了圣教的人，没谁拿它当宝贝。即便这样，阿拉蒙索还要将它封印起来，你说这是为什么？”

　　希鲁略一沉吟，似乎想通了什么，不过还是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不想让圣教的人拿走圣剑，他们不是自己人吗？”

　　“自己人？希鲁，你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话，你认为所有的事情都如同表面上那样，真的只是偶然吗？”我直直盯着他的眼睛，话中带话。

　　“原来真的有鬼！”希鲁低下头想了想，对我说，“圣教的大部分资料都被我黑过来保留了副本，我原对阿拉蒙索这个传奇英雄也有些兴趣，可关于他的资料全都是当然圣战期间的丰功伟绩，圣教对这么一个有影响力的人的死因居然只敷衍地记载了句‘事故死亡’，就连具体是什么事故都没有写。”见我气得发抖，他缓了缓，接着道，“这几年来我也收集到不少奇怪的情报，虽然两界停战已经很久了，但要说圣教愿意跟我们魔族友好合作交流那还真有点不可能，不过怪就怪在这不可能的事竟然发生了，还不止一次两次！”

　　“还有这事？”我感觉有些隐情快要浮出水面了，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嗯。我是五年前来到人界的，那时候本以为管得很严，根本没机会穿过结界大门。结果找了个朋友打点了一下，混进一个商队里很容易就过来了。”

　　“商队？你在开玩笑吗？魔族的商人还跑到人界来经商了！”

　　“你还别不信！我当初也很奇怪，所以安定下来后立马动手调查了一番。这种情况是在这几年才渐渐频繁起来，之前鲜少发生，我也没太在意。不过听了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我突然发现有一条信息很关键。”他故意卖了个关子，示意让我先猜一猜。

　　我蹙眉思索片刻，心里一紧，感觉有些喘不过气。“二十年前……”

　　“聪明！魔界的商队第一次过界，就是在二十年前。”希鲁的话让我脑子一乱，很多问题迎刃而解了，而更多的问题又油然而生。毕竟线索还很凌乱，虽然勉强能连接起来，不过说到底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想，是否事实就是如此还有待考究。

　　“希鲁，你能查到这些商队的背景吗？”

　　“可以试试，不过只能从这边入手，我离开魔界有一段时间了，那边的消息渠道受结界影响很严重，估计起不了多大作用。”他随手一挥，接住从楼梯方向飞过来的一摞白纸轻轻一点，纸张上立马出现了一行行文字。我靠近看了看，纸上的信息是用魔文书写的。魔文我都认识，然而这纸上的的内容我完全看不懂，因为它们都是乱码。

　　希鲁看了许久，遗憾地摇摇头，“这些消息藏得太隐蔽了，我现阶段的情报网还接触不到，不过别担心，过不了多久就能弄到手了。”

　　我看着他手里的资料，随口道：“我以为你离开了魔界就没有再从事情报搜索方面的工作了。”

　　他愣了愣，笑道：“兴趣罢了。原来是替人干活，现在是自娱自乐。”

　　我望着他的笑脸，突然有点失神，“希鲁，如果我想要你以后专门为我收集情报，你愿意吗？”

　　“莫里？”他担忧地捏捏我的手，“你怎么了？”

　　我突然惊醒，感觉有些难以启齿。这些都是我自己的恩怨，与希鲁并无多大关系。他是多么自由快活的一个人啊，真的应该把他束缚在我身边吗？

　　“莫里？”

　　我犹疑不决地看着他的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放下资料，双手捧起我的脸，沉声道：“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但你会不快乐……”

　　“能帮到你，就是我最大的快乐！”

　　我吸了口气，鼓起勇气覆住他的手，“如果我告诉你，之前我说的那些丑闻还不足以成为我特地来找你的原因，你……，还想接着听我把话说完吗？”

　　希鲁没有说话，却用坚定地眼神恢复了我。

　　“那么你听好，接下来的这些虽然只是我的推断，但关系重大。如果你听后……”我本来想说如果他不赞同我的推断或是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可以坦言拒绝我，我不会怪他。可一想到希鲁的性格，又怕这话说出口会伤到他。

　　“罢了，先听我说完。最近越来越严重的魔兵袭击事件，你应该不陌生吧？”

　　精明如他，立马就明白了我的想法。“你想说，这些魔兵跟我一样，是混在商队里过界的？”见我赞许地点点头，他一边分析一边接着道，“按我们之前的推断，圣教已经开始和魔界不明势力相勾结，如果商队的作用真的是运送这些魔兵，那么就是说，魔兵在人界的作乱是圣教特许的。想到这些并不难，只是，圣教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地方。见到你之前，我并不知道有商队的事，只是怀疑魔兵的出现和圣教有关，毕竟结界不是摆在那里好看的，就算守卫方面有疏忽，也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失误。而现在，我几乎已经能肯定自己的猜想了。顺着这条路线往下分析，我只为圣教的丑行找到了一个理由——战争。”

　　“将魔兵的攻击当做导火索，确实能引发战争……”希鲁的思绪明朗起来，“魔族好战，野心也不小，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圣教这边的情况我了解不深，但苦心积虑挑起战争无非就是为了地位、财富、名声，也许，还有对魔族憋在心里的一口恶气。”我嘲讽地笑了笑，不管两边的动机是什么，既然目的一样，合作便也诞生了，只不过一旦战争爆发，双方绝对会立马撕破嘴脸，两界又要变成一副生灵涂炭，血流成河的惨象。

　　“莫里，这件事关系重大，你究竟是怎样打算的？”

　　“我知道自己的力量很薄弱，但我还是想尽全力阻止它发生。这是个阴谋，它直接影响到我们将来的生活，无论是在人界还是魔界都逃脱不了。既然选项只有一拼和等死，我为什么要放弃最后的一丝希望？”

　　“说得对！”希鲁被我的积极情绪带我动起来，一双眼亮得出奇，“要粉碎敌人的计划，没有一个全面的消息网络系统是不行的。情报方面就交给我了！”

　　我咬咬牙，最后一次问道：“你真的不后悔？”希鲁没理我，只是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扭过头去摆了摆手，那几张落下的资料就自己飞去楼下了。

　　就算是我欠你的吧，希鲁。这份情，就算我今生还不了，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也一定会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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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鲁载我回到家的时候，东西已经泛起鱼肚白了。我们坐在车里静静不语，似乎谁也不想打破这片沉默。终于，我叹了口气，动手为自己解开安全带。

　　“莫里，我感觉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希鲁转过头来不舍地看着我，隐隐带着撒娇的味道。我停下动作回望他，轻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我也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说呢！不过你看，我们已经谈了一晚上了，我要是再不回去，儿子发现了非要发疯不可！”

　　“陌十三，是吧？”希鲁“噗”地笑了出来，“你居然为他起了这个名字！”

　　我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怎么这个名字很可笑吗？这可是我煞费苦心想出来的！”

　　“我知道你喜欢十三这个数字，你们在东方住了那么多年，大概化名都是带着东方色彩的，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应该是‘陌莉’吧！”见我一脸“你怎么知道”的惊讶表情，他趴在方向盘上越笑越欢，“你有时候就是怎么头脑简单！”

　　“那我有什么办法，毕竟取个谐音的还是方便些吧，万一有人叫我我没反应过来，那不是引人怀疑吗！”

　　“嗯，还知道把姓再改成‘陌’，小心思挺迂回啊！”我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是在揶揄讽刺我，算了，不跟他这个俗人一般见识。

　　“不和你瞎扯了！我已经向凯雅要回了萨莲古宅，并启动了那个古老魔法，再没有地方比那里安全。你接下来做的事都很危险，还是搬过去吧！”我一手轻触他的额头，另一手在自己的眉间快速一划，只见两人的眉心都出现了一朵红莲，一闪而逝。

　　我刚要收回自己的手，突然被希鲁一把握住。他担忧地蹙着眉，不安道：“启动那个魔法真的没事吗？”

　　我安抚地朝他笑起来，“那是萨莲家族保命的秘法，你认为我的祖先会留下有害的秘法给后代使用吗？”如果一早启动了这个魔法，家人们就不会死了吧！不过谁又能想到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谁也不会平白无故的用灵魂开启这个既是希望又是诅咒的秘法来消耗自己的生命。关于这一点，我永远不会让他知道。

　　“莫里……”他倾身过来拥住我，鼻息拂在我的颈项，“你自己也要小心一点。”

　　我缓缓呼出一口气，环住他的腰，“嗯，我会的。”

　　他松开我，严肃道：“快回去吧，我有消息会马上通知你。”凝视了我的脸许久，终于重展笑颜，“还是原来的样子好看，唉！可惜了！”

　　我笑着摇摇头，打开车门下了车。希鲁的车刚驶出视线，我一回头，竟看见十三就站在我的身后，一脸阴沉地盯着我。我吓了一跳，条件发射地往后退，却被他一把扯了过去。

　　“一晚上没回来，就是和刚才那个混混在一起？”他紧紧箍着我的腰，愤怒的眼离我只有几厘米。

　　“什么混混！那是我的朋友！”我微恼地想要推开他，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哼！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个朋友！”十三无视我的挣扎，仍旧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我心里一紧，想到在事故现场十三看到我时震惊的样子，喉咙有些苦涩。垂下眼帘，我抓紧了十三的衣袖，“先回家好吗？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