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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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稠的乳白色液体挂在浅蓝色条纹衬衫上，布料吸收了水分，湿痕在胸口渐渐扩大，散布成尴尬又难看的斑痕。在座谁也没想到舒铭远会因为介意周渊的玩笑弄洒了饮料，不光是别人，连舒铭远自己都愣住了。大手光顾着捂嘴咳嗽，甚至想不起要擦擦衣服上的液体。
一只手适时地递上一块手帕，深红色条纹，叠得方方正正整整齐齐。舒铭远下意识接过擦了擦衣襟上的酸奶，直到身边响起周渊的道歉声，他这才终于从神游的状态里回过神，再次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手帕。
有些眼熟。
好像是谢泽拿来擦汗的那块。
是谢泽递过来的。
经历了签名与刚刚谈话时的冷淡，还以为谢泽真的完全不在乎他了，现在捏着手中的手帕，舒铭远莫名地有了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朝几位导演笑了笑，甚至能分神跟容筱竹开开玩笑，尴尬与难堪陡然间荡然无存。他慢条斯理擦着衣服上的污渍，一点一点地，认真得近乎表演。
勉强擦掉了酸奶，他正想跟谢泽说把手帕洗干净了再还过去，刚一扭头，只见身旁的谢泽已经拉过犯错的周渊，两人离得很近，周渊弯腰附耳在谢泽唇边，也不知他们在讲什么不能被别人听到的悄悄话。
根本没往他这边看过一眼。
谢泽好像根本没在意过那块递出去的手帕。
也根本没在意过这块手帕到底递给了谁。
如果身边的不是舒铭远而是别的人，估计他也会这么大方而自然地递上手帕。
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舒铭远默不作声地把脏手帕塞进了口袋里，焦虑地在椅子上挪了挪身子。
跟谢泽讲完悄悄话，周渊一溜烟就跑了。二十分钟后，他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纸袋。他进门时齐封正在讲自己和摄影导演特地飞去美国跟舒铭远洽谈合同的事。舒铭远好像还很介意衣服上的污渍，不时低头看向衣襟。周渊大步流星过去，挠挠头，把纸袋搁在了他腿上。
“我在旁边的店里买了件衣服，先把脏衣服换掉吧。我洗好了给你送过去。”
显然没想到周渊会去买件衣服过来，舒铭远讶然抬头，看周渊满脸歉意的样子，他也没犹豫，很干脆地起身拎着纸袋去了洗手间。
但把衣服从纸袋里拿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哈哈哈哈，周渊哥到底哪里买来的衣服……哈哈哈哈我的妈，谢泽哥那件是金闪闪，Henry这件应该就是银闪闪了吧？”第一个注意到舒铭远换好衣服的是容筱竹，看到他身上那件衣服，她笑得差点吐出了刚吃进嘴里的虾肉。
她出声时，谢泽刚刚低头喝了一口汤。听到声音他下意识回头，看到舒铭远的一瞬，也险些喷出了嘴里的那口汤。
还是那样的灯下，也还是有着墨染般黑发的青年，只不过裁剪合体的衬衫变成一件缀满银色亮片的T恤，在柔和的灯光下，舒铭远闪得活脱脱就是个银角大王。但这不是最灾难的。看来周渊错误估计了舒铭远的身材，给他买小了一码，那件T恤几乎是紧紧绷在舒铭远身上，远远看去，他不仅是银角大王，还是胸有34D却强穿紧身衣的性感银角大王。
舒铭远站在洗手间门口，听着容筱竹惊天动地的笑声，人生二十八年来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手足无措到想自杀。罪魁祸首周渊还站在谢泽椅子后面，又挠头，不停挠头，恨不得把头挠秃。而谢泽——舒铭远悄悄看了一眼谢泽——也是一副眼睛被辣到不敢睁开的模样，嘴角还竭力绷着，估计是在拼命憋笑。
“买小了？看外表真想不到你的胸居然跟谢泽一样大，早知道买和他一样的尺码了。不好意思啊，要不，我拿去换一件？”周渊手里抓着几根从头上揪掉的头发，小心翼翼地问道。
“就不麻……”
“这不挺好看嘛！一个金一个银，带劲！”喝不到酒只能喝酸奶的金树野忽然出声，笑呵呵地在谢泽和舒铭远之间看了几个来回，“这才像兄弟嘛！小齐你说是不是？”
而齐封并不想跟老师讨论这个问题。
“诶，要不我还是再去……”
“真的，真的不麻烦了。”舒铭远一听周渊还要去买衣服，吓得连连摆手，穿着这件紧到他要窒息的T恤坐回到席上，把换下的衣服随手揉成团塞进了纸袋。
“那……这换下的衣服我拿回去洗洗吧。”周渊又挠了挠头。
舒铭远把纸袋往地上一搁，轻描淡写地说道：“这衣服不能洗，弄脏的话只能扔了。”
“干洗也不行？”
“嗯。”
“怎么还有这种衣服啊？什么牌子？太坑爹了吧！”
舒铭远笑笑没再说话，自顾自倒了半杯酸奶。
周渊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吃了瘪，舒铭远表面看起来客客气气的，怎么还突然摆起谱了。可真要计较起来，人家好像也没给他脸色也没说什么重话，虽说他最后笑得挺扎眼的，倒也可能是错觉什么的。
是错觉吗？
是错觉吧，他也没把这位怎么样啊。
周渊摸摸脖子，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干脆就不想了。他看桌上的菜快吃完了，又殷勤地抱着菜单凑了过来，刚翻开还没说话，谢泽拉了他一把，低声说道：“哥你忙去吧。”
这一屋子人可能只有谢泽真正了解舒铭远的脾气。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平时看起来笑眯眯的脾气也好，出手大方阔绰，若真要拉他去路边的苍蝇馆子，心情好的话他也会奉陪。一件高级成衣对舒铭远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算真是因为周渊才弄脏的，他好面子，也不会真要谁赔的，更遑论摆脸色了，反正在他的认知里，“脏了就扔”并不是什么突破常识的观念。
可他心情不好时就会突然摆出有钱人的优越感，明面上不说，就做得让人心里不舒坦。
周渊这傻乎乎的，要是继续杵在旁边，怕是得受不少气。
谢泽三两句骗走了周渊，喝一口汤，朝舒铭远看一眼，眉头都皱起来了。
舒铭远明明穿着一件堪比搞笑艺人的小码T恤，坐在那里挑着素菜吃的样子还偏偏高冷得像只有他才是天生贵族似的。
也不知这小少爷忽然生的哪门子气。
谢泽一边喝汤一边想，等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居然又拿着汤勺美滋滋地往碗里舀着汤。悄悄往两边瞧了瞧，三位导演低着头也不知在谈着什么，另一边舒铭远和容筱竹也是有一搭没一搭讲着不着边际的话题，只有他一个人对吃的分外感兴趣。心虚地放下手里的汤勺，为难看着碗里的汤，看来晚上回去又要多做一个小时运动了。
这顿饭一直吃到晚上九点多，后面几乎只剩三位导演还在吃，另外的三个人都很节制。直到散席，容筱竹一直拉着舒铭远说个不停，对他这几年在好莱坞的经历万分好奇，事无巨细都想问个明白，甚至这群人已经下到周道门口了，她还听得意犹未尽，恨不得拉上舒铭远再去吃一顿夜宵。
舒铭远手里提着纸袋，面上还笑眯眯的，也没不耐烦，只是看看腕表，说时间不早了，和容筱竹交换了手机号，说改天有空再约。他把对方的号码存进手机里，低头时终于舒了一口气。
要不要也找谢泽要个号码？
反正马上就要共演了，于情于理都该留个联系方式的。
舒铭远颇是烦恼地盯着手机屏幕，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刚才在包房里谢泽和周渊亲近的样子。一股说不出的烦恼顿时郁积于心，他咬咬嘴唇，左思右想，决定还是这么离开算了，刚迈步，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刚才还在和齐封说话的谢泽不知何时已经站到身后，手里举着手机，微笑着要跟他交换联系方式。青年想也没想地冲他伸出手，理所当然地要来了他的手机。
舒铭远记得谢泽手机的解锁密码应该是谢泽的生日。手指自信地按下六个数字，没想到手机却提示密码错误。
“锁屏了吗？”
下一秒，修长的手指伸到面前在手机屏幕上按下一串数字，快到舒铭远根本来不及看清。本以为谢泽的手机壁纸可能又要带来新一波冲击，青年已经提前预想过可能是他和周渊的合照，谁知解了锁才知道，谢泽用的居然是默认的壁纸。
跟十年前一样。
习惯没变，密码换了。
舒铭远也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也不懂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矫情和感怀些什么。
明明都分手十年了，甚至当年还是他自己提的分手，是他自己提了分手就出国了。这十年里他一如既往地和不同的人交往，交往之后再分手，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不在乎分手之后还能不能做朋友。在美国这么多年，偶尔会想起谢泽，可也只是想想而已。
也做过很多梦，梦见旧时的朋友，梦见曾经熟悉的街道、建筑、夕阳，却一次都没梦见过谢泽。甚至齐导跟他提起另一个主演的名字，他都没能把“谢泽”这个名字和十年前那个人联系起来。
明明都这样了，怎么今天看到谢泽一副早就放下的样子，他反倒介意起来？
忿忿往谢泽手机里存进了自己的号码，他点了通话键，把手机还给了谢泽。
接过手机的同时另一部手机就响起了铃声，谢泽很自然地挂断，却发现联系人姓名显示的居然是“小远”。
十年前，某人说过家里人都不这么称呼他，大概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是这么叫他的。
那时的某人才十八岁而已，在他面前，名字前冠个“小”字一点都不委屈。
懒得费心修正名字，谢泽把手机塞进口袋，抬头悠悠问道：“明天下午有空吗，能约时间见个面吗？就我和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