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湛然舟

44、活祭

　　晴曦本意就是逗程元武玩玩，没想到这人开不了玩笑，“扑通”一声单膝跪在晴曦面前，吓得她赶紧避开，“你这是要干什么！”

　　“谢你的救命之恩。以后你如果有什么事，只需知会一声，我程元武绝不推辞！”

　　晴曦站在他身侧，扶他起身：“你可别这样，我担不起你的大礼。刚才是和你开玩笑的，我虽然救了你们，但是之前你们也救过我，所以我们扯平了。”

　　“救过你？”
　　“嗯。”
　　“在哪？”
　　“我是被路鬼困住的人。”

　　程元武恍然，眼底的警惕也消睨了：“原来是你。”

　　晴曦心里暗暗腹诽，这人警戒心还真重。只是上次分别不是似乎去了大荒山？又怎么会出现在堕月岛？百里轩的大船上绝对没有这两个人，他们是怎么来的？一个接一个问题在晴曦心中闪现。
　　最后她寻了一个稳妥的办法：“你们是在这里受得伤？”

　　程元武找个地方坐下，位置距离长生不远，倘若有突发事件，他一定能第一时间应援，晴曦看在眼里，默默不说话。

　　“在此之前，知道神州人去了大荒山，我们想去碰碰运气。没想到，大荒山封印已解，山中步步惊心，甚至有化为人形的异兽，我们仅在外围，就被打得浑身是伤，天启为救我和长生，丧生在山腹，而我自己，也不省人事。对了，你怎么又来到大荒山，你不是去了方壶拜师吗？”

　　晴曦一听，明白了，指着脚下的土地：“这里不是大荒山，是堕月岛。”

　　“堕月岛！这里是方壶的堕月岛！”程元武脸色剧变，刚有了些血色的脸上再度惨白：“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地方！”他目光倏尔落到晴曦身上：“你是怎么来到这的？”

　　“百里轩有条大船，护送我们过来。”
　　程元武目光微沉：“这里……有什么让他们动心的东西？”

　　晴曦抚掌一笑：“聪明，据说燧明国的遗址在这里。”
　　程元武点点头：“宝物动人心，却也要人命。这里是堕月岛，危险不比大荒山少。”
　　“你们要去燧明国的遗址吗？”晴曦问。
　　“不了，我们会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然后随百里轩的大船离开。”程元武回答。

　　“既然这样，我就先告辞了。”
　　“好，后会有期。”
　　晴曦笑笑不再说话，一命还两命，再也不欠人情。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她捅出来的篓子，以后知道了，难免不生出其他的心思，还是少见面的好。想到这里，晴曦的脚步更快了，按照地图上的方向，朝堕月岛内走。

　　堕月岛内很安静，除了花木，见不到其他的活物，这样更让晴曦不放心，没有虫兽，树如此茂盛，花朵如此鲜艳，肯定有异。她注意力十分专注，每走一步，都要看个仔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专注，她眼花了，看到地面上浮现血红色的纹路，一条条线，连接在一起。
　　她赶紧把猜到纹路上的瓷娃娃抱起来，指着上面的纹路问：“你看地上有什么奇怪？”
　　瓷娃娃很高兴晴曦抱着他，乖乖坐在晴曦的手臂上，乖巧摇头：“我什么都没看见呀。”

　　晴曦不再说话，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红色纹路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明显。她沿着红色纹路走，不知过了多久，走进一片凹地，地上纹路复杂繁密，入眼几乎尽是红色。阴风怒号，天上连日光都不见，恰有一片乌云悬于苍穹之上。

　　“这地方太诡异了！”晴曦看着脚下的纹路，“怎么看都像是法阵，干什么的？”用鲜血一样的颜色，怎么都不能让她安心，而且这地方距离地图上标记的燧明国遗址不远，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晴曦正想着的时候，地面上的土层涌动，似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但让晴曦惊异地是，刻在上面的红色纹路却是一点也没有毁坏。她赶紧躲远了些，躲在一棵树后暗暗观察。

　　不多时，地面上最凹陷的地方，吐出一具身体，因为距离远，她不知道这具身体是死是活，刚想要去靠近，离凹地不过几百米的地方，忽然发出巨大的爆炸声，然后半空中飞出几个人影，有人大骂，吼声传出很远：“君昊焱，你个老不死的，敢算计我等！”

　　紧接着，空中传来一个人畅快的大笑声：“今天我把你们统统活祭！来成我大业，待我成神，我一定不过忘记你们的！”
　　“可恶，大家联手！一定不能让魔祖的奸计得逞！”
　　“不行，我的气血受阻，调不出真气！”
　　“我也是，该死，我们中计了！”
　　“是入岛时的花香，我记起来了，是魔族的散神香，我们是十时辰内都不好妄动真气。”
　　“这老魔头早就设计好了，什么燧明国，呸！分明是这老家伙的诱饵，来成就他的魔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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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让晴曦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她再看脚下的血色纹路，一阵心惊，还真是大手笔，这次百里轩带来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这个君昊焱竟然要将所有人活祭！最为关键的是，实施性很强！

　　远处天空上，一个人被十几个人围杀，他如一尾鱼，游刃有余穿梭在十数名高手间，不见颓色。
　　反观其余十几个人，各自施展自己的神通，流星灯，六道剪，青铜匕，金蟾弓……十几件武器袭向君昊焱，空中武器相击声不绝于耳，碰撞时残留的火花久久不散。

　　晴曦见他们一时难分出胜负，又将目光转向红纹中心的位置，那具身体没有任何反应，但是他是谁？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吗？他是否也是祭品？

　　想到祭品，晴曦又想到自己，她可是有目标的人，她要长长久久地活着！想到这里，晴曦忽然蹲在地上，用手挖出地上的土。
　　她期望能破坏这种血色的纹络，可是没有丝毫效果，这些繁复的纹络只是表面刻在土地上，破坏地面却对它一点儿影响也没有。
　　晴曦擦去额头上的汗，四处搜寻，企图想到破解的办法，最后，她还是将目光定在纹络中央的身体上。
　　她小心地接近，离得近了，发现这是个英武的青年男子，五官端正，棱角分明，连嘴唇都给人一种坚毅的感觉。晴曦探出手，想看看他是否有呼吸。

　　也就在这时，远处交战的地方，一人大喊：“君昊焱，我看你往哪里逃！”
　　晴曦赶紧抬头观望，生怕这个大魔头逃到自己这个方向，把自己堵在这里。
　　只见，天空之上，诸多法器打在一个方向，那人一时躲避不及，被霞光湮灭，身体顿时四分五裂！

　　“死了？”
　　见大魔头身死，晴曦还有一种不真实感。果然，没过两秒，百里轩的一位长老就怒吼出声：“这奸滑小人，用的是替身傀儡，他的真身不在这里！快寻他的真身！”

　　“真身……”晴曦秒悟，拔腿就跑，可脚底就像是深陷沼泽地，想抬起一步都困难，让她更惊悚的是，地面上的红色纹络就像是活了，真的像是鲜血在流动。
　　身后传来冷哼：“一个凡人竟找到我的藏身之处，看来有些慧根。”
　　晴曦耳朵尖，这人一说话，她就听出这人是嘲讽十几名高手的大魔头——君昊焱！被大魔头说有慧根，晴曦要哭了，还不如说她是废柴，一下子将她扇飞，然后离这个人远些！
　　但是大魔头显然不是这么想：“我看你不错，待我神功大成，将你带回魔族！”

　　晴曦没说废话，暗地里让瓷娃娃藏在身上，默默等待时机。
　　不久，周围的景色都变了，真正的阴风怒号，天色瞬息暗了下来，这片天地，唯有地上的血红色法阵迅速运转，发出瘆人的红光，似血水流动，最终聚集之处是君昊焱的身体。
　　他的脸上，遍布血红的纹络，看起来和地上的法阵一般无二。他紧闭着眸子，身上气息不断攀升，一条红柱自他身体内冲出，像是喷发的火山，灼热与危险并存。

　　晴曦看得骇然的同时，听到了不远处的惨叫，寻声而望，一人正踉踉跄跄赶来，头发花白如杂草，皮肤像是枯树的老皮，层层叠叠，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他恨声道：“魔祖，你原来躲在这里……”他浑浊的目光里恨意是不假的，但是生气流失严重，说的有气无力，后面的话不曾骂出，就如风化的石头，碎裂了，成为血红纹络上的一堆灰烬。

　　魔祖君昊焱仰天长啸：“我必君临天下，成为方壶第一神！”

　　如果其他时候，晴曦肯定嘴欠接两句，甚至暗暗嘲笑他中二病。但是现在她生不出这个心思了，魔祖，现在的外表过于可怖。
　　他脸上的纹络不是血红色，而是黑红色，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条线，即将要撕裂他的皮肤，他的眼睛，也完全变成了红色，看不到眼白，就像是一对血洞。
　　晴曦不敢直视，赶紧撇开眼，四周冷得她想打哆嗦，可身体就像冻结了，难以挪动一步。

　　不知又过了多久，晴曦意识都有些昏沉的时候，她听到一声惨叫：“不——”
　　“我不会失败！我不会失败！………”
　　声音由强转弱，晴曦回头时，恰看到魔祖君昊焱喷出一口血。事实上，他的七窍都在淌血，皮肤上像是碎裂的瓷器，遍布裂痕。
　　现在的魔祖，像地狱里爬出的恶鬼，睁着不甘的血眸，冰冷冷直视晴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