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世纪的春天如期而至》以适

3、翻天覆地的改变

　　第三章·翻天覆地的改变

　　“也许是有点玩腻了吧。”余炽迎道，“我发现自己不太适合这种游戏，总是打不出令人满意的分数。”

　　“这样啊。”

　　周梓恒先前也特意去翻找了自己当年制作游戏时的记录，其实这种消除游戏真的没有太多拿高分的秘诀，运气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算法就是如此。

　　“梓恒你别理他。”傅柏桐给吧台上每个杯子里的水都续满，“他想要的那个分数一般人根本做不到，他只是在贪心。”

　　“多少分啊？”

　　余炽迎无辜地眨眨眼，看向两人，“啊，很贪心吗？只是两亿罢了。”

　　“两亿？！”周梓恒险些没坐住，他记得自己确实没有为这游戏的分数设置上限，“有人能玩到……这么高分吗？”

　　“有啊，游戏里有全球的高分排行榜，第一名的那个人，一亿六千多万吧，再具体的，我不记得了。”余炽迎淡淡地说，“如果两亿太贪心，那么只超过一分也就够了。”

　　他从西裤口袋掏出那台古董手机，有些像自言自语，“玩了这么些年，其实我也有点想要放弃了。”

　　傅柏桐在余炽迎话语未落时猛地转过头去看他。他这一动作，留给周梓恒的就只剩一个后脑勺的影子，周梓恒对这两人忽然对峙的气氛莫名感到不安，小心翼翼地开口：“好歹是我做的游戏，要不……我试试？”

　　“那你就试试吧。”余炽迎好说话地随手将古董机子递给他，“小心些，别摔坏了。”

　　周梓恒被落入手的重量一惊，在习惯了新型通讯器迷你、轻便的性能后，对这样有重量的古旧手机，他还真觉得不适应，就连划开屏幕时，也能感受到异常难受的卡顿，“为什么不用新款的机子玩要带着这个呢？难道这个还能通讯吗？”

　　余炽迎给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怎么可能？只是我这个人啊脾气不太好，又恰巧很有钱，总是会砸坏东西，也不怎么懂得珍惜。”

　　他理所当然道：“用旧的东西的话，会觉得珍贵啊，珍贵的东西失去了，就很难再以任何形式找回来，即便是金钱也不行。”

　　大名鼎鼎的周梓恒点开【Play Game】，他长这么大头一回对着自己的游戏也手忙脚乱，最后出来的分数不算高，堪堪破十万，这让他有些羞愧，但余炽迎却安慰他说没有关系，再接再厉就好了。游戏结束的页面可以直接跳转余炽迎说的那个全球排行榜，他瞟了一眼，第一名的记录——162534489分，中国区，ID名【sky-云】。

　　“果然很难对吧？就连游戏的制作者也拿他没有办法，所以我当年才……”余炽迎拿回手机，揣回口袋里，话语忽然转了个弯，“周天才，可以作弊吗？”

　　“嗯？”

　　“不可以也没事，我是开玩笑的。”

　　“他可没有在开玩笑。”沉默许久的傅柏桐忽然开口，他有些严肃地侧身朝向周梓恒，“他这辈子不论在哪个方面都想要赢，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有人能够成全他。”

　　周梓恒就差没在脑袋顶上立三个问号。

　　“我是说排行榜。”傅柏桐指指装作一脸无所谓的余炽迎，对周梓恒道，“如果可以的话，能把这小子排在首位吗？”

　　余炽迎这一下也破天荒地没有搭话，他注视着周梓恒终于点头答应的面孔，只是默默地将自己杯中的水全部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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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99/12/18今日资讯：已持续12日的WFW大会接近尾声，Milestone总经理余炽迎将在闭幕仪式上代表中国发言。】

　　“只是排行榜而已……怎么会这么复杂呢……”周梓恒看着自己十年前写出来的代码，陷入深深的沉思中，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词语——

　　「Earth-shaking changes」

　　这十年间，世界的科技几乎是在飞速发展了。自从NI大会（New Internet大会）如火如荼地从四年一届进入到两年一届，第五次的NI大会上，人类成功将新互联网接入10g，自那以后，NI互联网大大小小的公司如雨后春笋，除了各种应用程序的研发，各家甚至都想发明自己认为更加便利的「通道」来取代过去惯用的代码语言，但这并不是为了做到改变历史或是创新，资本家们另有所想，他们是企图以达到“垄断”的目的。

　　周梓恒就是业内首屈一指的“垄断”专家，没人能做到完完全全复制与抄袭他设计的程序，他独有的周氏风格也是后辈追捧的象征——即使这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反而也就是因为他在学术时代便展现出了这样的才能，临毕业前夕，业内的公司都在不择手段地接近他，打压他，又抛出金橄榄枝，开出天价的合同，用尽一切……他们害怕周梓恒会自己开公司来分走这杯羹，可又腆着脸，垂涎着他无人能比的才华。

　　周梓恒有点不太乐意回想这一段人生经历，他完完全全是一个输家，输掉了理想和部分的自由，就为了换来那么一点安宁……可是，尽管他如今所做的事情与他曾经的理念早已偏离，却总有人逼他记起往事来，就例如，六边形消消乐这个小游戏。

　　他研究生时期是更喜欢开放式风格的，因此，他当年的代码更偏向于用户在使用期间的习惯，让程序自主学习，自主更新，自主完善。对大型游戏而言，这已经算是相当卓越的人工智能，也需要大量人工与相关算数支撑，但周梓恒独自一人就能完成的原因也正是在此——放在六边形消消乐这种又初始又简单的小游戏身上他一个人是绰绰有余，只不过十年过去了，他如今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啊。

　　“唉，是我的错，没有想过这个游戏未来究竟会怎样，胡写一通程序，才会搞成这个样子。”周梓恒边接咖啡边出神，“如果不通过后台篡改数据，只是将游戏过程设置为更好消除的图形，会不会好一些呢？这样在修改程序设计上，也比较好操作……”

　　嗯……理论上好像可以，不试试怎么会知道？

　　周梓恒说做就做，他拿起杯子转身向自己办公室走去，半路被组员拦下。

　　“老大，这周的组会不开了吗？今天已经是周五了。”

　　“啊，对。”周梓恒苦恼地啧了一声，他抬头看看工作室靛蓝色的悬浮数字时钟，已经是下午的五点了，“抓紧时间，就半小时后吧，你在群里发一下通知，会议室开会。”

　　ESC在每一年的年底都会进行惯例的年度总结会，总喜欢独立做事，在总结会的相关程序执行上总是偷懒的周老大也不得不在这个特殊的十二月每周进行例会，用来梳理整个团队迄今所展示的优缺点，也用来定位明年的项目执行方向。

　　二十一世纪倒数的这两个星期像是时间的神话，处在其中的人难免兴奋，但真正过去了，可能也会心想“不过如此”。

　　近年来，在New Internet大会上与科技叠出的讯息一同暴涨讨论度的还有另外几个词语——【ridiculous】、【absurd】、【substitute】。

　　【可笑的】、【荒唐的】、【取代】。

　　人类已经开始担忧自己的命运，在二十一世纪的最后，不愿接受二十二世纪的到来，害怕什么时候自己也会被科技取代。但周梓恒却并不担忧这个问题，他相信，科学永无终结，既然不存在什么终极的真理，那么人类的存在就始终会有意义，无论是二十一世纪、二十二世纪，还是在千年之后。

　　“那就到这里，A组，你们的方案过两天修改完之后再拿给我看下。”

　　周梓恒开会向来速战速决且不拖延大家的下班时间，待最后一位组员退出会议室，他拿起桌上轻薄的晶屏，将当年六边形消消乐小游戏的代码划空以悬浮的形式展示在会议室里。ESC公司大楼有上百间这样的会议室，可以同步将数据以视、听、嗅、触觉等形式具象而近距离地在人们面前展示出来，是ESC招商引资的拿手好戏。只是在这里，对于周梓恒藏着掖着的六边形消消乐这样的“过时”游戏，不免有些大材小用。

　　但周梓恒毫不在意那些。他就在这些光影的代码符号中检视与穿梭，发现后即刻在手边进行修改。只是修改在游戏过程中随机出现的图形，其实用不到太久的时间，但他尝试着玩儿了几盘后发现这样有点行不通。

　　“出现的图形太过单一了，也会影响分数吗……如果要是只是出现横长方形与斜长方形呢？”
　　再试试吧。

　　在会议室鼓捣到晚上八点半，周梓恒终于饿了。他有些郁闷地伸手抓了抓头发，关掉随着橙黄色透明光影浮空的那些代码数字与图形显像，披上衣服去了石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