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春江暖》墨上伊人

37、第三十七章

　　沈乔乔正在酣睡，却被一阵阵敲门声给惊醒，恍恍惚惚中睁开了双眼，原来外头天已经大亮。

　　奇怪，竟是梦到有人敲门。

　　看着从窗牖透露下来丝丝缕缕暖黄色的光束，很好，昨晚这一睡竟是一夜到天明，索性，她并无悲伤，并无失眠，也许是孟子钰那晚姜汤的作用，令她睡的很安稳。

　　因昨晚和衣而眠，沈乔乔爬起来抱着枕头醒神儿，又是一阵敲门声，她这才明白自己不是做梦，是真的有人敲门，想着可能是孟子钰来来，便丢下怀中的枕头，走向屋外。

　　昨日没仔细也没心情看，原来孟子钰带她来的这座宅子这般大，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蜿蜒曲折的廊檐，宅子十分精致，也看得出被人精心打理的很好。这宅子大的她险些找不到从哪里出大门。

　　寻着声儿开了门，“你一大早......”话还未说完，便瞧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女娘，她丝毫不客气的侧过身子进了院子里。

　　进来后还不忘提醒沈乔乔，“我要是你，我现在立刻就把门给上死了。”看到沈乔乔紧皱的眉头又补了一句，“后面有坏人要杀我。”嘴角还咧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说罢，将这院子当做自己家似的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沈乔乔匆忙将门关上，把门上的三道门闩都插好，这才跟了上来。

　　“请问，你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吗？你为什么不报官呢？”沈乔乔见这小女娘和自己的年龄也相差不大，灰头土脸脏兮兮的，虽然衣裳有破损，但身上的布料也显示着她多少也是个有身家的小女娘。

　　那女娘圆圆的小脸，带着些傲娇，虽脏兮兮的，但这张圆脸上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甚为夺目。

　　“我敲了这么多家的门，也只有你不把我当作乞丐。”

　　听她这么说，指不定也是遭人坑骗的小女娘。

　　等着这不请自来的小女娘清洗了一下自己，露出她的‘庐山真面目’后，沈乔乔才知道，这个小女娘叫支晓柳，并且好巧不巧的是，支晓柳竟是和沈乔乔同样的遭遇，也是为了逃婚来到了京都。

　　谁料初到京都就遇到了人牙子，将她连哄带骗的给绑架了。

　　这年轻貌美的小女娘，可是人牙子手中最赚钱的，若是落在了人牙子的手中，那最后的命运可想而知，这样貌平平的，大抵只有落入那如烂泥坑一般的勾栏里供人消遣，有些姿色的大多数都会以高价被卖到有钱有事的家中做小妾。

　　因为她不服管教，不愿意听从那些人牙子的安排，被关在黑屋的笼子里，断水断粮，想要让她屈服就范，她也是趁着看管的人吃醉了酒，偷了钥匙才逃出来的。

　　中途敲了多家的门，可所有人都将她当作乞丐给避之门外，沈乔乔是唯一一个为她开门让她进来的。

　　沈乔乔看着支晓柳狼吞虎咽的吃着孟子钰昨天为她送来的一些吃食，听着她诉说自己的不幸和遭遇。

　　支晓柳真的是饿坏了，但还是不忘对沈乔乔说：“你是个好人。”嘴中的食屑因为她开口说话而喷了一桌子。

　　沈乔乔试探的问，“你被人牙子绑架，你为何不直接去官府报官？”

　　支晓柳边吃边摆了摆手，“那些人牙子凶残的很，能从他们手上活着逃出来，已经很知足了。我听那里别的被抓的姐妹说，若是报了官，那些官人若是寻了人牙子来对峙，最终的结果还是要重新落到人牙子的手中，那时候的结果，会比现在凄惨一百倍，我可不想再回到那个鬼地方了。”

　　那地方阴冷潮湿，屎尿熏天，被抓的小女娘都像是动物一样被关在铁笼子里，笼子空间狭小，只能缩着身子蜷缩在里面，支晓柳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上下汗毛都竖起来了。

　　沈乔乔曾听孟子钰提到过京都一直潜伏着一个团伙，专以诱拐小孩和未婚嫁的小女娘，行踪很是隐秘，他们镇抚司多次抓捕无果，应该就是支晓柳说的这伙人牙子了。

　　吃饱喝足的支晓柳双手合十，祈祷的看着沈乔乔，“你能不能不要赶我走，我怕那些人牙子还在寻我，如果再被他们抓回去，我一定会死无葬身地的。”

　　沈乔乔有些犹豫，但看到支晓柳这么恳求得到份上，也不忍心拒绝。当即收留下了支晓柳，这些日子，支晓柳没少遭受迫害，解决了饱腹问题后，她倒头在沈乔乔的床榻上睡着了。

　　将沈乔乔安排在院子里看院子后，孟子钰有四五日未出现。原本沈乔乔想将支晓柳的事告诉孟子钰的，他事镇抚司的副指挥使，如果绑架支晓柳的那伙儿人牙子不不抓获，如今支晓柳和她共住一处，她和支晓柳都会不安全。

　　可孟子钰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

　　不过，支晓柳她性格活泼率真，倒是和沈乔乔成了个作伴的。

　　想离开京都却又不知道去哪里，但沈乔乔又不愿服输，如果因为高瑞她就要退缩，那便不是她沈乔乔了。

　　说服自己留下来后，这日，外头的阳光正好，院儿中来了两只喜鹊落在院子里的梨花树上叽叽喳喳的叫的欢快。

　　沈乔乔扛着在储物房翻找出来的农具，站在路边思忖着如何开垦这片荒地。这几日她无事的时候，将这座院子前前后后都观摩了个遍，院子的后园荒废着，看着曾经像是个花园，无人在照料而颓败至此。

　　虽杂草除的干净，但这土地空着实属可惜。她便想着，外头采买食物多有耗费，不妨自己种一些瓜果蔬菜，吃着也新鲜。

　　既然孟子钰将这个院子交给她照管，应该是不会对她将花园改造成菜园有所看法的。

　　支晓柳蹦蹦跳跳甩着手中折下的树枝条，看到沈乔乔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吭哧吭哧的将地面撅起来，好奇的跑了过来。

　　“乔乔你在做什么呢？”将沈乔乔好不容易都拢起来的土沟又踩平了不少。

　　沈乔乔本想阻止，但看已经被踏平的地方，也只好作罢，“我想着，你我二人若是要在这里长久住下，这吃的喝的都需要银钱置办，不怕你笑话，我的银钱也支撑不了多久，我便想着种些瓜果蔬菜，现在气温适合，很快就能长出来，如此，能为我们节省不少。”

　　原本沈乔乔也就是捉襟见肘的，如今多添了一个人，自然不得不精打细算。支晓柳看了看沈乔乔，脸上略带愧疚，“对不起啊乔乔，给你添麻烦了。”

　　沈乔乔噗嗤一笑，“你说什么呢，是我自愿的，出门在外，本就应该相互照顾。”

　　支晓柳觉得过意不去，执意要帮沈乔乔一起给土地翻土刨坑。奈何支晓柳连农具怎么使都不知道。沈乔乔自幼跟着舅父舅母下地，自然是会的，她很耐心的教支晓柳。

　　外出查案几日的孟子钰回来后，还没来得及回镇抚司复命，便先来看沈乔乔，奈何敲门没有人应声，原本想从后院翻墙进来，却正巧看到支晓柳和沈乔乔种地的样子，一时看的有些痴迷。

　　孟子钰和秦扬趴在墙头看着院子里的人有说有笑的，孟子钰道：“她们这是在做什么？”

　　秦扬双手托腮，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沈乔乔旁边的小女娘支晓柳，痴呆的笑着，“应该翻土。”

　　孟子钰皱了皱眉头，“翻土？”他将院子交给沈乔乔看管，她竟是自作主张的挖刨他的院子，孟子钰倒是不生气，只觉得沈乔乔想法倒是奇特。

　　这无缘无故的刨地翻土，怕是想种些东西打发时间，如此也好，这样她就不必再想高瑞的事难过了。

　　对着秦扬吩咐，“去，多买些花草种子给她们送去。”

　　秦扬吸了吸口水，“哎”的一声，并未动弹。此刻的秦扬魂儿早就被沈乔乔身旁的支晓柳勾过去了。

　　孟子钰见秦扬还没动静，转过头看他，见他痴傻的呵呵傻笑，又唤了几声，竟是跟没听见似的，嘴巴里不停的念叨着，“她真可爱。”

　　因唤不过秦扬的神儿，孟子钰一脚将秦扬站着的梯子踹倒，秦扬挣扎着跟着梯子一同倒了下去。

　　支晓柳正在抛着坑，对沈乔乔道：“乔乔，我怎么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

　　沈乔乔因为太过专注，并未觉察，被支晓柳这么一说，她瞬间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该不是那些绑架过支晓柳的人牙子这么快寻到这里盯上她们了吧。

　　沈乔乔转头看向身后的墙，孟子钰以为是沈乔乔发现了他，立刻下了两个阶梯伏在竹梯上躲起来。

　　四处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但是墙头上伸出来的竹梯倒是吸引到了沈乔乔的注意，心中纳闷儿，这怎么会立了一架竹梯？

　　沈乔乔寻了跳水的扁担，让支晓柳搬来了凳子，她站在凳子上，略微的抬脚，用手中的扁担将墙壁上的竹梯戳拨开。

　　“晓柳，我觉得我们住在这里也不能太过大意，需要布防一些东西保护自己才是。”

　　沈乔乔拿着手中的扁担，支晓柳般起凳子，二人慌张的，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后院。

　　秦扬还没从摔倒中缓过神儿来，捂着摔的生疼的屁股，五官都扭曲到了一起，不敢出声。却被孟子钰和着竹梯子一块儿又咋了过来，躲闪不及，孟子钰又压在了秦扬的身上，受伤的屁股再一次经受“重创。”

　　孟子钰站起身来，这个沈乔乔，她还真敢下狠手。虽说他没有摔伤，但是方才情急之下躲避，脚下竹梯踩空崴了一下脚，此刻正火辣辣的疼。

　　秦扬再也憋不住的哀嚎，“头儿，你快看看我的屁股还在不在。”

　　孟子钰还很“关心”的拍了拍，“好着呢。”

　　又是一阵疼痛传来，秦扬叫出了杀猪般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