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春江暖》墨上伊人

35、第三十五章

　　得亏了沈乔乔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孟子钰才缓过神来，他此刻再没了方才那种波澜不惊的态度，如果仔细看他的脸，不仅能看到这红红的巴掌印，还能看到那红红的巴掌印背后透露着的一团红晕。

　　此刻只有天知道，孟子钰羞涩了。

　　两个人起身拉开距离，沈乔乔却觉得今日为何这般倒霉，被孟子钰看了身子，还被他给亲了。

　　“那个，我...我还有公务在身，我...先走了。”孟子钰说话支支吾吾的转身出门，不慎撞在了门框上，他却给门框揉了揉，消失在门外的大雨中。

　　回了住处的孟子钰一边泡着热汤，头脑中一遍一遍的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他入神到连秦扬敲门的声音都没听见。

　　秦扬推开门，提了一桶新烧好的热水进来，“头儿，我敲门你怎么不应声呢。”

　　见孟子钰并没有回答，而是像是魔怔了一般，他在孟子钰的眼前晃了晃手，见孟子钰眼睛一眨不眨，“完了，这是在哪失了魂儿不成。”

　　秦扬一桶热水倒下去，泡着热汤的孟子钰缓过神来，看着秦扬：“你想烫死我。”

　　秦扬笑嘻嘻道：“我看头从回来到现在都心不在焉的，这会子又没反应了，帮头儿叫叫魂儿。”

　　孟子钰伸手要去打秦扬的头，秦扬跳开。

　　“头儿，我发现你的左边的脸怎么有个红红的掌印？”

　　起初还没发现，这热汤的热气令孟子钰脸上的手印越发的明显了。

　　孟子钰欲盖弥彰的扯开话题，“我的衣裳呢？”

　　“都湿了，我给头儿洗了。”

　　孟子钰有些紧张，秦扬却又不怕死的将帕子拿出来，“是不是在担心这个。”

　　一贯寡言寡语的孟子钰，从不会为什么而紧张，这会子看到绢帕却紧张了。

　　“拿来。”

　　“头儿，你告诉我这帕子是哪个小女娘的，别说是你的，这秀着蝴蝶，绢帕气味香甜，怎么看都不是大老爷们儿的东西。”

　　秦扬似乎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孟子钰从浴桶中出来，裹上衣裳，拧过秦扬的手将帕子夺了过来，哼笑一声，将秦扬一脚蹬进了浴桶里。

　　秦扬似落汤鸡一样挣扎着从浴桶中站起来，“我要告诉董指挥使去。”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孟子钰将绢帕藏进胸口，“进来。”

　　董指挥一推门，见到二人都湿漉漉的，一个站在浴桶内一个站在浴桶外，非常不能理解的皱了皱眉头，“怎么？你们二人洗鸳鸯浴呢。”

　　“师傅。”孟子钰将衣衫揽好。

　　“你出来，我有事要问你。”董指挥使又看了看浴桶内的秦扬，道：“你也赶紧出来收拾收拾，你们两个整日没大没小的，成何体统。”

　　孟子钰披散着还滴着水的长发，一身黑色衣袍加身，却不似往日那般神气俊朗，更是多了几分玉树临风的官家公子的模样。

　　董指挥和孟子钰二人一道来到了一处廊檐的角落，“你呀，也老大不小了，抽空就把家给成了，你在这么下去，你师娘都以为你喜欢男人呢。”

　　孟子钰一愣，道：“师娘她身子好些了吗？”

　　虽说孟子钰亲眼目睹了亲生父母的感情破裂，可却在这董指挥使这里看到了他对待师娘的深情不渝。

　　董语堂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时好时坏。”

　　孟子钰这些年，到处办案，也寻回了不少稀罕的药材，可都不怎么起作用，师娘她体弱多病，不能生养，可师傅却对其爱护有加、不离不弃。

　　董语堂没有子嗣，却是将孟子钰当作自己的亲生子一般对待，董语堂常说，他师娘的最大心愿就是想看到孟子钰能够不要总是打打杀杀的，能够安安稳稳找个对他好的女娘，成个家。

　　董语堂望着漆黑的夜空，道：“那位今天召见你了。”他的口吻不是质问，而是已经确定，今日不经过任何手续将孟子钰从大牢提出的人就是当今太子朱璟珩。

　　“师傅，您当初要我查这个案子，不是说是圣上的意思吗？”这也是孟子钰的心中疑虑。

　　既然是圣人秘密让镇抚司查，太子又怎会知晓。

　　董语堂眼眸中的情绪有些复杂，“此事是圣人授意，如今就连皇后也想要查，这又添了太子。”

　　如果这遗落民间的公主真的出现，又不知会闹出怎样大的风波。

　　董语堂原本是想在镇抚司再过几年，就告老还乡，可他害怕在这件事上，不能全身而退。如今将孟子钰牵扯其中，他不想这样，可也迫于无奈。

　　孟子钰质问，“师傅，当年皇后是否真的是偷龙转凤，谣言都不是空穴来风的。”

　　“官家的事，我们无法事无巨细的知晓，只能官家怎么说，我们便怎么做。”董语堂有些无力感。

　　董语堂转过身来，看着孟子钰道：“太子......他说了什么？”

　　孟子钰和朱璟珩是有约在先，他们之间的谈话，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这自然也包括他的师傅董语堂。

　　“太子只是问我有没有查到那位公主的下落。”说出这些，孟子钰都觉得没有信服力，更别提董语堂了。

　　他复又道：“都知道太子殿下贤孝，许是不想让皇后流言蜚语缠身。”

　　董语堂看了看孟子钰，许久，抬起手拍了拍孟子钰的肩膀，离开了。

　　刚走了两步，董语堂想起一事来便问：“方才秦扬说要告诉我什么？”

　　孟子钰还不想让董语堂知道沈乔乔，便撒了个谎说是自己克扣了秦扬的俸禄。董语堂便没有再追问，又重新迈着步子离开了。

　　——

　　今日是高家老夫人寿宴，一早门前就来了不少的人，这张灯结彩的景象，喝彩声不断，甚是热闹。

　　温雪妍本不想来，可一早便被父母派来的人一顿捯饬，梳妆打扮，今日一身石榴红的袄裙，将她白皙的皮肤衬的煞是好看。

　　她略有困倦的摇着手中的团扇，因为马车摇晃着，她更是昏昏欲睡。无奈的用手撑起马车帘子，透过马车的窗帘望着街上的风景发呆。

　　温雪妍原本是没有精神的，却在人群中看到了沈乔乔，一下子来了兴致，让马车夫停下车，她不等脚凳摆放好，便用手撑着马车，从马车上滑着下来。

　　温雪妍跑到沈乔乔面前道：“沈娘子，我可算看到你了。”

　　被温雪妍吓一跳的沈乔乔，这才从出神中缓过神来，“温娘子。”

　　“你这些天怎么不来找我，叫我在府中好等。”温雪妍拉着沈乔乔的手，两个人就似无话不说的闺中密友似的。

　　沈乔乔也只粗描淡写了一下为何没去寻她的原由，好在温雪妍并未深究。

　　因为温雪妍的马车突然停滞不前，温尚书及其夫人乘坐的马车在前面也停了下来。二人见温雪妍正与一个女娘在大街上说话儿，便吩咐身边的侍女去将温雪妍唤回。

　　“去将雪妍唤回来，不能耽搁了今日的宴会。”

　　“是。”

　　侍女走到温雪妍身边，将夫人的话儿说给了温雪妍，她有些不悦道：“知道了。”

　　沈乔乔看了看温雪妍身后不远处的马车道：“想必温娘子还有事，不妨先去忙，我答应温娘子，改日定会登门寻你。”

　　“我才不想去呢，这都是阿父的主意。”温雪妍很不情愿的跟沈乔乔抱怨，复又问：“沈娘子今日可得闲？”

　　沈乔乔想了想，似乎是没什么事了，原本还盘算着想要离开京都的，只是她先前有和万珠珠约定在京都再会，只是万珠珠还尚未到，她又不能就这样离开，要走，也等万珠珠到来后再说。

　　高瑞的那个别院她是不准备在住了，即便是她用银钱租着住她也不愿意。这会子，自然是想再回到最初租住的客栈落脚。

　　见沈乔乔摇了摇头，温雪妍便高兴的拉着沈乔乔的手，“那正好，我正要去赴宴，不如你和我作伴吧。”

　　不等沈乔乔张口拒绝，温雪妍便拉着沈乔乔的手到了温尚书夫妇的马车前。

　　温雪妍道：“阿父阿娘，这就是我向你们提及的那个救我的女娘，沈乔乔沈娘子，不如今日带她一道去，可好？”

　　温氏夫妇向来对温雪妍极其宠爱，知道今日温雪妍即便是被绑着来的，也不会多留几时，定是会想着法子寻个借口离开。

　　既然爱女想要带着女伴，那有女伴相陪，温雪妍也就会听话些，看爱女脸上的笑意，便索性答应了。

　　沈乔乔就这样被温雪妍拉上了马车，她问：“既然你这么不愿意去赴宴，为何还要去？”

　　温雪妍道：“那是因为我阿父想要将那人给我当郎婿。”

　　“你不喜欢，所以才这般抵触？”不过问出这句话时，沈乔乔也意识到，自己不正是因为不满家中的安排才掏出来的。

　　温雪妍摇了摇头，“不知道，只是嫁给他，他就能成为我阿父的得力帮手，阿父让我嫁给谁，我便嫁给谁。”

　　“你难道就没有自己想要，或者心悦的人？”

　　温雪妍道：“没有啊，我要做的就是乖乖等待我阿父阿母的安排便是。”

　　虽说她和温雪妍二人的身份不同，但想法也天差地别，原本以为越是这般世家女娘都会性子更反叛乖张，和温雪妍相比，她沈乔乔才是那个反叛乖张的人。

　　二人在马车中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马车已经抵达赴宴地。

　　“尚书大人亲自前来，小可不甚荣幸。”

　　这个声音沈乔乔听着甚是耳熟，不等她想过来，温雪妍便拉着她的手一道出了马车。

　　只见今日的高瑞穿精装华服，头发梳的光亮，以玉冠竖着，正以君子之礼，亲自站在门庭处接待往来的贵客。

　　原本还笑着的高瑞在看到沈乔乔的时候，嘴角的笑意僵住，沈乔乔也愣住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