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7章 ...
-
火车犹如巨龙,沿着陇海、兰新铁路西行万里,路过西安、甘肃一带后,破败的房子,荒芜的田野,成了车窗外不变的风景。
在行了三天四个晚上之后,在八月二十五号的早上,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大河沿车站。
说是车站,却就像是修在光秃秃的戈壁滩上一样。
细雨里,车站旁边有几排平房,一段破土墙,还有个简陋的小旅社。
两条锃光瓦亮的铁轨,从东边的天边延伸过来,到西边的天边消失,可以看得到地平线。
天地悠悠,有种壮阔豪迈之感。
这时,一阵风裹挟着雨丝和沙粒子扑面砸在脸上,微微的凉意和痛感,终于让颜宁收回了张望的视线。
心里不由咂舌,这是不是太荒凉了点?
影片里的处处赛江南在哪呢?
这只有黄沙漫天、荒无人烟好伐?
“风景太美,看傻了?”
李知雅撞撞颜宁,笑呵呵的说。
这一路上,两人经过几日相处,一个存心结交,一个乐见其成,颜宁和李知雅的友谊之花倒是开始萌生了新芽。
听了李知雅的调侃,颜宁正欲回答,胡曼丽就跑了过来,兴高采烈的说:“阿宁,我和领导打的报告,领导同意了,我也去你去的那个星星团场。”
“咱们大家去哪里,不是在来之前就分配好的吗?还能讨价还价改的?”李知雅惊讶的说。
胡曼丽很是得意的说:“这有什么,就没我办不成的事…”
“那我现在去调,还来得及来不及?”一听可以不去星星团场,颜宁立马就问,她是真不想和小姑夫待在一个团场里边。
她要是以一个小辈的身份的话,以后或许可以开个绿灯什么的。
可她现在顶了小姑姑的身体,谁知道会不会也让她狗血的顶了小姑姑的姻缘,简直不敢想像,颜宁抖了抖吓出来的浑身鸡皮疙瘩。
一路上,颜宁用她顽强的意志,睡不着也咬牙硬睡的态度,在每天的二十四个小时里,其中有十八个小时都是在睡觉。
可是,在她如此努力的情况下,也没有让她从梦里找到此次穿越的合理解释,至于,她到底为什么会在和小姑姑在一同赴疆的路上穿越,小姑姑又去了哪里,成了个无人解答的谜题。
不过,颜宁想想也就想通了,她这比穿越成陌生人好多了,至少她和小姑姑长得极像,每天照镜子的时候,不用看着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诧异这镜子里的到底是谁…
虽然颜宁接受了成为小姑姑这一事实,可她却不打算重走小姑姑的轨迹。
生活嘛,该低调还是要低调的噻!
颜宁话音刚落,江朝就大声着喊道:“星星团场的过来集合!”
听到江朝的声音,知道现在调换已经不可能,颜宁无奈的耸了耸肩,对胡曼丽说:“阿丽,早知道可以调换,我就调其他团场了,我现在看到江指导员,实在是心虚。”
“我也是好不好,现在知道我为了和你在一起,牺牲多大了吧?”胡曼丽也说。
李知雅看两人脸上神色,狐疑的问:“你们俩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啊,指导员叫咱们呢,快走吧。”颜宁拉了拉李知雅,还有胡曼丽说。
同熟悉的同学一一告别后,颜宁三人就和另外一些分到星星团场的同学上了卡车,他们要转车去南疆,还要穿过天山,去塔里木盆地。
卡车是前苏联援助的敞篷卡车,上边的帆布是后来搭上的上,无地可坐,他们就都坐在自己的箱子或者是背包上。
行出一段后,就是烈日当空了,还不如飘着细雨的时候。
正是八月,翻滚的热浪一吹,把嘴唇都吹快焦了,和坐火车时可以随便聊天、睡觉不同,坐在这破卡车上,坑坑洼洼的路,把人给颠的五脏都好似移了位一样的难受。
大家都抓紧车拦咬牙忍耐着,没有了半分谈笑的打算。
毕竟,任谁一张嘴说话,就被无处不在的风吹进满嘴的沙子,都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因为在火车上吃过早饭,卡车一直开到中午时分,才在一个兵站停下,江朝和何远提了一个布口袋,给颜宁等人一人发了一个大大的馕,又原地休息了一会儿,让大家解决了个人问题后,就又开始上路了。
“这是什么东西啊,硌的我牙疼,”胡曼丽用馕捂着嘴,说完,手一扬,就要把咬了一口的馕扔掉。
颜宁忙伸手抓住,“别扔!”
胡曼丽看颜宁的馕吃去了大半,就无所谓的把馕递给了颜宁:“阿宁,你爱吃?那给你吃吧,我不饿。”
颜宁抬眼看了一下满不在乎的胡曼丽,点点头接过了过来。
枯燥痛苦行程也并不是没有惊喜,这期间,颜宁终于看到了除了漫天黄沙之外的其他景色,那黄沙漫天中的翠色绿洲,那大漠落日,那杨树遮蔽的路边,有衣着鲜艳的维族女子,满地成熟的瓜果…
还有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铁门关,二十六道名关的最后一关,也是西域进入内地的第一关,雄关险道,丝绸之路的咽喉。
还有百里干沟的路窄、弯多、坡险,烟尘蔽目,银白流沙的奇异山景,就像是铺开的画卷。
大自然瑰丽的景色一幕幕的铺陈展现在面前,让颜宁不由内心激荡,连身体的难受都忘记了,眼睛近乎是贪婪的看着如斯美景,恨不得让这一刻永远定格,不让岁月流逝,渐渐模糊淡忘~
“阿宁,来一块?”胡曼丽递给颜宁一块哈密瓜说。
“谢谢,”颜宁收回看落日的视线,接过咬了一口,哈密瓜香甜的味道顿时滋润着干涩的喉咙,一连咬了好几口,感觉喉咙舒服了些后,颜宁才说道:“这都走了五天了,咱们也该到了吧?”
也不计较干净不干净了,胡曼丽一屁股坐在了黄沙上,被晒了一天的沙砾有着灼人的温度,胡曼丽被烫的“哎呦哎呦”了几声,还是不肯起来,有气无力的说:“快了,明天就到了。”
左右没看到李知雅人,颜宁问:“阿雅呢?”
“不知道啊,去厕所了吧!”
颜宁听了,也没再问,把吃过的哈密瓜皮扔掉,也学胡曼丽坐在了地上,虽然有些烫屁股,不过这背后有一段墙遮着,温度倒也还好。
“咱们可算该到了!”
颜宁想大笑三声以示心里的高兴,可是,无奈力气不济,只如同蚊子哼哼一样的嘟囔了一声。
“阿宁,幸亏你拦住我,没让我把馕扔了,还有你买的哈密瓜,哎呦,真是救了老命了。”
胡曼丽靠在土墙上,看着天际晚霞染红天际,落日只余了一半悬在地平线上,如同一只累惨了的老狗一样的,带着几分欣慰和侥幸的说。
“我这是高瞻远瞩。”颜宁也靠在土墙上,懒洋洋的自夸。
哈密瓜是颜宁他们走到一处休息的时候,同维吾尔的姑娘们,用扎头发的玻璃丝皮筋换的。
买也可以,只用两分钱就可以买到一公斤,便宜的让颜宁简直想哭。
一路被口渴折磨的颜宁一下买了好多,当时她背着一个大蛇皮袋子回来的时候,让大家都吓了一跳。
毕竟她只是说去随便转转,结果没一会儿回来,却背着那么多东西,那许多东西还是在她瘦弱的肩膀上扛着,冲击大也是正常的。
不过,等切开哈密瓜,大家的惊讶疑惑都抛到了脑后,纷纷吃了起来。
休息了一晚后,终于在第二天中午,到了处在塔里木河下游,西接塔克拉玛干沙漠,东临荒无人烟的罗布泊的星星团场。
车还没停下,就听到震天响的敲锣打鼓声,大家都想伸出脖子看看情况。
可已经到地方了,为了显得矜持一些,几乎是不约而同的,颜宁他们一行十五个人,就算是把眼珠子歪到了最大的角度,去看外边的情况,身体却是没有动的。
直到车子停下,大家才有机会正大光明的打量。
只见团场外是高高的白杨树,刷白的围墙上写着“战天斗地,改天换地”八个大字。
而此时,团场门口站着乌压压一大群人,有打腰鼓的腰鼓队,扭秧歌的秧歌队,还有夹道欢迎的中小学生。
颜宁和李知雅、胡曼丽对视了一眼,看着蓝天白云下团场的低矮围墙透出的翠色,以及远处的隐隐天山,心里舒了一口气,终于到了!
刚从卡车驾驶室下来的何远,简直不忍看文工队的群魔乱舞一样的乱象,对江朝说:“你说,就他们那水平,也好意思出现现眼,这不是出洋相嘛!”
“你不出洋相,你去试试?”江朝斜眼看了一眼何远说。
何远嘿嘿一笑说:“这会我们团场终于来了一批上海知识青年,领导是不是该换一下文工队的血了,这出去了,可是咱们团场的脸面啊!”
“你怎么问起这个了?你要是去自荐说相声,我看就行。”江朝说着就朝前走。
何远追上江朝,压低了声音说:“都是自己人,透露一下啊!”
“不知道!”
“嘿,你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