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先生》逍遥白云外

372、公安局审讯室 二

　　武哥在隔壁？

　　舒倾冷汗登时流下来了，怨不着他怂，换作谁刚刚互发消息的人被抓了，心里都突突，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说什么也想保全的人。

　　……不对，对面儿警察这句话多半儿有诈！

　　先不论武哥到底在不在隔壁，单说“招了”，那绝对不可能。

　　不往远处说，自己确实嘴硬，但相对于武哥简直小巫见大巫，而且警察刚说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基本胡编乱造，武哥最恨瞎泼脏水，名声最重要。

　　刘旭军看出舒倾一瞬间的愣怔，心中豁亮，开导道：“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还年轻，大学刚毕业一年，你见识的社会远比你想象的复杂、险恶。利欲熏心，大家都懂明哲保身的道理。”

　　“这道理我也懂，”舒倾面无表情，“可你说的事儿我们压根儿没干过，为什么要招？”

　　“既然《呈请拘|留报告书》能批下来，说明我们警方手里已经有了大量确凿的证据，你负隅顽抗是没有用的，只会在后续量刑中对你不利。尽早坦白，争取宽大处理。”

　　“具体情况我说过八百遍了，当初我去派出所儿报案，一会儿一波儿警察进来问我，一个问题反反复复，我知道的全都说了，实在没得坦白了。”

　　刘旭军摸摸下巴，“既然说到派出所儿了，你跟所长李东认识两三年了吧，交情在这儿，要是我，我也到广外派报案，熟人儿好运作。”

　　舒倾摆出副见了鬼的表情，“谁跟他认识两三年了？我根本不知道所长叫什么，见都没见过，我上广外派报案是因为路过。”

　　“你从瀛海路过广外派？打算去干什么？”

　　“不是瀛海，我从国子监想去报社，七月份儿我出公差，有几篇特刊稿子没理顺，想到报社把电脑儿拿回去弄。也是寸，打车那司机走错路了，正好儿看见广外派出所儿，我看挺大的，想办案应该快，就进去了。”

　　“你从国子监？”

　　舒倾深知自己住在梁正家的事儿警方早已知晓，于是坦白道：“嗯，我毕业没多长时间就出国了，毕业不能住宿舍，回来天天跑瀛海挺麻烦，后来这不假酒案挨揍了吗，在我主任家住了几天，他家离医院近，方便看病。”

　　刘旭军翻了几份文件，“现在还在他家住吗？”

　　“不住了，不方便。”

　　“回瀛海了？”

　　“没有，在报社附近租的房子。”

　　“搬过去长时间了？”

　　舒倾有点儿灰心了，这么问下去早晚得败露。

　　之前和梁正还有武哥商量过说辞，可法院判决之后就放松了警惕，再加上前些日子吵架，很多细节都没有再串过证|词。

　　警察讯问一绕再绕，各种挖坑。

　　眼下自己不能一问三不知了，万一他们把梁正弄来怎么办？可问的多了，凭自己这短浅的见识，难免产生纰漏，如果武哥真在隔壁，会不会连累他？

　　赵主任爱人电话里说的“假酒案”和“涉|毒”，这才刚开始问讯，自己见到的仅仅是冰山一角。

　　他逐渐萌生出包揽所有警察提出的罪名的念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不了一颗枪子儿，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有段儿日子了，没细数。”他回答道。

　　“那我帮你捋一捋，”刘旭军拿了份文件起身走到他面前，指着份儿影印的租赁合|同，说：“本月七号早上，也就是你被我们带走调查的当天，你在中|介租住了金台北街小区六号楼十六层的一套房子，租期是九月七号到十二月六号，三个月。也就是说，你养伤回报社复工，到你搬进金台北街期间，一直住在梁正家。”

　　“我身份证儿在盒儿里，”舒倾斜了眼办公桌，“哦，忘了，你们不用身份证儿也能查我。还是查仔细点儿吧，谁一直在他家住着了？你看看我开房记录去。”

　　“你在梁正家居住的期间，有大量机会可以和他串供。”

　　“不是，不得拿证据说话吗？我们串什么供了？”

　　话音刚落，审讯室的门开了。

　　张剑满脸怒气走进来，把一摞文件扔到桌子上，扥扥衣领，说：“问到哪儿了？”

　　“租房子的事儿。”

　　“别问了，中|介改口供了。”他在一摞文件里翻翻找找，甩出一份扣着红章的，压低声音说：“原合|同，租房日期是八月十九号儿，门店经理说是底下的业务员儿把日期弄错了。”

　　“这也能信？”

　　“不信，能怎么着？俩人一块儿来局里，特诚恳说合|同弄错了，还带来一大堆合|同，说系统故障，八月十九号当天签订的合|同全都录成九月七了。我想着，上头有电话儿，咱想办法一个个核对，如果中|介说谎，一并拘|留儿。”

　　刘旭军叹了口气，“怎么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添乱？在哪个询问室？”

　　张剑抹了下脑门儿，“询问一室。”

　　“走，过去看看。”

　　公安局询问一室里坐着俩穿西装打领带的中|介员工，俩人战战兢兢，也不知道是灯光照的还是过于紧张，脸色全都煞白。

　　今天清早刚打开营业厅的卷帘门儿，三个五六十岁的男人紧随而入，听口音像是本地人，看打扮，兜儿里铁定也有票子。

　　几个营业员端茶倒水儿，如数家珍般报出高档房源。

　　仨人充耳未闻，说要找门店经理详谈，经理把人迎进办公室，没说几句话就变了脸色。

　　这三个来路不明的人，竟然弄到了营业厅阴阳两本账|本儿，金额差距之大，足够判个几年。

　　经理屈服在恶意威胁之下，喊来当初和舒倾签订合|同的业务员儿，改了九月七号当天签订的一大批合|同的时间。

　　三个男人模仿笔迹，把名字签上，随后晃了晃阴阳两本账|本儿示意，大摇大摆走了。

　　经理敢怒不敢言，只跟业务员儿说那是协助警|方办案，不能外泄，否则属于干扰办|案，是要受到行|政|处罚的。

　　业务员儿更不敢声张，他年满十八周的身|份|证儿，是假的。

　　俩人各自有把柄攥在人家手里，蔫儿了吧唧赶到北京市公安局，坦诚“系统问题，导致合|同录入签订合|同日期混乱”的失误。

　　公安局审讯四室里两个警察敞开门往询问区走了。

　　舒倾见屋里没了人，短暂松了口气，这没头没脑的问话逼得人心累。

　　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也不知道有没有头儿。

　　刚好像隐约听到带自己到警局的警|察说，自己租房签订的合|同被改了日期？

　　如果没听错，是有人出手动了手脚？

　　梁正？武哥？

　　梁正的话不太可能，毕竟他是昨天晚上才知道自己租住在什么地方的。武哥的话更不可能了，要是武哥，最起码儿他会跟自己通气儿。

　　……难道是警方单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

　　呸，套路一茬儿接一茬儿，真他妈阴险！

　　两个警察的询问结果不尽人意，中|介死活咬定合|同信息录入出现问题，说愿意承担对办案造成阻碍的责任。

　　他们回来一路商讨，期间有几句争执，组长条理清晰，把张警官的怒火生生压制住。

　　刘警官宽慰道：“老张，你也犯不着大动肝火，即便有人插手案子，人我们抓来了，证据做得差不多，外界再怎么插手也困难了。”

　　张警官点了根儿烟，“谁插手案子你想过没有？舒倾是咱们中午才抓回来的，怎么中|介后脚儿就过来了？说没人通风报信儿我都不信！要我说，查中|介！”

　　“我说了，人抓回来了，实质性证据外界没有，他跟梁正、周武串供是必然的。不用去查合|同了，咱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人力可以浪费。”

　　“是，谁都知道他们串供了，但是租房日期变了，怎么定性？”

　　“舒倾租房日期本身也随口一问，当不成证据，这一点咱们开会说过。退一万步讲，干涉中|介的人真有手眼通天的本事，不可能在舒倾第一回被带走调查后不警惕吧？对方警惕了，我们今天还能这么轻易把舒倾带回来吗？”

　　张警官不服，恨恨啐了口。

　　两个人又爆发一轮小型争执。

　　过了会儿，刘警官和张警官阴着脸走回审讯区，带着收集完昌平地区线索的王警官进了审讯四室，进屋后回手锁上门儿，仨人纷纷落座。

　　“行了，那咱们正式开始吧。”刘旭军转动办公桌上的摄像头，说：“根据《北京市公|安|局|拘|留|证》所指示，‘811假酒案后续杀人案’专案组，于二零一八年九月十一日下午三点点三十二分，将犯|罪|嫌|疑人舒倾从人民日|报社主楼新闻部缉|拿归案。”

　　杀人案？

　　舒倾才稍稍和缓的精神立时又绷起弦儿，大脑飞速转动。

　　得嘞，假酒案不止、“涉|毒”不说，现在又鸡把来了个“杀人案”？扯蛋也没这么扯的吧！

　　也罢，事到如今已经被扣了满脑袋屎盆子，按照这操性来看，再继续扣多少也情理之中，死不死无所谓了，只求保全武哥和梁正。

　　不过似乎比自己想得好了不少，至少不是纠结已经结案的“811假酒案”。

　　其他莫名其妙的案子，身正不怕影子斜，或许能出现转机也说不定。

　　他豁出去了，视死如归，“杀人？不是说我吧？我可没杀过人啊！”

　　张剑拍桌子，“不要试图掩盖罪行！”

　　“我没有啊，没掩盖，我确实没杀人，是不是弄错了啊？我怎么可能杀人呢？跟谁那么大血海深仇，我非得杀了他不可？”

　　刘旭军摆手，“别紧张，我们秉公执法，如果你确实是清白的，调查后我们会还你一个公道，决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舒倾心里就一句话——“放你娘的狗屁”。

　　王警官起身，拿了份文件给舒倾，说道：“正式询问开始前，这份文件需要你签字按手印儿。”

　　“关键是我没杀人。”舒倾嘟囔道，他仔细读着文件上的字，忽然皱眉，说：“怎么还有‘涉|毒’呢？这什么情况？我吸|毒？我长得像吸|毒的？都是我没干过的事儿，我不签！”

　　张剑明显不耐烦，挥手道：“小王，让老谢把人押过来！”

　　片刻后，谢东峰押着个身材五短的男人走进屋。

　　那男人满脸与生俱来的猥|琐相，带着手铐，眼睛四处乱看，看见舒倾后大声叫喊：“长官，我指认，毒|品就是他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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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做到了！本周三更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