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弯品，禁撩gl》仙女侠

5、交个朋友04

　　这一晚，闵舒确实没有回去。

　　近乎正圆的月亮挂在天边也映在闵舒眼里，看着月亮的闵舒走神地握着一把细长的木勺在一锅热气腾腾的饺子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

　　“你也上客厅跟你爸他们看电视去算了！盛个饺子都那么慢，真是一点不会干活！”说话的是闵舒的母亲，一个头发白了大半还微有些佝偻的矮瘦妇女。

　　闵妈骂归骂，心里也没多想让自己的女儿干家务。径自推开闵舒，自己盛起了饺子。边盛边念叨起来，“一会你们三个先吃着，饺子馅还剩不少，我再包点，你吃完饭就给魏家送过去。”

　　闵舒早早就料到今天回家过中秋肯定免不了要听一堆刺耳割心的话，带着这个沉重的负担，闵舒从和韩燚雪分开的那一刻开始，整个人便郁闷得不想再在这人世苟活。

　　闵舒想死，也不怕死，但有一件事如果不做，闵舒即便死了也必须要把自己弄活，直至把事了了，闵舒才可能闭上眼睛。

　　“这陷里的小白菜可别小瞧了，这都是我和你爸自己在家种的，没有化肥，没有农药，外头饭店可吃不着。你去魏家的时候，跟他们也说说，万一他们不知道，还以为咱给的东西不好。”闵妈看不到闵舒已一脸烦闷，又或许看到了也无所谓，不管闵舒爱听不爱听，这是为闵舒好的话，所以不说完不罢休。

　　“妈，我不去魏家，你不用包。”闵舒又回到原位，硬抬起被打得一动都疼得钻心的胳膊接过了闵妈手中的盘子和木勺，关切道，“关节炎好些了么？你身体不好就少干点活，我哥在家的时候你让他也帮着分担点，又不是多重的活，累不着他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

　　一提到要让儿子干家务，闵妈嗯嗯啊啊就混过了话题。

　　饭菜上桌，一家四口围坐在桌边，不怎么交流，个个都只重复着夹菜吃菜、夹菜吃菜的流程。

　　不久，闵妈放了筷子。闵舒随即也没再吃下一口菜。

　　“小舒，听妈的话，跟魏康复合吧。”闵妈是个操劳命，本就比同龄人更加沧桑衰老的脸上再用劲起来，完完全全就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闵舒听着闵妈的话难受，看着闵妈的模样更加难受，随即低头躲开了闵妈的目光，用微小的声音说道，“妈，不提这些了好么，这一桌子菜呢，吃饭吧。”

　　闵妈发紫的嘴唇颤抖起来，“怎么总是一说让你跟魏康和好，你就不愿意听？你们俩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你跟妈说说，你不说妈着急啊！”闵妈自顾自地想了想原因，问道，“是不是魏康不愿意跟你好了？小舒，你得跟别人好好学学，不能总是一副没有女人味的样子。你已经要不了孩子了，再没点手段，怎么留得住男人啊。”

　　“别说了别说了，女儿不爱听你还说。”坐在闵妈身旁的闵爸也不敢看闵妈，只装作随意地稍稍劝了一句。

　　闵妈立刻就着了火，骂咧起来，“不爱听就不说了？！你个没用的东西，你什么时候关心过这一家子人！女儿出这么大的事你都不想想办法？！”

　　闵爸再不敢出气，闵妈却收不住，把手里的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摔，站起身说道，“小舒一天不和魏康和好，我一天吃不下饭。你们都不去求魏家，我去！”

　　家庭大战又开始了，闵舒头痛得要炸，但也只得先拉住闵妈，再去慢慢舔舐自己的千疮百孔，“妈，你快坐下吧，他们家又不是缺了你这顿饺子就得饿死，我们吃我们的，他们吃他们的，不行么。”

　　闵妈浑浊泛黄的眼睛一下红了，一屁股瘫在座位上，哭诉起来，“怎么办啊……小舒怎么办啊……”

　　闵爸摇摇头，独自撤离饭桌，背着手出了家门。

　　闵妈抄起一个瓷碗朝房门砸去，嗙、啪两声，瓷碗掉在地上，碎成两半。闵妈哭得更凶了，拍着桌子大叫大吼道，“闵正诚！你个老废物！你有本事就别吃我做的饭，别穿我洗的衣服！我嫁给你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这365天天天都要吵的架究竟何时才会有个头，可能永远也没有。看着少了一个人的桌子，还有桌上被闵妈摔下的筷子碰洒的饭菜，闵舒精疲力竭。家这种东西，是由伤害构成的吧？

　　闵舒苦笑，正要陷入绝望忽而想到所有亲人里还是有那么一个人自己发自内心地喜欢和尊敬，心口顿时又有了些许温度，“妈，你非要再包点饺子的话，就包给爷爷吧，我陪你一起包，包完我去给爷爷送。”

　　闵妈发泄也发泄累了，眼睛僵直地放空着，说话已没有之前那么大声，“你爷爷那我早送过去了。我这几十年落过你们闵家人一天的吃喝么。”

　　闵舒强笑了两声，拿了双干净筷子塞到闵妈手里，“妈，你辛苦了，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吧。”

　　难得的消停降临了，闵舒也放松了自己，夹了些都凉透了的菜放进嘴里嚼着，不自觉地竟摸上了自己常装钥匙的裤子口袋。现在里面空空如也，但怎么反倒挺舒心的。

　　闵舒兀自傻笑了一下，心道，“韩燚雪那个小丫头片子……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她。”

　　笑没维持几秒，再夹一口菜的时候，闵舒又皱起了眉头。韩燚雪一个人在家会做饭么？家里也没给她留点现成的吃的，她自己做的话知道怎么开煤气灶么？她们那种小孩子怕是连碗都不会洗吧？

　　想着想着闵舒突然意识到自己想多了，韩燚雪还需要自己管么，她不是那个小混混头什么欧阳的女朋友么，那人会让她缺到一顿吃的？即便没有那个欧阳，她的朋友或者追求者也得排到天边了吧，估计她现在根本就没去住自己那间破破旧旧的老房子，早和什么人逍遥快活去了。

　　闵舒摇摇头，长叹一声，好笑自己怎么会在这想一个跟自己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

　　“妈，你看看闵舒，跟有精神病似的。”一个男人的声音打破了饭桌上来之不易的宁静。

　　闵妈不解地看着闵舒的哥哥闵腾。

　　吃得满嘴油光的闵腾吸溜了一口面条，说道，“你没看见，她刚刚啊，一会笑一会摇头。”

　　闵妈不太明白。

　　闵腾好不容易抓到闵舒的小辫子，竟把筷子都暂时放了，铆足劲给闵妈解释起来，“她那样子要是出去让别人看见，还以为她精神不好呢。她从小就不跟人交流，不知道是不是有自闭症。”闵腾嗓音一提，开说重点，“妈，你换位想想，要是你是男的，你能要这样的人么。大街上啥样的漂亮女人没有，比她年轻的，比她有钱的，多得是。她不拾掇自己就算了，还天天跟有毛病一样，你说谁要。”

　　“闵腾！你自己过成什么窝囊样，你还有脸说我？！”闵舒意外地爆发了，青筋暴突地和闵腾争辩起来。

　　闵腾总说闵舒坏话已不是一天两天了，闵舒小学毕业的时候就已经懒得再和闵腾论清楚谁对谁错，谁好谁差。今天被闵腾讽刺自己又笑又摇头，却尤为想要怼回去。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了你，什么叫我过成什么窝囊样？？”一听“窝囊”两个字，闵腾立刻就急眼了。

　　闵舒根本不想息事，对抗道，“那你哪里不窝囊你倒是说出来听听啊！你单位里混得好了？你当官了？你老婆儿子愿意跟你上咱家过节了？你老婆伺候过咱爸咱妈一天了？你岳父岳母给过你好脸色了？”

　　这些难听话出口，闵妈在闵腾之前就跳了起来，又气又奇怪地瞪着闵舒，“小舒你怎么回事？你哥说你吃饭的时候模样不好看也是为你好，他还不是希望你改好了，就能跟魏康好好过下去了么！你怎么能那么说你哥？”

　　“我说的不是事实么！我哪里说错了？”闵舒不服软。

　　闵妈“哎呀”一声，压紧自己的心口，又要哭诉起来，“小舒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老话说得真对啊，婚姻对女人太重要了。你看看你，你就是因为婚姻不好，性格脾气才变得这么古怪！”

　　闵舒再也听不下去，也不管她妈在背后叫了她多少声，终于还是和闵爸一样从这个家逃了出去。

　　闵舒在街上绕了一圈，平时街上人多摊多，这团聚夜却都回了家。一个人凄凄凉凉地又绕了一圈之后，闵舒拔腿去了傅言那。

　　傅言开门的时候身上已经系了条围腰，闵舒只刚到门口都能隐约闻到饭菜的香味。闵舒进了屋，垂头丧气地说道，“你一个人还这么认真地做饭啊，换我，宁愿将就两口，然后发发呆，这一天就过了。”

　　傅言不紧不慢地从厨房里端出一条蒸得清清爽爽的海鱼，而后又拿了两枚小一些的盘子，各盛了两只红透飘香的螃蟹放到桌上。

　　摆好后，邀了闵舒到餐桌上相对而坐，淡淡说道，“一个人也不用过得太简单，不过，今天准备的菜也是因为我知道你会来。”

　　闵舒从鼻腔中哼出一个苦笑，道，“一过节我家就得吵架，你都知道了。”

　　傅言道，“是啊，而且，你不还得来尝尝我酿好的桂花蜜酒么。”

　　说完，傅言拿出一个印了青山绿水的白陶酒壶，透亮的液体混着点点桂花和鲜红的枸杞滚入了两个小酒盅中。

　　闵舒夹下一块鲜嫩的鱼肉放入嘴里，咸淡味正好，而后又抿了一口花香馥郁的酒，脸上的阴沉散了许多，但那发自内心的笑意始终没出现在脸上，“傅言，你真的愿意帮我？我不想拖累别人。”

　　傅言小口饮酒，表情轻松，道，“节日是该有节日的样子的，今天我们就吃吃肉，喝喝酒，别的不谈。”

　　闵舒点头同意。不过两人一时无话可说，饭桌上又陷入了不太畅快的氛围之中。

　　傅言吃了几口，起身去开了音响，是闵舒喜欢的琴曲。

　　然而，闵舒却暗自发觉，好像即便在这里，自己也依旧没觉得回到了可以卸下防备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