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定向游戏》安以期

4、觉悟

　　才走到门口怀中的罗盘便发光，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感觉屋外阳光被什么庞然大物遮住，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野兽咆哮声我整个人都僵住了。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听着外面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屋顶已被一阵狂风掀翻。抬头，震惊得心脏都炸了。

　　眼前一头黑漆漆的西方巨龙，说他黑还不是一般的黑，黑得油亮黑得高贵，有着锋利的爪子舒展的双翼，那张露着尖锐牙齿的嘴巴流着酸液，脸上镶嵌着一双血亮得好像能滴出血的眼睛。这样一只让人惊悚的怪物出现在我面前，昂首又是一阵震耳欲聋想要把我震碎般的叫声。
　　“血色……八月。”路西华已是第一时间发动风墙护住我和尼亚斯，但当见到那只巨龙分明惊讶得连反应都差点没有。
　　从这头龙的外观形态以及路西华的态度可以看出眼前这只又是不一般的怪物！为什么我总能碰上呢？昨天才一个黑魔女，今天居然是一头龙！
　　血色八月抖动了一下翅膀，只是稍稍地挥动一下翅膀，那掀起的风又是把周围的东西打得七零八落，我尽量放低身子总觉得自己一不留神也会被吹走。
　　路西华为保护我和尼亚斯已付出最大的努力，见他咬紧牙根汗珠爬满整张脸。杂物不断打到风墙被风墙弹开，风墙外的风也不断跟风墙周旋，这中间有些脆弱的东西在两股风之间粉身碎骨。

　　接下来会怎么样呢？我不觉得路西华能挺过去，而眼前这只怪物有谁能对付？
　　血色八月再一次仰天长啸，这次我是认真地听到那个叫声的含义，那是一种悲痛欲绝的哀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理解到血色八月悲鸣的那刻我心中的恐惧被掩埋，心里一种好像与血色八月共鸣的悲伤油然而生。血色八月再次发狂悲鸣，这次声音更凄厉威力更强大，一阵比之前要强烈好几倍的烈风突如其来，路西华终于抵挡不住，风墙溃散，风狠狠地扫过我的身子，我双手护前闭上眼睛听到身后传来路西华和尼亚斯的惨叫，等我睁开眼睛回头他们已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我没有时间考虑自己为何幸免于难，抬头，与血色八月来了个赤~裸裸的对望。

　　看着那只血色八月，不知怎的我的脑袋闪过很多东西。我看到一个一头华发一身白袍美丽得发亮的男孩，那种感觉很温暖很熟悉但也很悲伤，那个男孩子既温柔又忧郁，只深情地讲了一句说话，只要可以一辈子在一起，那让我变成什么样子都没有关系。虽然不知道自己看到的东西是什么有什么含义，但眼泪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夺眶而下。
　　突然，一个黑色沉重的项圈重重套到了血色八月脖子上，那感觉看着十分坏，血色八月发出让我心痛的痛苦鸣叫，不过那个项圈是确实压制住血色八月的动作和力量。一个黑色的身影在血色八月背上抓着连接项圈的链子，强烈的阳光让我还是没能看到庐山真颜，但我认得她，那就是那夜出现的传说中的黑魔女维珍。

　　维珍的话语既愤怒又无奈，牵制着血色八月对其道，“是你逼我用这东西对付你的！让我告诉你多少遍！我会把他带到你身边的。为什么你就不能忍耐一下？”维珍狠狠拉链子，血色八月还在挣扎，与维珍纠缠了好一会终于不能再抵抗项圈的魔法展翅离开。看着血色八月离开，看着它眼中滴下红色的血泪，我的心都要碎了，跪在了原地，久久都是血色八月那悲伤的表情，耳中回响的都是它那悲恸的哀鸣声。眼泪噼里啪啦在掉。
　　好容易回过神来，回身，“路西华！尼亚斯！”
　　还好，这一回身，见尼亚斯站起来了，虽然有点步履蹒跚，但活着就是活着没什么好抱怨。“尼亚斯，你没事那就太好了。”
　　尼亚斯见到毫发无损的我明显十分惊讶，“你……哭了？”比起我为什么没有受伤，我的眼泪更吸引她的注意。
　　“没关系，那不是我的眼泪。”用手抹走脸上的泪水，破涕为笑。
　　尼亚斯举步维艰地走向路西华，“是路西华救了我。他在最后一刻保护了我，但他却……”
　　什么！他是蠢材不成？在魔法被封的情况下保护我们已经够勉强，他居然还要在面临死亡的一刻去保护人？望向路西华，他倒在血泊中，血还在不断外渗。可恶！太可恶了！我抢在尼亚斯前两三步到路西华面前狠狠就送他一脚，“起来！”
　　“啊！你疯了！那可是伤患啊。”尼亚斯惊呼。
　　“很讨厌，真的很讨厌，为什么总会发生这种事呢？”我掩着胸口，心里是一阵又一阵地难受。过去是不是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呢？很难受。难受得我只能用震怒来掩饰。“这个伪善的家伙！自己也保护不了去保护别人。满足自己却把自己的死归咎到别人头上。他有没有想过他这样做会给你带来什么！可能只会是一辈子也无法释怀的伤痛而已。不可恨吗！”

　　“女巫，请你闭嘴，请保持对做出这种高尚行为的人起码的尊重。”第一次，尼亚斯对我说了重话，我自尼亚斯眼中看到潜藏的怒火，原来尼亚斯也能有这种表情的。那种严肃得让我觉得可笑的表情。
　　我还是珍惜和尼亚斯的友谊。毕竟在这个我人生路不熟的世界她照顾我教会我许多东西，尼亚斯对我如此说话让我感到难过，我低下了头，抓紧拳头，“你知道什么，我过去也尊重这种行为尊重这种人，甚至我也曾作过类似这样的蠢事，但到最后那可怕的结果根本不是人能承受的。我不想你受到这种伤害！”
　　“我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不再抱有希望。但我可以告诉你，无论他这次相救给我带来的是什么，我感谢他！而且责备并不能改变已发生的事实。我现在所想所做的就是要尽我所能救活他！”尼亚斯跪到路西华身边，金色的光华开始自她的本源散发。
　　意识到尼亚斯要干什么，我抓狂了，“你疯了！黑魔女给他下的是双向诅咒。你之前给他治那几根肋骨已经精疲力尽了。你还要动用你的本源？一旦动用了本源你想要成为牧师的愿望就会毁了。为一个本来就该死的人？不值得！”一时气愤话说快了，突然惊觉自己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总是这样，脑袋老是千头万绪突然间让我想起很多我本以为自己不可能知道的事情，而且每一件都这么直抵本质让我心痛欲绝，甚至让我得出真相是世上最残酷的东西这种结论。我怎么会知道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呢？自很小的时候就这样。也因为这样的天赋，天真烂漫的童年早早就离我远去，天真无邪这类词完全套不到我身上，幼儿园起我就是老师们最头痛的孩子。一个不会因为表扬笑，因为批评哭的孩子。但我现在却在为尼亚斯的牺牲难过。

　　“我不会后悔的。”尼亚斯还在源源不断地向路西华释放自己的本源。
　　我清楚，那根本是不会起作用的。难道还真以为只要够虔诚够诚心就会有奇迹出现？奇迹，不是那么便宜的东西。“尼亚斯，我明白你的想法。但这是没有意义的，有很多事情一早就注定的！就好像你那有缺陷的本源。无论你再怎么比别人付出一百倍一千倍的努力你也不可能得到神殿的承认成为一位真正的牧师。放弃吧，不然只会失去更多。”
　　“如你所说，有很多事情是一早就注定的。我不抱怨。但我所不能做到的事情眼前这个人可以，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我不能解开维珍的封印，但我可以保住他的性命，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能离开这儿找到解开封印的人，他就可以比我救更多的人做更多我所期盼但做不到的事。有时，人生只要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就足够了！”尼亚斯要把自己的本源完全燃烧殆尽。
　　“实在是拿你没有办法。”随手拿起一根称手的木棍把心一横往尼亚斯后脑一下。尼亚斯倒下了。
　　“啊——”身后传来罗尔的声音。
　　回身见到身背药箱的罗尔，只见他脸上还残留着见到我时的欣喜，但这种欣喜已经被震惊取代。也难怪，我望了望手上还沾有尼亚斯血迹的木棍，还有一边倒在血泊中的路西华，很好，是百口莫辩的状态。我从前没少被人冤枉，竟已到这种状况，我也懒得解释，把木棍随手一扔，等待罗尔的反应。
　　罗尔经过一番心里挣扎，终于向我亮出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