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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您若无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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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煦,35岁,单身贵族,喜独居,长独来独往。这是别人的印象。
君煦,35岁,单身贵族,性情随和,朋友众多,声色犬马,没有道德。这是君煦的印象。
人类的认识总是存在偏差的,你不认同我,我亦不认同你。导致纷争无数,君煦叹息,上善若水,君子厚德载物,从我君煦做起,求大同存小异,做大事的人嘛,都要有点藏污纳垢的本事,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途。
君煦抿了一口咖啡,转过脸在咖啡店明亮的玻璃窗里呈现出一个平凡女子的面庞,微微眯起的眼睛在镜片的遮挡下敛住了毫无感情的寒芒,君煦扫了一眼自己的五小之像,挑了一下眉,转过脸来放下咖啡杯,抬起腕表看了看,慵懒的滑下半截身子伸长了腿。
身为女子,她既不美丽,也不可爱,这个。。。这个。。。也是很无奈的啊。。。。。。
曲起手指弹了弹咖啡杯,君煦实在很无聊,她在这里都等过了一个小时了,她那个经常半年都见不到两次面男朋友还是没有翩翩的推开门,走到她面前来,真是。。浪费她宝贵时间,她无比珍贵的生命居然就是在这里一杯一杯的灌蓝山,她优秀精密的大脑难道就要猜测他为什么姗姗来迟,而做出无数的联想和推理么?
太过无聊的事,君煦不做。
然,做人守诺很重要,既然承认了是男女朋友,答应人家的约定,君煦还是要守的。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气,君煦合上眼睛,在午后的阳光里,一点一点的进入梦乡。
董晓推开咖啡店的门的时候,古典的咖啡店里正被阳光渲染的仿佛一幅油画,而油画里唯一的主人公就是他女朋友君煦。
董晓驻足在光线之外的阴影里,静静的看着。君煦微微歪着头,在沙发上睡得很沉,穿着随意不修边幅,随意的气息仿佛这个陌生的咖啡店是自己家一样。
董晓有点气闷,他终究不能喜欢这个女孩,谁能喜欢这样一个女孩??看那身衣服,看那头发!!貌不惊人,技不压众,偏偏睁开眼睛有一种压人的气势,泰然自若的态度完全没有女孩子可爱腼腆的样子。
只是他董晓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也想要这样一个女子对他有所关注,也许,因为他们的关系吧,毕竟,没人不在意自己的情人是不是很紧张自己。也就,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吧,他会故意和君煦不联系,可惜他故意,君煦随意,他到底还是输给这个女人。
男人不怕和女人熬时间,青春易逝,女人往往比男人更难出手,剩男总是比圣女要吃香,他36,君煦35,然而君煦比他还要沉稳,董晓在君煦对面坐下来,还没有说话,君煦便张开了眼睛,轻轻的打了个哈气
“你来了?”
董晓不说话,试图透过君煦的镜片看清她的思想,然而,太深了,他力所不能及。君煦不闪不避笑了笑
“看什么?”
“我迟到了”
“迟了就迟了吧,没关系”
“我故意的!”
气氛有些僵,咖啡店里静得惊人。侍者和老板都迅速的撤离预想的风暴中心,然而,君煦却笑了
“小孩子脾气”
“君!!煦!!!”
“啊”
“我要和你分手!!”
君煦挑了挑眉
“嗯?”
“我受不了你了!!你根本不是女人!!”
“好”
董晓激动的神情瞬间僵住,情绪被塞住爆发不出来,迅速回落,导致他一时有些失重的茫然。嘴唇颤抖了几下,董晓缓缓说道
“我要结婚了”
“恭喜”
“你会来么?”
“假如接到请帖,我又没有脱不开身的急事”
“君煦!!君煦。。。你爱过我么?”
君煦皱起眉
“主观上的评价标准每个人都不一样,我只能说按我的标准,我喜欢你呀”
“你就是这么喜欢我的??”
“我已经尽我所能了”
董晓冷笑
“你这样就是尽力了?”
君煦认真了起来,黑黝黝的眼珠仔细的看着董晓
“我是尽力了”
董晓苦笑
“好吧,你尽力了。。。。。。。你对黎舒凉。。。。也是这么尽力的?”
君煦脸上的线条细微的跳动了一下,突然变得有些冷硬,这令董晓有些莫名的得意,他甚至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期待着君煦的反应,君煦看着咖啡杯上的蒸气,全身仿佛凝固了一般,良久,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我对他怎样,你想知道?”
“谁想知道!!”
君煦看着董晓露出他最痛恨得笑容,优雅的喝了口咖啡君煦逐客
“还有事么?”
“黎舒凉已经死了!”
“。。。是啊,他是死了。。。或许。。还不如死了”
董晓冷笑
“你不是对他见死不救么?”
君煦抬头看了看董晓,眼神有些迷茫,仿佛这是很久远的事了
“。。。。见死不救?”
董晓突然有种拍桌子的冲动,他极想把冰镇的啤酒泼到这个女人的脸上用以泄愤,然而他没有动
他就不信每次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他董晓像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
气氛绷着,董晓风声鹤唳,君煦魂游太虚,她侧过头透过玻璃看着阳光下的街道,人来人往,慢慢的合上眼睛。
人们。。。匆匆忙忙的,都在干什么呢?她君煦每次看到了都觉得很迷茫,每个太阳落山的瞬间,街道上提着菜篮的婶婶,推着自行车的叔叔,都让她闻到了尘世间的幸福,曾几何时,她趴在窗台上看着妈妈在鲜艳的暮色中回家,金色的夕阳就那样幸福的浸透了她的凝望,平平凡凡的幸福在炊烟升起的时候一点一点的浸润了生命。美得她啊,奢望日子就这么停顿下来,她什么也不再祈求得到,也什么都不会失去。
接下来,就是她冲进了这股人流,快快乐乐,跌跌撞撞去创造自己的
“我喜欢刀,我喜欢雪白的刃在阳光中玲珑璀璨的光华”
樱花飘落的国度,注定是她变得苍老的开始,在那里,她遇见了黎舒凉,本土人士,老乡。
“我君煦从此封刀,若是我出刀,那我不会拒绝参与师傅的生意”
年少气盛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少年老成。君煦封刀离开,从次再也没回去过日本,而黎舒凉就在背后看着,也没有追上来过,从来都没有说出口的爱,用什么来追?
年少时光芒万丈的志气面前,爱情太过可笑了。
你守着你的,我守着我的,幸福,黑与白,就是两个不相联系的世界,封刀的那一刻起,君煦就是个普通人,普通的上班买菜,回家和爸妈看电视的普通人。
就算师傅被人杀了,黎舒凉带着兄弟们来到她面前,她君煦依然是个普通人,她可以安静地说
“不去”
我君煦什么都没有奢望过,我只想要,安安静静的守着自己的所有,然而君煦慢慢的明白,无论是不是对未来的收获存在希望,时间依旧会有条不紊的带走她仅有的积蓄,好像手中的珠子怎样都会在你的紧握中滑落,跌破在地,四分五裂。
而君煦,欲哭无泪,她只有越来越疲倦的认识到,什么叫做渺小。
贪嗔痴,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她君煦,太痴了,从她见过生死无常之后,她便回来一心一意的守着母亲,然而母亲还是离去了,父亲亦然.
滚滚的人流中,从此再没有君煦熟悉的面孔,牵挂的情感,她,好像是这世间多余的存在,原来,并不是什么都不要就会守住想要的,而是,该失去的,终究会失去,就算你什么都舍弃掉,你还是没有资本和老天爷讨价还价。
天地之间,命运之前,你区区君煦算是个什么东西么?
君煦闭着眼睛笑了起来,声音不大,表情比哭还落寞,原来,她以为她是风筝,父母是线,现在她才明白,原来父母才是风筝,她才是线,风筝飞走了,她还有什么价值么?摈弃了所有的希望和欲望,只是想要安静的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她君煦真狂妄,掩耳盗铃的假想着时间会因自己而停住脚步吧!!
她不但痴傻,她还愚蠢!!
静谧的咖啡厅里,回荡着女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声音,倒好像是地狱一般的凄惨。董晓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脊背一阵一阵的发凉。君煦没哭,她在笑,笑不可支。
“你。。你。。。你,君煦!”
君煦好像笑得力竭了一般长长吸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看着董晓。
“再见”
董晓错愕,君煦的脸庞在金色的阳光里有些模糊,她的眼睛里涌动着不知名的惊悚。煞气,静悄悄的流泻出来,安静之下仿佛有着难以想象的汹涌。董晓浑身的肌肉都在跳动,他想飞快的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人,可是,他笔直的僵在那里,连目光都封冻了起来。
“走”
君煦放在身侧的左手的指关节不由自主的弯曲起来,她现在,很想撕碎谁的喉咙,让炙热的鲜血碎肉溅得满身满脸,然后,在那堆依然新鲜的颤动腥臭肉块中嚎叫呕吐。
毁灭一样的感觉铺天盖地的袭来,董晓的脸在视野里扭曲,变得令她陌生而憎恶,她,恨,恨这个夺走她渺小而唯一的幸福的世界。
君煦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来,热汗从全身蒸发出来,头脑开始混沌,人类最原始杀戮欲望在不停的升腾叫嚣。君煦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疯了。
谁在黑暗的隧道里奔跑?谁在黑暗的世界里哭泣?谁在黑暗中想要找到依靠?君煦不由自主的随着脚步声跟了上去
别走。。。。我听见。。。。你身上血流的声音。。。。呼吸声。。。。心跳声。。很吵,为什么。。。。不让这些。。。停止。。。。。
尖锐的小孩子的哭声刺激得君煦皱起眉头。别跑。。。啊
孩子停下脚步,轻轻的呼唤,君煦听不清,凑近,孩子猛地回过脸来,煞白的小脸极其的熟悉,君煦顿住了刚要伸出的手。眯起了眼睛回想
突然,仿若脚下裂开,君煦猛地张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咖啡厅的椅子上坐着,对面的董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浑身乏力酸痛,疲劳的连呼吸都开始要费力去经营。
咖啡厅的老板,轻轻的落座在君煦对面,递给她一杯水,在光线中澄澈透明,君煦抱着头凝视着发光的玻璃杯。
“煦,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
“。。。。煦,我觉得。。。你不一定总是能克制住自己”
“君煦?”
君煦眨了眨眼睛
“我想我已经精神分裂了。。。有点幻视幻听”
“君煦,我认识。。。”
“不需要”
美女老板皱起眉一脸不赞同
“君煦!”
君煦笑着叹了口气
“这是宿命”
“君煦,你说这个我不爱听”
“被父母完整无缺的爱过纵容过,被师父兄弟友爱纵容过,守护过,放弃过,拒绝过,得到过,失去过,平静过,纵横过。老天不欠我什么,是我自己放不下,想不开”
“君煦”
“人在红尘,恩怨情仇缠身是个必然。我也想独自逃开去幸福,可我很痛苦”
“。。。。。。。”
“父母在世,我可以毫不犹豫的拒绝兄弟。我向来是个自私的人,不会为了别人放弃幸福”
“你说过,你没有义务去”
君煦眯起了眼睛,轻轻的笑
“因为我离开是打败了所有的人,我自己闯出去的”
“你现在。。。?”
“我要去”
“原因?”
“我想去”
美女老板叹了口气,气氛凝重起来
“明天把这里卖了,我们。。。”
“意,邹意,是我去,不是我们”
美女老板一拍桌子
“君煦!!!”
“咱们是唯一活下来的两个,今后,你是唯一活下来的一个。当初你不去,必然有自己的想法,今天不是你想去,是我想,你用不着陪我去。反正去一个死一个,去一对死一双。结果没什么不一样”
“你就这么想死么?”
“有什么区别么?活着也没有其他事做,我很闲呐”
“也许。。。你再想想,君煦,你从来没杀过人,君煦,听我一句话,我们是好朋友对不对,也许,你明天就会改变想法,你。。。。”
“杀了人,心境会不一样,双手染血,我没办法陪父母安安静静的过日子,现在不重要了。明天啊,我也试过,试着明天早上起来,我会像别人一样,承认生老病死是个生命中的必然,对着父母的灵位狠狠的掉眼泪,然后翘着尾巴坚强的活下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意啊,小意啊,我试过,我不行。我忘不了他们爱我的样子,忘不了黎舒凉转头时的眼神,晓,其,白,皇的愤怒”
“君煦,也许他们现在不想让你去送死,黎舒凉不是什么都没说么,他心里肯定也不想让你去的”
“。。。。。。。。。”
“君煦。。。。难不成你还真要尽孝之后再尽义?都什么时代了!”
君煦笑笑
“我迂腐”
“君煦,我们明天去看心理医生”
君煦笑着起身径自走向大门,邹意在后面喊
“君煦!!我明天等着你”
君煦笑出了声,头也没回的摆摆手,推门走了。
邹意失魂落魄的坐在位子上,咖啡厅内侧的门一开,一个高大英俊的冷面男人走了出来,坐在邹意的对面,温柔的牵起她的手,邹意猛地抬起头,注视了他良久
“朱赢,我求你件事”
男人将邹意的手放在唇边一吻,淡淡的笑开
“你知道我不能答应”
“朱赢!!!!”
男人安静的注视着横眉立目的女人,直到女人的神情变得悲戚起来,朱唇颤抖
“煦是我最后一个同门了,她也是我最好的朋友,能不能。。。。”
“亲爱的,是她来找我,不是我去找她。。。。你让我站着让她砍,我存活的几率可不大。。你不爱我,也会爱孩子吧,意,你我都知道无父无母的孤儿是怎么过日子的”
邹意软软的跌坐在沙发上,捂住脸。男人叹了口气过去拥住她。
“别这样,事情都过去了”
“是我出卖他们的。。。。”
“小意,别这样,当时我们都不知道我们俩派会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我没回头。。。是我杀了人”
“谁在江湖没杀过人,谁没被人追杀过,这是我们的生活,不要想太多”
邹意痛哭
“煦是最后一个啊,放过她吧,她没杀过人!!她对我很好,朱赢,我求你,我求求你,我不想让她知道,是我!是我出卖了大家”
朱赢抱住痛苦的情人,无语。眼睛落在刚刚君煦落座的椅子上,暗自叹息,邹意,这个女人早就知道是你了,你还记不记得有人无意中说你调的酒,应当起名字叫塞浦路斯女神。
那个女人就在阳光和阴影中安静的微笑
“人人,都会争取自己幸福的,人人都是自私的,无论是谁,都会有时残忍,只是明显与否罢了。这么平常的事,有什么特别需要拿出来说的”
邹意,你师父这个当时名声鹊起的小徒弟可不只是剑道糅合了中日精华,她的脑袋也不是白给的啊。
只是她存在着难以理解的善良,固执的不和这个世界同化,好像最锋利的剑刃,华丽耀眼,也脆弱易折。这样的人,注定一死。你何必为她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