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香》以蓁如玉

7、第七章

　　澹台云琛很是惊讶，我转头看向窗外，“心都没了，拿什么去恨。”
　　澹台云琛只是用力的抱着我，他低头吻了下来。我挣扎的想要推开他，可他的力气大的好像要把我给揉碎。
　　许久，他才放开我，把头埋在我的颈间，“不管你还记不记得我，求你，别恨我，好吗？”
　　“陛……”
　　“还记得上次那个故事里的少年吗？他后悔了，他和他一直要找的人错过了，就因为他认错了人，给了别人一个诺言。令一个人，以为自己拆散了别人而感到内疚。小栀，别再离开我了，我真的后悔了。”
　　澹台云琛紧紧的将我抱着，泪水流到我的颈间。我眼前变的模糊，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我没有心，没有记忆，我不知道我是谁。所有人都以为我是苏栀，那我便当她。我始终记得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回旋的声音，一直叫着我的名字，“素素，素素……”
　　翌日，我醒来之时，澹台云琛已经离开了。用完早饭，苏楠便带着我在王府中四处转悠。对于这里，我如同初入雪域一般，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并且这种感觉尤为的强烈。
　　我踏上湖心亭，看着满池的芙蕖，不觉有些诧异。苏楠笑道，“阿姐，母亲乃是奇香谷灵女，你不记得了吗？”
　　我点了点头，却并没有接他的话。依靠在柱子上，看着一池的粉荷，“阿楠，听说你与西王府的小郡主有婚约？”
　　苏楠皱起眉头，“阿姐，能别提她吗？天天叽叽喳喳的，烦死了。”
　　一侍女走来，“郡主，世子，西王府的云涵郡主来了。”
　　“让她过来吧。”
　　“阿姐？”
　　“阿楠，你已经不小了，不妨把你继承爵位之事和娶妻一起办了，双喜临门。”
　　“阿姐，我不……”
　　“师父，师父。”澹台云涵老远就冲我招手，然后她就跑了过来，“师父你们聊什么呢？”
　　“在聊你们的婚事。”
　　“哦，啊？不是吧，师父，那个什么……你逗我呢吧？”
　　“没逗你，对了，西王和西王妃近日有空吗？”
　　“他们啊，没空，一点空都没有，他们每天都很忙的。”
　　“阿姐，这事你就别管了。反正说什么我都不会娶她的。”
　　“就是师父，我也不会嫁给他的。师父，人家好不容易来找你，就不要提这些了。”澹台云涵拉着我的手来回晃悠。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能不从。更何况，你没看到外面那些人都在看着你们吗？东王府和西王府的面子也就系在你们二人身上了。阿楠，你把我当成姐姐，那你就必须听我的。”
　　“好吧，既然阿姐你都这么说了，我听就是了。”
　　“师父，没有那么严重吧？”
　　“你们两个自己商量着办吧。”说完，我不再理会他们，就离开了湖心亭。我去皇宫找了澹台云琛，让他给苏楠和澹台云涵赐婚。
　　西王夫妇听到这个消息倒是很开心，身为当事人的两个人也不知道私下里达成了什么共识，也同意了。婚礼筹备的很快，好像早就准备好似的。
　　苏楠和澹台云涵大婚的日子到了，东王府上下一片喜庆，每个人都在忙碌着。我恍然看到了我自己，穿着嫁衣的模样。当年苏栀嫁给澹台云琛的时候，东王府也是这般热闹吧。
　　然后的一切都是按章程来的，接新娘，拜堂，送入洞房。东王夫妇不在，自然由我这个姐姐与澹台云琛为高堂。当新娘被送入洞房后，苏楠被拉去敬酒了。
　　府中的小厮递来了一封信。
　　我按照信上所说，去了城外的破庙。刚到那里，一阵香味袭来，我就失去了意识。在梦里，我看到了许多的场景，最后落在了一个女子纵身落下悬崖画面上。之后，我意识到这是我的记忆。我失去的记忆。我记得，落下悬崖后，我并没有死，我不知道怎的走到了奇香谷，是未千宸救了我。
　　当我向他求幻香之时，他也应了。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奇香谷不属于雪域，却被雪域百姓所供奉，而我的母亲，便是奇香谷的灵女。未千宸欠我娘的人情，便还给了我。再之后，我丢掉了一切的记忆。
　　我睁开眼睛，心口有些疼，我把手放在心口，却愣住了。我清楚的感觉到，那里有东西在跳动。那是……我的心。我抬头，却看见窗边站了一个人。那人背对着我，负手而立。
　　我从未见过昔日那个怯懦的少年还能有这般的气质。
　　这玄色衣裳，在澹台云琛身上是一种气势，在澹台云瑀身上是一种洒脱，但在他的身上却是一种文雅。
　　“澹台云钰。”
　　那人转过身来，“醒了。”
　　再没了从前的懦弱，只有平静和冷漠。
　　我摸了摸还在跳动的心，抬头看向澹台云钰，“锦妃呢？”
　　“难道你很想知道她的消息？”
　　“锦妃呢？”
　　“她没死，她如今也不过是一颗废棋罢了。”
　　“锦妃是你的人？”
　　“是。”澹台云钰做到床边，伸手抚上我的脸，“素素，没想到有一天，我们还能离的这么近。”
　　“我也没想到三皇子竟然能装的这么好，这么多年，居然没有人发现你的真面目。”
　　“素素，我现在是宁王。”
　　澹台云钰将我按到床上，盖好被子，“你现在需要休息。”
　　我真的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的，然后便睡了过去。我又陷入了记忆当中，澹台云琛，那年上元佳节，我一见倾心的人。当太皇太后做主把我许配给他的时候，我满心欢喜。那时的我，怎么就没有注意到他眼中的不耐呢？如果我当时能察觉，以我的骄傲，又怎么会答应呢。当我见到他待未成为锦妃的素若那般好时，我是那么的唾弃自己。
　　当澹台云琛的匕首刺进我的胸膛的时候，我才知道，我错的多离谱。不爱了，没有了心，拿什么去爱。
　　在刑崖时，我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很多时候明明是素若在无理取闹，可他却依旧偏向她。
　　澹台云琛的答案让我浑身发颤，仿佛置身于寒冬腊月里，“澹台云琛，我恨你。”恨你有眼无珠，恨你不明真相，恨你……爱错了人。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漆黑一片，我抚上脸颊，全是水，枕头也是湿的。这一刻，我很想知道澹台云琛知道所有的真相时的表情。这些日子他对我的好，是因为他知道了真相吧，是他的愧疚促使他对我那么的关怀。
　　他说他后悔了，是后悔认错人了，挖错了心。
　　一双手伸过来擦去了我的泪水，“素素，别哭了。”
　　我扑进那人的怀抱，“云瑀哥哥。”
　　“素素，我是云钰。”
　　我从他怀里离开，借着月光看清楚了他的轮廓。
　　“素素，在为他伤心吗？你还爱他。素素，傻素素，你怎么就看不到我呢？从小父皇就偏爱着澹台云瑀，就连他过个生辰，父皇都为了他大摆宴席。”
　　“那时的我，人人可欺，就连我的母亲都忽略我，她整日里只想着，要怎么讨好父皇。是你，你是第一个没有嫌弃我的人，你挡在了我的面前，替我教训他们，还让他们给我道歉。”
　　“在我眼里，你就像是上天派来的仙子。我一直把你记在心里，不敢说出来。后来，母亲对父皇绝望，变的偏激，他想让我夺了皇位，便开始训练我。”
　　“所以是安贵妃……”
　　“不管母亲怎么想的，我从来都不想那么做，那个位置承载了太多太多不堪回首的往事。”
　　“当初母亲筹划了很久，就在她以为计划要成功了，澹台云琛却回来了。除了大哥，便是四弟最让她防备了。”
　　“这么说，当初刺杀澹台云琛的刺客，是安贵妃的人？”
　　“母亲认为这是一石二鸟之计，除掉四弟，给能嫁祸给皇后。即使父皇不会怪罪皇后，文武百官也会对皇后发出质疑的。”
　　“可是贵妃娘娘应该没有想到澹台云琛会活着回去吧。”
　　“母亲是没有想到，可当她发现四弟认为一切都是皇后做的时候，便顺水推舟了。”
　　“你是知晓这一切的吧。”
　　“嗯，我知道。但是母亲没料到澹台云琛会娶你，利用你来当幌子，暗地里养精蓄锐，逼父皇退位，废了皇后。”
　　我漠然的躺在床上，“那时的澹台云琛拔除了所有澹台云瑀安排在你身边的人。”
　　“心舞，锦妃，甚至宁雪，都是你的人？”
　　“宁雪不是，你初入皇城之时，我就注意到你了。我不确定那是不是你，又逢太皇太后寿辰，当时我看见宁雪推你，并没有阻止。至于锦妃，她本就是我养在身边的棋子，只是她从小就有心痛之症，所以这棋只能走一步。当我无意中得知澹台云琛在找一个叫素素的女子时，我便让她去了。我没想到的是，他要找的人居然是你。”
　　天开始泛白，屋子里也有了光，“那你带我到这里，还有什么目的？”
　　“我只是想证明一下，澹台云琛有多爱你，素若也很想知道。”
　　我惊讶的看着澹台云钰，他伸手在我身上点了一下，我便昏睡过去了。睡之前还听见澹台云钰的声音，“或许什么都变了。”
　　再醒过来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柱子上，脚下几步之远便是悬崖，只要绳子一断，便会掉下去，粉身碎骨。
　　另一边，锦妃也是同样的状况。
　　她看着我笑了，“你果真还活着。”然后忽然变了脸色，“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那个该死的人不应该是你吗？你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从我这里抢过去的，不是吗？”
　　“你想起来了？”
　　“托你的福，想起来了。”我抬头看向前方，澹台云琛策马而来，本想直接扑过来，却被澹台云钰拦住，“四弟，别着急呀。”
　　“澹台云钰。”
　　“怎么，不认识三哥了？”
　　澹台云琛抬头看向这边，“放了她们。”
　　“放了也行，不过，只能放一个，四弟，二选一，你选谁？”
　　澹台云琛看向我，我别过脸。锦妃却弱弱的叫了一声，“阿琛。”
　　“怎么？很难选吗？要是你不选，我可选了。澹台云钰扯上了绑住我的那根绳子。
　　“住手。”澹台云琛大喝一声。
　　“四弟，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要再选不好，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澹台云琛看着澹台云钰将香点燃，目光落在锦妃的身上，“素若，那日无风林中救我之人，当真是你？”
　　“我……”
　　“素若，你有心痛之症不是假的，可你是如何从那些杀手的手下救出我的？是我蠢，居然从未想过这些问题。那日之人，根本就不是你。”
　　“不，云琛，我，我虽然没有救过你，可我是真的爱你的，我没想过要害你。”
　　澹台云琛看向我，“对不起。”
　　我没有回话，只是看着澹台云钰和他身旁的香。我割断了绳子，身体也随之坠下，澹台云钰想要过来抓我，却已经来不及了。感觉腰上一紧，澹台云琛竟然也跳了下来。
　　耳边是锦妃的呼喊，“云琛——”我似乎看见锦妃也跳了下来，还真是……哪里都有她。
　　澹台云琛紧紧的抱着我，“小栀，这次我陪你。”
　　然而，我们并没有死。一只来巨大的白雕飞了过来托住我们。锦妃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白雕把我们放在草地上，大声叫了两声。
　　我摸摸它的头，这是我母亲的雕儿。其实母亲和父亲早就计划要云游四方。但因为我和楠弟，此事一搁再搁。后来我嫁给澹台云琛后，两人咬牙走了。在听说澹台云琛对我不好时，时不时的给我写信，控诉男人有多么多么的不靠谱。
　　后来我天下刑崖失去记忆后，母亲暗中助我找到奇香谷。
　　澹台云琛握着我的手，“这一次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那皇位呢？你不要了？”
　　“比起皇位，我更在乎你。”
　　……
　　澹台云琛决定随我去奇香谷，但我决定去之前要看看云瑀哥哥。
　　宸王府中安静的有点吓人，走到云瑀哥哥的房门外，就听见里面有摔东西的声音，推开门一看，就见云瑀哥哥发白的脸色，手紧紧的抓着心口。把灯点燃，屋里顿时亮了起来。
　　云瑀哥哥费力的睁开眼睛，“素……素……”
　　“云瑀哥哥，你怎么了？”
　　“你……”
　　“我都想起来了，你没事吧？”
　　“没，没事。”
　　“这是奇香谷的咒术。”澹台云琛说。
　　“怎么会？”我只好用刀划破手臂，用我的血喂他。看云瑀哥哥的脸色缓和了，才放下心。
　　“云瑀哥哥。”
　　“我没事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小栀要去奇香谷，我同她去。”
　　“你走了，那皇位呢？”
　　“不是还有你吗？你和三哥商量商量，看怎么办。”
　　“好好待她，否则……”
　　“放心吧。”澹台云琛牵起我的手。离开时，特地看了一眼东王府，楠弟与澹台云涵相处的很好。
　　我将未千宸给我的幻香拿出来，“这个，就是奇香谷的幻香，还剩下不少呢？”
　　澹台云琛拿起那香，随手扔了，“已经用不着了。”
　　未千宸站在奇香谷的阁楼上，看着从天下掉下来的幻香，伸手接住，“世人皆以为幻香是魔香，可只有真正用过他的人才明白，它能让你看清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