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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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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卡娜莉从未责怪他。
她有许多书可以读,许多的银条和白布用以作画。她一如既往地温柔,沉静,用苍白的嘴唇唤他“父亲”。
男人原谅了她。
“你看,卡娜莉,外面的世界只有荆棘。你应该永远留在这里,和我在一起。”
“是的,”卡娜莉向他微笑,“我们永远是彼此的一部分,父亲。”
男人心满意足,蜷缩在卡娜莉脚边的地板上,沉沉睡去。
10.
男人睡熟了。
卡娜莉静静注视着他的睡脸。
因为重力,男人脸上松弛的皮肉向一侧耷拉着,仿佛随时都会融化成肉泥,滴落在地。人老去的样子,是多么地可笑啊。
卡娜莉赤脚踩在地板上,悄无声息地走到男人身旁,系在脚上的铁链发出一声轻响。
她从男人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巧的钥匙,打开了脚铐,轻轻哼着从佩特那里学来的粗俗的歌谣,踩着轻快的步子走下楼去。
厨房的柜子早已落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卡娜莉哼着歌拉开橱柜,用她纤弱的手逐一尝试,动作轻缓而优雅,终于选出了一把最趁手的刀。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时,男人仍在熟睡,像一个肥胖而无助的婴儿。
“我们永远是彼此的一部分,父亲。”
卡娜莉许诺。
11.
午夜,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响个不停。
酩酊大醉的佩特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走下那截摇摇欲坠的楼梯,步履蹒跚地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白色的少女。再也不是从前那样的白色了。
她的长裙浸满血污,赤裸的双脚被城市肮脏的路面染得漆黑。
少女看着他,脸上绽开从未有过的明媚笑容。“佩特,我自由了。”
“怎么回事?”佩特打了个酒嗝。“你爸爸呢?”
卡娜莉眨了眨眼睛。“和我在一起。”
12.
我刚搬家不久,有一天晚上在市区闲逛,被一个皮条客拦了下来。那时我正要开始动笔写我的第二篇小说。
“老爷,去我们店里看看吧,”皮条客殷勤地说,“我们有全城最美的姑娘,还有来自雪国的精灵。”
来自雪国的精灵?那皮条客抓住我面露迟疑的瞬间,将我拉进了路边一个昏暗的地下室里。
出现在眼前的不过是个很普通的女人,皮肤粗糙,长满赘肉,在疯狂闪烁的镭射灯光下,抱着一根钢管拼命扭动着腰肢,卖弄风情。
四周人头攒动。空气中漂浮着干冰、汗液、酒精、烟草、粪便和呕吐物混合在一起的恶臭,加之女人艳俗的妆容、闪光的短裙、枯草般的白金色长发,无不呈现出廉价的塑料质感,令人作呕。
我一阵反胃,扔给男人几枚硬币便夺路而逃,匆匆登上楼梯,回到了地面。
城市的夜色疏冷而沉静。晚风凛冽。
我裹紧围巾,沿着河岸走回家去,试图遗忘方才噩梦般的遭遇。
所谓的家,其实是我刚买的庄园,花园里不知为何种满了丑陋的荆棘。等到开春,我会将它们全部清理掉,换成柔美的大马士革玫瑰。
还有墙壁也要重新刷一遍。那些死气沉沉的白色,实在是太丑了。
13.
噢,金丝雀。
Oh, my canary.
我亲爱的金丝雀啊。
My dear dear canary.
你可曾见识过自己的美丽?
Do you ever know how incredible you are?
我愿为你而死。
I would like to die for you.
此夜,此处。
Right here, right now.
生而寻常,死而不渝。
My life is tedious, but my death will be full of mean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