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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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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鹭让江河在门口等,她进屋把背包放下,然后拿着打火机和烟到院里。
两个小板凳有间隙地摆在院子中间,白鹭招呼江河坐下,他皱了下眉,没动。
白鹭坐好后才发现不对劲,他那么大只......
“给你换一个?”
“...不用。”
不用算了。
白鹭也没再客气,从烟盒里叼出一根熟练点燃,吸了一口,瞄准眼前飞过的蚊子吐了一口烟雾,被熏晕的蚊子靠着最后一丝理智逃窜,她嘴角扯着笑,恶作剧不输小孩子。
江河的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看,他认识的“小白”从不抽烟。
白鹭:“怎么来新海当老师了?”
江河嘴边一句“把烟戒了”生生咽回去,他吸吸鼻子,说:“我不能当老师吗?”
白鹭摇头,又抽了口烟,说:“我只是觉得你不教跆拳道可惜了。”
江河一条腿蜷起,手搭在上面,“明川市理工大学,我以前在那教高数,跆拳道只是业余爱好。”
白鹭大学也在明川,只不过她上的是师范,刚才江河说的理工大学是明川市最好的大学了。
大学老师......
白鹭越听越替他可惜,“那么好的工作怎么不干了?新海地方小,也没什么风景,唯一的国家水库工程还在建......”
她说的是实话,什么地方呆什么人,江河这样的应该去大城市才对。
“你不也来了吗?”
白鹭没接话,把烟叼在嘴里,薄嘴唇上下动着,把烟当成了玩具。
“什么时候剪的短发?”,这次换成江河问她。
“两年前1月7号”。
再确切不过的日期。
那是冷毅去世第二天,白鹭把养了六年的长发扔在医院对面的一家理发店里,没有一点舍不得。
江河没问白鹭怎么会记得如此清晰,而是说:“要是你以前也留短发,我就不用每次上课的时候都要提醒你把头发扎起来。”
“手表也忘记摘,时不时就会划到我。”
“所有学员里就你的腰带系得最不好看,上课的时候也经常走神,有一次我问你为什么,你说隔壁饭馆烧的菜太香了。”
“......”
白鹭一顿,嘴里的烟好似停止了燃烧。
原来这些,他都记得。
那段被白鹭珍藏收好的记忆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排山倒海地袭来,让她招架不住。
“你......和你妻子分开了吗?”,也许是前面的铺垫做得足够多,白鹭终于问了这句,她忍不住不去确认。
江河猛地抬头,眉毛皱了一下,“分开?”
白鹭:“我的意思是你们离婚了吗?”
江河稍稍坐直身子,一字一顿地说:“小白,我从来没结过婚。”
看来徐佳佳说的没错,那之前去道馆找他那个女人是谁?
白鹭脑子有点乱,现实突然反转,她没有爱上有妇之夫,那这几年她在躲什么?!
江河:“谁跟你说的?”
“......忘了。”,白鹭不知该怎么向江河讲起那一段,她觉得自己很愚蠢,对,不是傻,是愚蠢!
突然她身形晃动,江河一只脚勾住她的凳腿,拉着她的胳膊往前一带,凳子与水泥地划出刺耳的声音,整个人和他近在咫尺。
江河面色低沉,从白鹭手里夺过烟头,扔在地上拿脚抿灭,皱着眉头跟她说:“把烟戒了。”
鬼使神差,白鹭点了下头。
“好姑娘。”
江河说完在白鹭头顶揉搓一把,即使隔着头发,白鹭也感觉到他的大手柔软,温热,好比当年把她过肩摔时一样的触感,这一次她没挡。
白鹭:“你多大了?”
江河微微顿了下,眼睛盯着地面,回她:“三十三。”
“比我大七岁。”,白鹭掰着手指头算得认真。
江河笑笑,说:“没事儿,我不介意。”
“不介意什么?”
白鹭一脸茫然。
不介意一切,只要是你。
江河挪动身子,这个小板凳他坐得实在是有点累。
“小白。”,江河似乎很衷情于这样叫她,“你为什么到新海来?”
江河心里有猜想的答案,他还需要确认。
白鹭晃动的手指突然停住,有那么几秒钟她沉默着。
“来完成冷毅未了的事。”
......这句话她终究没有说出口。
白鹭抬头望了望天,阴沉的黑,她对江河说:“你回去吧,一会儿可能会下雨。”
江河起身要走,白鹭又忽然想到什么问他:“晚上你吃药了吗?”
“没有。”,刚才咳嗽了几下,感冒这种小病他根本就不挂心。
“过来。”,白鹭把两个小板凳收起来放在墙角然后进屋,江河跟了过去。
她在包里找到白天塞进去的药,指着沙发对江河说:“你先坐会儿,我去烧点热水。”
江河没坐,他在客厅环视一圈后直接进了白鹭的卧室,里面只有一张床,绿色碎花的床单和被罩,还有个旧衣柜,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江河隐约闻到了一股香味......
很久以前,她身上就有股淡淡的奶味,像初生婴儿。
他太熟悉。
白鹭给电水壶灌满水,插上电源,然后倚着橱柜边发呆。
她脑子里闪着很多画面,如果当初没有对江河的误会她应该不会去支教,如果不支教冷毅也不会跟去找她,那么后面的事就都不会发生......
罪魁祸首还是她。
当一个人给自己定下罪名的时候无论事情拐了多少个弯儿都会觉得他是一切因果的因。
......
开水翻滚的声音响起,白鹭回过神伸手穿过呼呼冒出的水蒸气拔了电源。
从厨房出来没有看到江河,她喊了一声,也没回应,借着客厅的灯光,白鹭看见江河躺在卧室的床上,一米五乘一米八的床,他脚都支在外面。
白鹭张张嘴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转身回了客厅。
几分钟的时间,他躺着,她坐着,没说一句话。
许是觉得这样静默的时间够了,白鹭起身走到厨房,她拿两个杯子把水倒来倒去,直到水温降下来才端回屋里,手心还攥着两粒感冒药。
“江河。”,白鹭叫他,声音很轻,但足够听得见。
没回音。
“江河。”
床上的人纹丝不动,白鹭恍然,他是不是睡着了?
她俯身望过去,江河眼睛紧实闭着,胸膛有节奏的一起一伏,的确是睡着了。
有那么一会儿白鹭愣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她这房子从没来过男人,这两年她身边也没什么异性朋友,刚到新海一中教书的时候倒有两个男老师追过她,被她礼貌地拒绝之后也都没了下文。
可是现在江河就躺在她床上,修长的身形盖住了一大片床单,睡得还很安稳。
这间屋子,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空气里有男人的味道,陌生又暧昧。
白鹭屏住呼吸走近,手轻轻放在他额头上感应了两秒,没有发烧,她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从卧室撤出来轻轻带上了门。
这一晚,白鹭睡在那张刚好够她平躺的沙发上,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没有赶江河走,或许很久以来她都太缺少朋友,陆梓格结婚后跟乔依然住在明川,见面机会并不频繁,在新海她也只和徐佳佳熟一点。
白鹭的人际关系网很简单,比较熟悉的人一只手就可以数完,上大学时她走读,不在学校住,同学里面就和冷毅还有一个叫云舒的女孩儿关系最好。
现在的白鹭不太敢和陌生人熟识,她怕跟谁相处到推心置腹的关系后被问起旧事,到那时她说还是不说?
那个早已结痂的伤口,白鹭没有勇气亲手把它撕开,她不知道里面是一个全新的生命还是腐肉横生,因为未知,所以分外恐惧。
江河的出现让她意外,也乱了她的阵脚,白鹭一直觉得这世界少有奇迹,可是她却遇到了。
外面零零星星地下起了雨,白鹭望了一眼卧室的门,黑漆漆的,很静,听不到里面任何声音,好像江河压根儿就不在里面。
睡着之前白鹭看了下手机,十点半,她定了明早六点的闹钟,要起来做早饭。
......
被窗外阳光晃醒,江河下意识扯过被子蒙住全身,淡淡的香味混在呼吸里,迷惑心神。
蹭了一会儿,江河慢慢起身靠在床头,满身都被阳光照着有点热,可他却不想动。
昨晚他无意留宿,只是倒在床上那一刻,被单上的香气像是催眠了他,然后他就睡着了。
两分钟后。
江河从床上挪下来,他的皮鞋板板整整地摆在一起,脚尖对得很齐,一阵米香飘进卧室,附在他的鼻尖上。
江河突然笑了,尽管表面上看来他和白鹭没有任何进展,也许还没有以前熟络,可他真觉得值,这几年他的寻找与等待,他所承受的一切都在这个清晨有了回馈。
其实也不算毫无进展,喝醉的那晚,他吻了她......江河到现在还记得她的味道,绵软,清香,比酒还醉。
江河推开卧室门的时候看见白鹭往餐桌上端东西,是两碗白粥,好像还加了红枣,晶莹透亮。
“去洗脸,马上吃饭了。”,白鹭说完又进了厨房。
江河心里本来还酝酿着解释,可她什么都没问,只顾着忙进忙出,江河笑笑,转身去了卫生间。
一捧冷水泼在脸上,江河拿起香皂在手心搓了两下,泡沫泛起,又在脸上胡乱抹了几把就用清水冲掉了。
墙上挂着一条绿色的毛巾,她好像很喜欢绿色,江河伸手拿下来把脸上的水擦干,毛巾上也有淡淡的肥皂香。
“给你。”
白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河回过头去看见她手里拿着水杯,里面还有一支新牙刷。
“这儿......”,白鹭看着江河然后指了指自己额头的发际线。
江河不知怎么回事。
白鹭手指伸过去在他那处点了点,“肥皂沫没冲掉。”
江河这才明白过来,冲白鹭笑了下,弯腰接了点儿水又冲了一遍,他问白鹭:“还有吗?”
白鹭仰着头,看着他湿润的眼睛还有睫毛,这场景让白鹭莫名紧张,她把手里的水杯塞到江河手里转身跑了。
江河看着白鹭害羞的样子,他一边刷牙一边对着白鹭的背影发笑,薄荷的清凉赶走了最后一丝睡意,刷完牙他又简单洗了个头。
“有吹风机,你要用吗?”,白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了门口,眼睛看向洗手台上方的柜子。
还敢过来?!白鹭也有点佩服自己......
江河把毛巾挂回去,对她说:“没事,我去院子晒会儿就干了。”
昨晚下过雨后空气很清新,江河站在院子中央看园子里的菜,刚开始找来的时候他就一直纳闷,白鹭怎么会租这样的房子住,什么都不方便,不过现在看来她住得还挺舒心。
头发没两分钟就干了,透过玻璃窗,江河看见屋里的白鹭正盯着自己看,视线对上,她扬了扬手里的筷子,示意江河回来吃饭。
这个早晨,连清风都有味道。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