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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相见 ...

  •   京城是不分昼夜的热闹。
      三月楼就在江畔,一艘乌篷船停在岸边,披着蓑衣的渔夫躲在船舱里,冷眼看着周围的热闹。
      里头的酒炉子响了,他转过头灭了炭火。

      灯火照在江面上,琴音奏响,悠扬婉转。
      三月楼一到夜里便成了销魂窟——一个风雅的销魂窟。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晓三月楼接待的是什么样的客人,千金一掷都是司空见惯了的。
      陈格在三月楼门口徘徊。
      她身上都快要被两个守门的大汉看出两个窟窿来。
      “莫欺少年穷啊。”她幽幽望着两个人,离京三年她竟不知京城还出了这么个场所,什么衣衫不整着,模样不端者禁止入内。
      她摸着自个的下巴觉得自个都达标准,可偏偏这两个人不要她进。
      徘徊一会后她算是明白了,她是穿的太过穷酸,一身豆绿色打扮土死了,同那些香车宝马的贵公子比起来她也就勉勉强强给人家驾车。
      天气寒冷,陈格背着手慢慢踱步,半个时辰后人多了,她被守门大汉赶到了一边。
      “莫欺少年穷。”陈格笑出声了,闪烁的灯火沉浸在眼里,身处繁华之地的她想起了西北的边防要塞。
      不知陆渔如何,倘若他守的雁门关破了,这大燕的繁华统统就是过眼烟云,还要重蹈当年晋中之乱,胡人南进,一把火就能烧了这座楼,哪里还有温香软玉,红巾翠袖?
      她轻轻叹口气,望着那三月楼三个大字心里暗自道了声抱歉。
      她是个穷光蛋,宁王那二十两银子还在账房先生处,她得先熬过这个月再说。
      于是她灰溜溜地走到江边,江上冒着寒气,对着江水她的影子在波纹里摇摇晃晃,无关模糊不清。
      忽然一粒石子飞过来,一朵水花炸开。
      陈格缓缓朝石子飞出的方向看去。
      那渔夫还带着斗笠,对她露出一个笑。
      陈格半眯着眼,嗅到一股醇厚的酒香。
      “这大半夜的不去钓鱼?停靠三月楼前,你那打鱼的钱连门可都进不了。”陈格酸道。
      “我喝得起好酒就够了。”那渔夫并未恼怒,声音如玉碎一般,稍稍抬起斗笠前沿。
      一张温润的面容如画似的藏在阴影里,笑的单纯无害,若从外表看任谁也猜不出这便是顾衡。
      “你来了如此早,为什么不告诉我?”陈格跳到乌篷船上,小船晃了两晃,她掀起染了寒气的布帘子,酒香顿时厚重很多。
      “那时酒还未煮好,如今好了自然喊你。”顾衡披着蓑衣盘腿坐在船舱里,他方才燃了一盆梨花炭,又吹了一个多时辰的冷风,此刻顿感温暖如春。
      “你怎么好好的约我在此见面,人多耳杂。”陈格问,她熟练地将酒器过了一遍热水。
      “这楼是我开的。”顾衡说,“人也都是我的人,安全。”
      “整个京城都是你的,你还私下干这个?”陈格笑道。
      “都是我父皇的,我这太子做的可窝囊,还要私下赚钱养自己。”顾衡抱怨。
      “你一日进账的数目养你就绰绰有余了,那多下来的钱你是用来做什么?今夜说为我设宴,竟如此简陋么,谢晚愁好歹还知道给我备几盘下酒菜,你这……不够意思。”
      陈格一边喝一边道。
      顾衡给她满上:“一壶酒,抵他一年俸禄,不够意思?”
      “勉勉强强。”
      酒过三巡,船舱内也无灯火,两人俱能夜视,顾衡捏着她的杯沿:“找你确实有一件事。”
      “你方才迟疑可是因为我白天去了顾崎府上?”陈格先道。
      谁知顾衡摇头:“我信的过九思,方才只是想多看看你,毕竟三年不见,可你脸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我一直想问你,却又怕你不开心,败了酒兴。”
      陈格抬手摸了摸那道划痕,半晌才道:“被刺客偷袭的,她本是想一刀弄瞎我的眼,亏的我警觉,只留了浅浅一刀。西北那里有个军医,特制的药膏挺管用,一个月后伤疤便消成这般,也不大碍事和醒目,我自个也经常忘了这道疤。”
      “其实不丑。”顾衡说。
      “我也这么觉得。”陈格道,这么直接使得顾衡忍不住笑开。
      顾衡笑完了从袖囊里取出双鲤形的玉佩。
      那时块温玉,精雕细琢出来不过她一只手掌长度。
      顾衡将它搁置在她手心。
      “你将它好生保管。这是我暗地里建立天机楼的一块令牌,天机楼上下,一认我这人,二便是这块玉牌,为了保险起见我便做成这般模样,你拿着。”
      他握着陈格的手:“以后你在明处掌管天机楼,千万注意安全。”
      “自然。”陈格摸了摸玉,“我在顾崎府上,你是不是有什么不放心?”
      “他今年回来的格外早,竟然找到了你,我……不能不多疑。”顾衡沉声道,他的老师曾经说过,陈格的策论是为当届学子中的第一,找她,不委以重任就是糟蹋了,顾崎可是要干大事?他隐约有些猜测。
      “你放心。”她一字一句道。
      “你如此说,那自然。”顾衡道,松开了微凉的手指。

      下半夜三月楼边的乌篷船驶开了,一直到城郊坟水。
      陈格沿着坟水一岸悠悠往别馆方向走。
      她喝了三壶酒,睡不着了。
      天地笼了一层银纱,她想起少时从山上一家私塾往家赶的场面,那也是很晚的时候,来去三十里,她跑了五年,而后才去了书院。
      一转眼人就大了,所谓人生如梦,可梦里又知多少?还不是酒中忆往昔。
      ……
      松江别馆。

      “你说什么?”陈格瞪大了眼,看别馆看门的老汉也不像撒谎的样子。
      他又说了一遍:“今天几个城里大户家的小厮取走了先生的所有物品,说是先生成了他们家的夫子,他们家主人怕先生来去劳累,于是请先生去城里住。”
      陈格的房间像被洗劫一空了,她站在屋子中央,一言不发,一盏茶后转身离开。
      她今晚看来要去谢晚愁家借宿,连床被也不给她留,搬的十分细致入微。
      谢晚愁醒来时听那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就猜到谁了。
      两个人睡一张床太挤,还是他睡书童初一的床,初一守夜。
      “九思,你晚上做贼了?”
      “我晚上叫贼给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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