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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信任 ...

  •   秋意肃杀,闻锦披着排穗子的双花蛱蝶小袄,在树荫合地的抱厦外踱来踱去,闻伯玉回来时,天正好飘起了蒙蒙雨丝,闻锦举着伞快步朝父亲走去。

      “爹,皇上肯见你么?”

      女儿口吻之中的忧急如焚教闻伯玉稍愣了神儿,他只是想到,要是苏洵然这回栽在禁药上头,恐怕闻锦不会完,即便是告御状,弄出惊天动地的动静来,她也是做得出的。

      闻伯玉皱眉道:“我会想法将洵然从牢狱里头捞出来。如果,他是真的下了牢的话。不过陛下宫里头什么动静都没有,我又折返,跑了一趟廷尉司,这才发现陛下没押他去廷尉司。”

      闻锦恍恍惚惚地怔了瞬,“这说明什么?”

      闻伯玉道:“这说明陛下是念着情分的。那廷尉司什么地方?但凡进去了,就没有能全须全尾出来的,陛下是心里头明白,舍不得呢。”闻伯玉将胸脯拍了拍,朝闻锦道:“明日我再去一趟,有了消息便给你带回来。”

      今日不单他,景宁侯也在宫门口吃了闭门羹。

      皇宫就是四堵不透风的铁壁铜墙,只要是陛下不愿放出来的蛾子,外头休想窥见它半片羽翼。

      陛下心思难测,如海之深,闻伯玉也是拿不准,即便苏洵然没下廷尉大牢,但到底最后是死是活,闻伯玉也不能肯定,他只是怜爱地低头,将闻锦的秀发抚了抚,“放心。洵然是我家的人,现在不是,以后也是,爹不会坐视不理。”

      “……”

      闻锦困惑地朝闻伯玉看了眼,他苦笑着无奈一叹,负手朝飘雨如丝的内院走去。

      闻锦一时没咂摸出那意思。

      只是她答应了苏洵然,只要他能不垫底,她就为他做紫铆胭脂,其实闻锦早就上手开始做了,不为讨价还价,不论他最后输赢,只要他为此拼搏过,认真过,就值得她的心意。闻锦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回寝房,将东西收拾出来,用最精致的锦兰缀金丝的盒子将胭脂封了起来。

      *

      皇帝暂且没管苏洵然,将人提回宫中,便让人将他软禁起来了,苏洵然脾气拧,对嬴涯却百依百顺,大抵是皮囊底下泡着一把忠君爱国的凛然之骨,对皇帝的命令都极为服从。

      这脾气像极了他死去的那个爹。

      嬴涯无奈,转而去了皇后的寝宫,苏皇后正卸妆,菱花镜里映出一个明丽盛妍的脸庞,眼神却很落寞,镜子里恍然多了一人,苏后一怔,跟着被嬴涯握住了手腕,“皇后。”

      苏皇后行了礼,客套地,甚至带着一丝疏离,也不为苏洵然求情,便一直安安静静等着,嬴涯叹了口气道:“你以为,苏洵然,朕该如何处置?”

      苏后垂下眉睫,淡淡地道:“臣妾自然深信,陛下会给洵然一个清白。”

      嬴涯又是一叹。

      他的皇后,很喜欢把冠冕堂皇的那一套摆在脸上,挂在嘴边。这就是嬴涯最不爱她的地方,要是他的皇后肯低头同他撒个娇,服个软,或是在床笫间对他迎合一二,让他有些作为男人的尊严和骄傲,嬴涯怎么会不喜欢?也许早对她掏心挖肺了。

      “朕想听你的实话。”

      皇后顿了少顷,她朝后头退了一步,再朝嬴涯低身一福,“真话便是——于私,洵然是臣妾的侄儿,苏家只剩这一根独苗,臣妾自然不愿他有失。于公便没有了。臣妾一个妇道人家,只有私心而已。”

      顿了顿,她又神色澹澹地道:“臣妾学不来那套低头折节的求人的法子。”

      嬴涯一愣,又笑道:“皇后在隐喻什么?”

      苏后道:“臣妾不敢。”

      嬴涯哈哈一笑,就当她这是吃田昭仪的醋了,往前跨上三步,一直将苏后逼到了角落之中,她略带一丝张皇地抬起头,才松散发髻,一绺青丝挂在步摇上,这俏脸微微白的,倒有几分受惊的兔子模样,嬴涯爱极,将皇后抱起来,低笑道:“朕让人都滚远了,今日谁也扰不了咱俩,咱们夫妻许久不曾‘叙旧’了。”

      苏后咬了咬唇,忽然委屈地垂下头,眼眸慢慢地红了。

      嬴涯叙旧的方式还是简明扼要,直奔深入交流,掐得咬得,苏后受不住,拔步床哼哧哼哧地乱晃,苏后忍了又忍,终是被嬴涯掐得喊了出来,嬴涯就爱折腾人,一听到这销魂蚀骨的声儿,一想到这声儿是从冰美人皇后喉咙里发出来的,便兴奋得像头野兽。

      一个时辰嬴涯喊了三次水,最后抱着皇后去浴身之时,苏后已经累得快睡着了,嬴涯以为她已入眠,便抱着她的腰肢,嘴唇吻住她的红唇嘬了一口,“朕还不是征服了你?同朕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你要的,朕会不给你?”

      说着,又惩罚似的狠狠咬了一口。

      皇后的脸被水浸过,慢慢地露出本真的面貌,肤色不若刚入宫时白嫩新鲜,那时候就像一块豆腐,嬴涯是碰一下都怕弄坏了她,便每晚只敢抱着她喊她的小名,一动不敢动,如今……

      岁月是不能饶人的,再艳光照人的美人,到了嫁人生子之后,都难免会黯淡下去。嬴涯皱了皱眉,正要落在雪白脖颈上的这一口便没咬下去了,他双臂一松,将皇后放入了浴桶里,自己起身胡乱擦拭了龙体,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袍子,吩咐人去将公文抱到未央宫。

      皇后醒来之后,身边空空无人,衣裳袍子都是侍女换的,她心里知道嬴涯的火来得快去得快,在她身边是不会久留的,失落地攥住了被褥,朝外头喊了一声,问太子在何处。

      宫人来传话,太子在东宫,已歇下了,皇后便不再问。

      赢央撑着下巴看表哥在院中打木桩。

      从木桩,到箭靶,然后到表哥拿起了银枪,虎虎生风在院子里练了一套枪法,赢央看得昏昏欲睡,等苏洵然汗流浃背地收势,眼眶红红地,立在原地一声不吭地那袖子开始擦汗。

      赢央下巴枕在小手臂上,低声道:“苏哥哥,我是真的很困,陪你在这儿坐了快一个时辰了。”

      更深露重的,小太子也要休息啊。

      苏洵然枪尖下的红缨随风舞动,有股猎猎的风采。

      他回头,朝回廊下台阶上坐着的赢央蹙眉,“我武艺不行?”

      赢央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苏洵然声音一提,“那为什么没人信我!”

      说罢,他一枪.刺出,东宫里头小太子精心浇水养的一株菊花被刺穿了。

      花瓣撒了一地。

      “我的菊花!”

      小太子怒了,屁股一拍站起来,瞪着苏洵然指责道:“你坏!”

      苏洵然眉毛一挑,“看你炸毛那样儿,哪有一国太子的端方持重?”

      赢央反唇相讥,“呵呵,如若不是你吞了禁药,父皇能把你弄到宫里来?宫里除了父皇就我一个男子汉,还只能把你安排在这儿住!呵呵,呵呵……我明天就跟父皇说去,你不爱同我玩,欺负太子,呵呵,这下不死也判你流放。”

      要不是他一下紧张说了太多“呵呵”,苏洵然真信了,他侧过身,不以为意地翘起了唇,“无所谓,你爹不信我,你又这么狠毒,我活得过今天活不过明天,不如流放了干净!”

      说到“不如流放了干净”又是莫名其妙眼眶一红。

      不知道多少人,盼着没他这个麻烦吧?

      他没给苏家的美誉添上一砖一瓦,这些年反在自毁城墙,如今闻家不信任他,萧铎也不信他了。

      “呵呵。”苏洵然不知怎地学着赢央把自己嘲讽了一把。

      赢央一下过意不去了,“唉,你别红眼睛啊,多大了还哭鼻子。我不让父皇流放你,我开玩笑的,我就你一个哥哥呀。”他抱住了苏洵然那杆直晃晃映着月光的银枪,嘟嘟嘴,“我再不对你冷嘲热讽了好不好?苏哥哥?我保证,父皇抓你回来就是给你一个教训,让你以后别犯傻,相信一些乱七八糟的人,真的,我发誓你能毫毛不少地回家去。”

      苏洵然皱眉头抽回银枪,“我警告你,你再说一句我哭鼻子,我打得你回头找娘你信不信?你知道,我把你提起来跟拎鸡崽儿一样。”

      为配合他最后的倔强,赢央点头如捣蒜,“我发誓我没看到你红眼睛了。”

      “……”

      “苏少爷。”沉默之中响起一道声音。

      苏洵然同赢央都回头,是东宫的一个内侍官,捡了一包袱东西脚步匆匆来的,“这闻锦姑娘让人送来的,人刚走,说若是能见着您,便给您送来。”

      苏洵然又不是阶下之囚,加之陛下今晚神清气爽,什么东西也没问,直接让人扔到东宫来了,苏洵然纳闷儿,解开包袱,赢央的小脑袋拱白菜似的往里钻,四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两盒封存精致的胭脂瞧了又瞧。

      “这是什么啊?”赢央伸手要碰一下。

      他小气的表哥手脚快,利落地往怀里一揣,忽猛抽一口气,本来如乌云罩顶的脸瞬时变得无比坚定和振奋:“我要出宫找闻锦!”

      赢央慢了一步没留住,朝苏洵然已经奔出几丈远的背影呐喊:“你忘了你是被绑回来的啦!来人呐,给本宫将长平侯摁住了!不许他跑啊!我娘啊!赶紧的你们这帮饭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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