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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厌弃 ...

  •   “陛下在本宫之前有过两任皇后,连同本宫在内,都是从昭仪,从宠妃,因被陛下宠爱而扶持上来,最终又成废妃。本宫入主中宫数年,膝下仅有一子,而陛下,从采女之中又择了一人扶为昭仪,并甚为宠爱。本宫如此说,你心里应当明白。”

      皇后的声音透着平淡,她转身去将一扇窗推了开,窗外花繁柳绿,将日光大把地抛入,映红了她的凤袍。

      闻锦垂眸,被旭日掷在地上的身影一动不动。

      她早听说过陛下宠爱后妃,重才重貌,更重家世。两位先皇后之所谓被废,是因为他们的家中已无父兄可以依仗,又因为后来的美丽女子在宫中华彩大盛,锋芒夺魄……

      但其实,苏皇后本身就是不同的。

      她正得盛宠时,苏家男丁战死,可这也没妨碍,陛下还是将她推上了后位,让她母仪天下。

      或许苏皇后对皇上……本身就是意义不同的?

      见她若有所思不肯接话,苏后自然不肯将后宫的事同外人多言,“你看看,这里的水粉可能用来调和我的肤色?自诞下太子,本宫的皮肤日渐干燥,不复往昔白亮,若是不行,你们锦秀阁可有什么好东西同本宫说来?”

      闻言,闻锦才将苏后偷偷看了一眼。

      其实所谓的“不复往昔白亮”那应当是对比苏后自己来说的,至少苏后二十有余,至今仍然年轻貌美,皮肤光滑如瓷,眉眼若红波微涌,明艳万方。

      闻锦谦卑地跪了下来,应了“是”,她开始在皇后镜台前翻寻,拾起两盒水粉嗅了下。

      苏皇后道:“这两盒,有何不同?”

      闻锦道:“回皇后娘娘,一盒是珠粉,也称宫粉,以珍珠研磨加工而成,另一盒是珍珠粉,用紫茉莉花种研碎了,对上料制成的。前者可养颜,也可内服,不过需定量不可过多,两次之间也要隔上一段时日。娘娘倘若喜欢,臣女用这盒粉替娘娘试妆面。”

      这盒粉是皇后常用的,色泽匀净,质感柔润,宫中嫔妃皆爱此物。听闻锦如此说,竟是有道理的。

      “也好。”

      皇后到了镜台前,“你来替本宫上妆。”

      皇后寝宫之中有三四名婢女待命,闻锦虽然不敢冒犯大意,但真付诸实际时也是事半功倍。皇后脸上有些瑕疵和细小的斑点,以紫粉敷面,可掩盖这些瑕疵,另配上珠粉增白活肌,涂抹,揉散,打上淡淡的几层阴影,便显得脸颊丰满而小巧,轮廓分明。

      而皇后所用的妆粉都是最上成的,市面上不一定有,有几样甚至闻锦都叫不出名字,听闻是西域送来的。

      皇后任由她开始着手描眉,淡淡地垂手,“西绥边患,始终是陛下心病,这几盒凝露膏还是十年前西绥兵败,遣使者送入平昌的,几经辗转才到本宫手里,也仅剩几盒了。”

      西绥女子以凝露膏敷面,便色如凝脂,细白滑腻,如再生婴儿之肌肤。

      闻锦听说过,缓缓颔首,并没有动那几盒珍贵的凝露膏。

      皇后仪容贵重大气,闻锦没有替她描斜红,因是晚间才能见到陛下,故而也不曾为皇后点面靥,只在她额间,提笔蘸粉墨徐徐描摹了一朵殷红的凤凰花。

      直至最后一笔添上之后,皇后照着铜镜细瞅了数眼,问道:“发髻不作修缮?”

      闻锦垂眸颔首道:“倘若陛下是晚间来,臣女斗胆提议,请皇后娘娘散发相迎。”

      “胡闹。”苏后脸色一沉,“本宫乃六宫之主,见皇帝散发相迎,成何体统。”

      闻锦只是说出心里想法,“皇后贵为六宫主人,平素皆云髻峨峨,妆容华丽,但这面貌,陛下想必是瞧惯了,臣女以为,夫妇之间当温柔体贴,夫妇相处当旁若无人,彼此,将对方都视作最重要、最与他人不同之人。”

      皇后却犹豫,“你说的,那是民间夫妇,陛下是天子,他女人无数,而本宫……”

      如此做法,若是传扬了出去,宫中之人岂不对她议论纷纷,她身份皇后仪容不端?

      但闻锦说的却又似乎有几分道理,皇后将信将疑。但无论她做甚么打算,都不是能告诉闻锦的,皇后拂了拂桌上散出来的星点红粉,背过身了,“你可以走了,本宫命绿绮送你出宫。”

      闻锦如蒙大赦,一颗惴惴难安的心终于又落回了腹中,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朝皇后告退。

      *

      绿绮送走闻锦,回来时,便见皇后娘娘取了最后一支翠翘,披散了一头如瀑长发。

      绿绮愕然,脚步猛地刹住,“娘娘,她几句胡话,您怎么也信?这要是宫中有人的嘴巴不严实说出去了,您……”

      苏皇后只是想到新到卞宫的田昭仪,便心中大不自在。

      倘若能胜她一筹,挽回陛下些心思,区区几句口舌之利,何妨让别人逞了去?她是恨极妒极,才宁可孤注一掷赌上一把。

      那田氏区区农耕之家出身,论身世远不能同皇后想比,虽一时蒙得盛宠,可好景必不会长久,绿绮实在难受,不解皇后为何一定要小不忍则乱大谋。

      苏家如今只剩唯一一个苏洵然,这也是唯一可以指望的,只要他成器,皇后这份尊荣自然可以长长久久下去的。绿绮心想。

      *

      黄昏时分,陛下果然至此用完膳。

      日色将暮,夕晖一层一层晕染在椒房红墙上,年轻貌美的皇后,命绿绮将太子送回东宫,自己则散发以待,独坐在铜镜前梳理长发,木梳下一绺一绺的发丝如穿花蛱蝶,慢慢地垂落、收敛。

      嬴涯来时便见到这么一副景象,一想妆容雍容严谨的皇后,今日竟多了娇憨妩媚之意,从未见过如此皇后,更觉新鲜,一时眼前一亮。

      皇后听到脚步声,也知道是皇上来了,她心中有些畏惧,怕他不喜,忍不住心跳加快,悄然回眸,盈盈楚楚地瞧着他,嬴涯被这一眼看得胸腹燥热,长腿直朝皇后迈去。

      皇后道:“陛下来了,臣妾命人传晚膳。”

      “不。”

      嬴涯将她抱起来,脱去了繁重的凤袍金冠,怀里的女人竟如此轻柔,比生育之前,她正得盛宠之时还要轻柔婉约,他急色,匆匆抱着皇后朝凤榻而去。

      “朕愿意先吃皇后。”

      嬴涯不是个荒淫无道的暴君,这种急切已经很久不见了,皇后以为此法奏效,将闻锦今日替她试擦的妆面给皇帝看。

      但这妆容并没有多少出奇之处,因为闻锦顾虑到对方是皇后,不敢力图创新,唯恐教陛下龙颜不悦,因此只中规中矩地画了,皇帝瞧不出同宫中妃嫔有何不同,只是觉得皇后这肌肤似乎又软乎细腻了不少,压着她一把扯下了床帐,便硬邦邦地来。

      皇后被弄得嘤咛不成声,许久没欢爱过,有些承受不住,皇帝今日实在是太心急了,只不过一盏茶功夫,便硬着头皮一泻千里。

      苏皇后素来谨小慎微,端庄自持,被弄疼了,弄狠了,最多微微蹙了眉,还是在嬴涯看不见的地方,小声地用颦眉代表一下自己的抗议,其余的便再没有了,比起嬴涯那些活色生香,娇娇地喊疼的女人,实在是寡淡无趣得很,如非容颜如画,嬴涯恐不会在她心上多费心思。

      因此,见皇后又不动了,脸颊上的妆粉也因为汗珠滚落,褪了颜色,露出本真的相貌和鼻翼下几颗暗黄的斑点时,嬴涯的目光冷了下来。

      皇后害怕,小心翼翼地欲拽住嬴涯的衣袖,她不晓得自己的妆粉已弄花了,只是还没动手,便撞见嬴涯正渐渐冷却的眼神,心底微微一沉,多了几分害怕,“皇上?”

      她感觉到他还有些念头,已是人母,这些直觉皇后是有所觉察的。

      她想动一动,便豁出去了,可是宫中却忽然传来嬴涯贴身宫人的公鸭嗓:“陛下大喜,田昭仪被确诊有孕月余了。”

      苏皇后的心冷了,她呆若木鸡地挺在榻上。

      而嬴涯,那丝缠绵眷恋的火,终于熄灭得干干净净,而且他还欣喜若狂,直接从皇后身上翻了下来,将衣裳披上,皇后要起身,却一阵撕扯的疼,嬴涯朝她伸手笑道,“不必,皇后好生歇着,朕去见过昭仪再来。”

      说罢便不待皇后答话,脚步急促地出了寝宫。

      他,竟然都等不及她将那些凌乱的嫉妒的心思都收起来,宽容大度地说一句“好”,连这个等不及听,便仓促走了。

      他今夜是不会再回来了的。

      皇后心里很明白,帝王心已偏,偏得全扑在了田昭仪身上,纵然田昭仪眼下是要水中月,他也会想法捞上来,正如十年前对她一般。

      闻锦替那么多妇人挽回了丈夫的心,可没有诚心实意地帮助她,也没有替她尽心尽力。她拼着教人讥讽嘲笑,才鼓起勇气想挽留一回嬴涯,可遭到的不过是羞辱罢了。

      苏皇后仰面倒在一地狼藉的床褥中,自嘲一笑,指甲深深地掐入了自己的掌心之中,惨红的血珠沁了几颗落在红褥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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