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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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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方才听林涧一番话光明坦荡,又见林涧完全没有带走林黛玉的意思,他这心里对林涧的芥蒂和敌意就完全消失了。
放着这么个好看的美人不去亲近完全不符合贾宝玉的本性。
贾宝玉想着林涧方才闲话家常时说他是回京来述职的,他想着,林涧回京述职只怕待不长久,贾宝玉是真心想同林涧结交,于是,便不顾贾母阻拦,也不顾自己额间疼痛,追着林涧就出来了。
贾宝玉兴致勃勃地邀请林涧:“侯爷,今晚我与几个至交好友聚宴,侯爷可以赏光赴宴吗?”
说句实在话,林涧真心对贾宝玉和他所谓的至交好友的聚会不感兴趣,可当贾宝玉提及今夜赴宴的人中还有冯紫英时,林涧的眉心就跟着动了动。
冯紫英,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冯唐已经致仕,但这位神武将军早年间曾镇守过西北,在西北的根基很深,即便如今致仕了,但在朝中和军中都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冯唐同他爹林鸿不同,冯唐是年老致仕荣养,不但钦封的神武将军还在,他身上还有侯爵之位,冯家一门,在军中也有诸多至交故旧。
冯紫英是冯唐的嫡长子,比林涧年长十岁,幼年也曾在宫中陪侍皇子伴读,当年冯紫英是一众伴读中年级最大的,理所当然成了领头人,林涧甚至还清楚的记得当年冯紫英手把手教他射箭的事情。
冯紫英早他几年出宫,承袭冯唐军职,如今是京畿守备营统领。细算起来,自从林涧入了军职,往皖南去后,他和冯紫英也有三四年没见过面了。
令林涧想不通的是,冯紫英现在怎么跟贾宝玉混得这么熟,还成了人家的至交好友?
林涧对冯紫英还是有些兴趣的,也就没在意贾宝玉说的其他人,他这次回都中只怕没功夫单独跟冯紫英叙旧,何况他如今的身份也不方便单独见冯紫英,正好可以借着贾宝玉的这个聚会见一见冯紫英,说上几句话。
林涧微微一笑:“二公子相请,却之不恭,我会去的。”
贾宝玉闻言喜不自胜,当即道:“那我一会儿就将请帖送到侯爷府上。”
“这倒不必了,”林涧道,“我今日有事,不会再回府中,二公子直接将地方告诉我,到了时辰我自去赴宴便是。”
贾宝玉年纪虽轻,可府里除了贾政外,上至贾母下至身边服侍的丫鬟们,无一不是宠着他纵着他随便他疯玩疯闹的。
不论男女,只要好看的他都喜欢,都想要亲近,除了家里的姐姐妹妹们不能随便染指之外,但凡在外头疯玩时他看上的人,总要想着法子得手亲近一回。所以,他虽然只有十六岁,但这都中有排面有格调的歌姬舞馆酒楼妓/馆他是都去过了。
素日里同他那一帮至交好友聚会,也皆是在纸醉金迷的秦楼楚馆中进行的,请一些妓/女来陪侍玩乐也都是常事,虽然贾宝玉不会碰那些女子,可不妨碍大家在一起玩。
如今贾宝玉请得林涧相会,他看林涧一身恣意风/流,可对待他的态度却始终不热络,便思量着头一次相聚还是不要去他们常去的秦楼楚馆了,便去口味清淡些的酒楼里喝酒听曲取乐也是不错的选择。
待日后与林涧相熟,摸清了林涧的性子之后,再一同玩乐亦不迟。贾宝玉想到这里,便报了一家干净酒楼的地址给林涧。
林涧点头记下,而后毫不迟疑的转头就走,他没有再回头,却可以感受到身后的贾宝玉并未离去,贾宝玉一直目送他离开,林涧皱着眉头想,贾宝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真比那挂在天上的毒日头还要烫人。
只不过暑热尚能忍耐,贾宝玉的目光却令人心生厌恶,林涧不由得加快了脚下步伐。
素日里与贾宝玉常来常往一处取乐的,除了冯紫英外,还有北静郡王水溶、薛姨妈即王夫人之妹独子薛蟠、宁国府贾蓉之妻秦可卿弟弟秦钟、王府戏班名角蒋玉菡、世家落魄子弟柳湘莲这几个人。
要说贾宝玉也不是那等嫌贫爱富之人,他倾心结交的,都是样貌好的,家世出身倒全不在他眼中了。只要长得好看人品风流能入他的眼,便是贩夫走卒也能亲近。
只是思及林涧待他的态度,想到薛蟠是个混不吝,秦钟又是个腼腆的,贾宝玉恐这二人会惹得林涧不喜,所以晚上宴席就没请他二人来,水溶又有事情耽搁了,因此夜间来赴宴的,便只冯紫英、蒋玉菡、柳湘莲三人。
贾宝玉前几天才同他们一块儿宴饮过,今日再见,贾宝玉头上醒目的红肿大包瞬间吸引了几个人的注意力,三人关切追问贾宝玉是怎么伤的,贾宝玉觉得丢人不肯明说细节,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撞伤的,三人见他不愿提起,也就丢下这茬不问了。
三人对贾宝玉将聚宴地点选在清静酒楼的雅间中还是颇有微词的,都嫌太过清雅了,但听说贾宝玉今夜还宴请了林涧,因是初次聚会,不想太过纸醉金迷,所以才有了这般安排后,冯紫英头一个就笑了。
冯紫英笑道:“宝玉,你这般安排倒也在理。军中人都知道,林家小将军最是个洁身自好的,他家规矩甚严,他虽然如今在外有了军职,又时常不在家里,看起来像是撑门立户了,可实际上,你若要将宴饮之地定在我们素日里的那些地方,林涧定是不会来的。纵然他肯来,若叫林老将军知道了,只怕也得拎回去训一顿。”
冯紫英与林涧相熟,身份地位又相当,趁着林涧不在肆意调笑了他好些话,蒋玉菡和柳湘莲想到林涧的身份及林都中传言林涧素来的脾气,怎么也不敢如冯紫英一般调笑,接茬就更不敢了,只能含笑听着,倒是贾宝玉听得稀奇,缠着冯紫英问了好些关于林涧的事情。
冯紫英来者不拒,但他顾念林鸿,心里也有轻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贾宝玉的追问,也只在他这里换来些不痛不痒的小事情。
他们这边到了后就一路说笑,只过了一会儿,林涧也跟着到了。
林涧进来时,贾宝玉抬眼瞧他,眸光顿时便是一亮。
只见他一身黑色修身劲装,深赭色腰封越发显出林涧的细/腰/长/腿来。若说白日里那套纯白衣衫将林涧身上的恣意潇洒勾勒得淋漓尽致,那么这套纯黑服制,倒是将林涧身上的风/流韵致收敛的干干净净,整个人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宝剑,带着凛冽的寒意和禁/欲的高冷。
贾宝玉看得呆住了,心头思忖,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林涧的这套衣裳很眼熟,只是总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冯紫英扭头一看林涧就笑了:“既是来这里赴宴的,怎么却穿成这样?你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你就是皖南军中那位鼎鼎大名的林家小将军?”
贾宝玉不认得,冯紫英却是认得的。林涧身上穿的,正是皖南军中将军规格的服制。
林涧与众人一一见礼,而后,才望着冯紫英笑了笑道:“紫英兄,我今日去兵部述职了。这会儿才刚刚回来,赶不及回府换衣服了,所以就穿着来了。”
他一笑,周身寒意高冷瞬间散尽,微微翘/起的眼尾又勾起骨子里的肆意潇洒来,“难不成,这酒楼里还有不许人穿着官服饮酒的规矩么?”
他今日出门就只带了两套衣裳。那套素服是穿着去荣国府见林黛玉的,晚间穿来赴宴并不合适。林涧索性就穿着去述职军服来了。这军服确实引人注目,可他素来不在意旁人眼光,也就坦坦荡荡的进来了。
“这里可没这样的规矩!”冯紫英闻言大笑,亲自给他斟酒,“我不过随口一说,小涧你别放在心上。”
林涧幼时在宫中,半大小子们都是叫冯紫英为紫英哥哥的,现如今他长大了,这称呼他也喊不出口,就改了。冯紫英倒是还如小时候一样叫他小涧,这倒是令林涧觉得很是亲切。
几年不见,冯紫英更显稳重,将至而立之年的人,除了英俊的脸上新添的些许皱纹,林涧看冯紫英的性子似乎还是如从前那样豪爽大气。
林涧的身份摆在那里,冯紫英能与他如常交谈,可蒋玉菡柳湘莲二人跟林涧见礼后,便不知该如何同这位林家小侯爷说话,又见林涧对他们二人态度淡淡的,两个人也不敢凑上去同林涧亲近,便只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喝酒吃菜。
贾宝玉一看这气氛不行啊,他有心想让林涧同众人打成一片,便在饮过酒之后,从衣襟里拿出他早已准备好的东西,邀四人共赏,还特意对林涧笑道:“我听冯世兄说侯爷的学问很好,于诗画一道上也颇有些心得,我今日带来了一首好诗,还请侯爷赏鉴一二。”
雅间中有歌女在旁浅弹琵琶小曲,就着清淡小曲作背景,贾宝玉将手中绢帕递给蒋玉菡,温柔笑道:“琪官,你嗓子好,你来念。”
蒋玉菡接过绢帕,取了果酒润了润嗓子,才展开绢帕念这名为咏白海棠的诗作:“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