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学习，天天爱你》刘慕晚

4、第四课

　　“小崽子，不愧是属狗的，还学会咬人了？”顾北辰见状拉过男孩，“你这就是现实版的农夫与蛇，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欠你一座奥斯卡？”

　　男孩闻言垂下头，靠墙站着，一言不发，如同一条倔强的小狼狗。

　　“给你林阳哥道歉。”

　　男孩欲言又止，搓着脏兮兮的鞋，有些不耐烦。

　　林阳走到男孩面前，蹲下身子，从白大褂口袋里翻出一张纸——催款通知单。
　　“乐乐，上次和你说过，医院再下催款单，你就直接来中医科室找我，男人间的约定不算数了，嗯？”

　　“一个小屁孩，你还指着他能和你遵守约定？”顾北辰随手点了只烟，唱起了红脸。

　　耿乐乐吸吸鼻子，眉头紧皱，伸手指着顾北辰，“医院不让吸烟。”

　　“医院不让吸烟我就不吸？那法律还规定不让偷东西呢，你怎么还偷？刚刚要不是被我俩撞见，你林阳哥眼疾手快撞了那女的一把，你真的拿了她的钱夹，这会还能站在这里好好说话？”顾北辰一把拍掉耿乐乐伸出来的手，“你还咬人？敢情林阳这些天给你垫付的钱，对你说过的话，都被狗吃了？”

　　“去缴费。”林阳推了顾北辰一把，把催款单塞到他怀里。
　　顾北辰瞪了他一眼，“你就烂好心，三岁看到老，树烂在根上。”

　　顾北辰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难听的话说了一箩筐，转身还是拎着那张催款单去缴费。

　　他走以后，乐乐更加不自在了。
　　林阳看得出，乐乐很怕和他独处。
　　“为什么？”林阳走过去，递了一张纸巾给乐乐。
　　乐乐接过纸巾，紧紧攥在手里，生生把眼泪憋住了，“我不要当拖油瓶，也不需要你们的怜悯，我爷爷的病，是我自己的事。”

　　“所以你就去偷？你和我说过，你恨你爸爸，恨他把你妈妈气走，恨他把你爷爷气得住院，既然这样的恨，为什么还要走上他的路？”

　　“那我能怎么办？我爷爷昨晚差点就死了，他差点从你们医院天台上跳下去！他说肺癌晚期治不好的，他很痛苦很痛苦，可我能怎么办，我就剩下他一个亲人了！”提起爷爷，耿乐乐一直压抑的泪水，不可抑止地流了下来。

　　“我爸把能得罪的亲戚都得罪光了，如果我爷爷死了，没有人会要我的，上次你说什么读书上学都是狗屁，我连饭都吃不起了，我连相依为命的爷爷都救不活！”耿乐乐说着朝林阳拳打脚踢，“骗子，你们都是骗子，不会好的，一切都不会好的，你看，我也变成了这么坏的人！”

　　林阳一动不动，任由耿乐乐发泄一般地胡闹着，过了好一会，耿乐乐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像是坚硬的刺猬，终于露出柔软的心，“我什么都没有了。”

　　十二岁的耿乐乐，原本就快要上初中了，家里的变故，让他不得不快速成长。
　　林阳注意到他，是在医院旁边的小饭馆里，他和顾北辰在吃饭，耿乐乐跑进来，操着一口蹩脚的方言青涩地问店家招不招工，店家见是小孩子胡闹，就赶他走。

　　耿乐乐一家挨着一家店问，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
　　他长得太瘦小，即便谎报年纪，也会让人一眼看穿。

　　林阳那天吃完饭回医院，正好看到耿乐乐。
　　他很瘦，头发乱糟糟的，面相也苦涩老成，一点都没有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该有的那种天真。
　　对着自动售卖机看了好一会，吞吞口水离开了。

　　林阳给他买了一罐可乐，他喝了一口，剩下得舍不得，要留着带回去给爷爷。
　　耿乐乐是个苦命的孩子，他爹是惯偷，偷不来就喝酒打人。
　　他妈熬不住，本来说好要带着耿乐一起走的，最后却留下乐乐一个人。

　　“她走的那天是我的生日，给我留了二百块钱还有一盆煮鸡蛋。”耿乐提起他的妈妈，总是满脸憧憬，“也许有一天她会回来接我的吧。”

　　他等了大半年没等来妈妈，与他相依为命的爷爷却病倒了。
　　爷孙两个本来靠着低保还有爷爷拾荒为生，而现在……癌症成为压垮耿乐乐的最后一根稻草，病房里的人都劝他放弃吧，可他真的不想失去唯一的亲人。

　　凌晨三四点，是陪床的家属们最疲惫的时候，医院病人多，床位少，陪护的都是在走廊里过夜，耿乐选在这个时候下手，他企图偷钱包，就要得手，被林阳逮个正着。

　　那次是林阳带他去医院外的小饭馆吃了顿饱饭，又给他讲了很多大道理，还替他垫付了五千多的押金，原本他也以为，就像林阳说的那样，这些钱是借给他的，等到他长大了有能力赚钱再还给林阳，他以为生活因为林阳的出现，就快要有希望了。

　　他不知道能用什么感谢林阳，乐乐手很巧，就用捡到的宣传单，叠了个笔筒，心意满满想要送给林阳。
　　走到中医科室那边，听到两个护士聊天，说林阳失恋了，是被甩了，前女友嫌林阳在海城买不起房子，所以不要他了。
　　耿乐乐知道海城的房子很贵，林大夫没有买房子的钱，却把钱都借给了他。
　　他不想拖累林阳，当再次收到催款通知书，他明知道那样做是错的，却还是逼着自己走入深渊。

　　“你是不是傻，小护士八卦你也信？”顾北辰交完费赶回来，正好听到这一幕，哭笑不得地扯开林阳的白大褂，指着他身上的衬衫，“你林阳哥哥这件衬衫都赶上她们一个月的工资了，什么分手不分手的，你还小说了你也不懂，岳姗和他分手不是因为他没钱。”

　　“那是因为什么，林阳哥哥这么好的人。”耿乐乐垂头看到林阳胳膊上的牙印，深感愧疚，偷偷替林阳揉胳膊。

　　“因为他有病啊。”

　　“可他自己不就是大夫吗？”耿乐乐不解地看着林阳。

　　林阳黑下脸来，搓着手指关节作响，“顾北辰你皮子紧了是吧？”

　　“我跟你说有病就得治，早治早□□，我师哥下个月就回来了，要不要给你预约挂个号？他可是专家。”

　　“要去你自己去。”林阳拉着耿乐乐站起来，“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

　　顾北辰靠在楼梯扶手上，吊儿郎当的，“喝多的都说自己没多，你没病，人家岳珊分手后为什么发个朋友圈，说她不想守活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