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拉美西斯》绛唇の影

89、第五十章 马吉士之险 （1）

　　东行的路途遥远而艰辛，在茫茫的沙漠里能够有个荫蔽之所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盖赫拉是一个热情而亲切的埃及小伙子，他的全身散发着朝气蓬勃的活力，让人忍不住多瞧几眼。本来，他是谨守着主人的嘱托而留在这片西奈了无人烟的沙漠里，如今，希里雅早先背弃了盟约，不惜摧毁木屋，甚至置他于死地，那么，这位正值青春年华的沙漠孤居者也该试着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铃兰和哈图西里一行人在小屋里停留了二天，一是为了储备粮食，二是为了尼姆海布的伤势。这位埃及将军果然是人中龙凤，修养了一天后，状况已经有了根本性的好转，脸上也渐渐显出了血色。
　　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候了，泰瑞莎提仍旧搀扶着埃及将军尼姆海布，其余人都或多或少的背运了一些粮食和饮水。铃兰原本以为，既然盖赫拉没有了停留的牵绊，就是获得了自由。哪知这位埃及少年竟然一口回绝了他们同行的好意。
　　“我要继续留下来。”他的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沙漠需要我，主人需要我，我会守着这一片纯净的土地，总有一天，她会看到的。”
　　“但是，现在没有了她的资助，你的食粮从何而来，法尤姆的美酒又如何运来？”
　　“我会先到埃及去联络资助者，总会有人愿意出手帮助的。只可惜现在摩西大人已经离开了埃及……”
　　“摩西大人？”铃兰这才明白过来，传说中的摩西大人带着他的犹太信徒渡过红海而进入西奈领地，这么说来，尽管普洱费斯大人没有急渡红海，也确实是沿着这路过来的了。
　　“你见过摩西大人？”像是在扑朔迷离的案情中终于抓住了一丝蛛丝马迹一样，铃兰不放弃的追问道，说起来，真的有好久没有见过这位祭司大人了。
　　“确实。不仅如此，我还十分敬重这位平易近人的大人，还有他的以色列子民，他们永远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有着不懈追求和努力的精神。”
　　“他沿着这沙漠去迦南了？”
　　“我想是的，他和他的子民也是往那个方向去的。”
　　“那，你有没有见过埃及的军队？”铃兰停了一会儿，想着该用怎样的措辞来表达，“我是指法老远征的军队，大约有两万人左右，他们应该也是从这里过去的，拉美西斯，哦不，陛下，他还好吗？”
　　“陛下？法老王和他的远征军？”盖赫拉突然显得一脸恐惧和惊奇，“西奈出事了吗？迦南出事了吗？叛乱还是骚动？”
　　“这个……”铃兰暗暗抹了抹汗，看他这反应，连法老王出征都不知道，准是没见过埃及军队了，生活在沙漠里果然消息闭塞的很，“说起来话长，简单来说，也许是因为赫梯进占了阿莫尔……”
　　“这个我略有耳闻……可是，法老王迟迟没有动作，我以为自从他取了王妃后，就丢失了原本征战的勇气呢。”
　　“哈？”不自觉间皱起了眉角，这话怎么听就是怎么不舒服，表面上是质疑了拉美西斯，骨子里还不是对她暗暗叫骂了，这位淳朴的埃及少年根本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人的身份，也对于她情感的伤害毫无知觉，“外界的传闻总是有诸多的偏颇，其实，陛下他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他一直按兵保守，是不得不提防赫梯的奸细，不对外公布，那是怕打草惊蛇。”
　　“果真有赫梯奸细？”
　　“怎么说呢？”望着这位埃及少年好不容易转好的心情，铃兰实在是不忍心再在他面前提起希里雅，她动了动嘴唇，又忌讳隐忍地住了口。
　　“你是想说希里雅？”没想到对方竟试探着开了口，“其实，从那天晚上你们的对话中，我也已经知道了个大概，只是一直不敢相信。我思考了很久，也许真是该坦然面对它的时候了。”
　　“你能这么想，那真是太好了。”铃兰欣慰地点了点头。
　　“原来小鬼也有成熟的时候。”哈图西里不合时宜地凑上来一句，“只是，竟然是个冥顽不灵的小子。”这位赫梯将军指得是盖赫拉执意留在西奈沙漠里的事。
　　“哈图尔！”有些不满意这位将军过分随意的态度，铃兰干巴巴地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对小孩子好些吗？”她压低声音凑到赫梯将军耳边。
　　“切，与其在这里问这个小鬼，还不如马上赶路去找你亲爱的丈夫。”哈图西里的话里酸溜溜地透着醋意，“你不是很想早点见到他么？确定他的安危？”
　　“也许我真的想他了。”铃兰瘪了瘪嘴。
　　“穆瓦塔里派兵进驻阿莫尔，是想借拉美西斯的手除掉我，但是，他会没想到埃及出征吗？”
　　“一定会。”铃兰接上话头，脸上忧色隐隐可见，“而且，这也是他的用意所在。所以，前往阿莫尔的道上，有赫梯伏兵……？”
　　“这只是建立在穆瓦塔里已经取得了那一带领导权的假设上，但是，拉美西斯没有那么顺利收回阿莫尔是千真万确的，因为，进守阿莫尔的是他的死对头，普塔特。”
　　“普塔特？”铃兰惊呼，“这种事，怎么不早说！”
　　这不是父子对决吗？
　　天啊，真是人间惨剧啊！
　　她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绝对！
　　等等！
　　普塔特的母亲是米苏提，一直幽居或者说是躲藏在时间夹缝里的女人，一直以来，她都毫不怀疑地相信普塔特是拉美西斯的儿子，理所当然的，米苏提就是年轻的摄政王子的情人。可是，现在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希里雅是拉美西斯在孟菲斯的情人，那么，米苏提又算什么？
　　难道说，拉美西斯从始至终根本就有许多情人？
　　他一如既往的风流，只是她毫不知情罢了！
　　拉美西斯，你究竟……
　　想着想着，脸色也渐渐阴沉了下来，眉头也打起了结。
　　双拳暗暗地握紧，眼前竟也似乎浮现出了那种寻欢作乐、颓废荒唐的场景。
　　生在帝王家，哪个不风流？
　　混蛋！拉美西斯，你给我回来讲清楚！
　　不行！
　　“我自己去找他。”
　　一个情人也就罢了，她不打算追究，毕竟都是过去时了。若是，真有什么金屋藏娇的行为，这是绝不能容忍的！比公然背叛更不能容忍！
　　“大家，我们上路吧！”眼眸里透着迷茫的空洞，铃兰突然兀自转过身，往外走了出去。
　　尽管莫名，一行人面面相觑了一阵，还是跟上了步伐。
　　*
　　沙漠里的路途并不好走，按照盖赫拉的指示，在日落之前应该可以到达所谓的西奈五城，只是似乎现在还看不出什么端倪。
　　不知不觉间，一心思考着自己心事的铃兰埋头走着，早已超出了她的同伴许多。
　　哈图西里小跑了几步，想要赶上去。
　　这个女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不闻不问埋头赶路已经几个钟点了！
　　“喂！”他探手抓住女子的肩头，只觉得眼前有什么寒光飞冲而来，那速度根本来不及认清情形。
　　“小心！”赫梯将军双臂紧护住铃兰，一个机灵两人一同扑倒在了地上。他抱着铃兰很不雅地摔倒在了沙漠里，背上透着黄沙中蕴藏着的最炙热的温度，怀里却传来柔柔的暖意。
　　嘴角不禁绽开了一个微笑，这位赫梯将军一脸陶醉的回过心神的时候，正对上一双责怪的眼眸。
　　半晌，他才明白过来，马上尴尬地松开紧抱住她的手，只差一点，也许他就沦陷在那温柔里了。
　　铃兰很不舒服的半撑起来，她拍了拍努格白上沾染的黄沙，嘴里喃喃道：“发生什么事了？”
　　正在这时，一小群手持长枪弓箭的人骑着高头大马一步步的逼近而来，带头的统领从腰间拔出了长剑，而他后面的弓箭手正拉满了弓，搭上了箭。很显然，刚才正是他们射出的箭，差点夺去了铃兰的性命。
　　是什么人，竟然这么无理，平白无故就要置人于死地？
　　哈图西里警觉地跳起身来，挡在铃兰身前，后面的众人也不禁惊慌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没想到竟是骑在大马上的统领先发了话。
　　“我们是再平凡不过的路人了，只是经由这里赶往迦南。”哈图西里淡定自若地说，“这位大人，我们好像没有冒犯您吧？”
　　“路人？”高傲的头领不答反问，眼神却紧紧地锁住赫梯将军身后的铃兰，“要我怎么相信你们？不蛮你说，你这如意算盘还真是打错了，法老王已经离开马吉士了，像你这样想用美貌引诱陛下的女人，我可是见过不少。”
　　“陛下？”铃兰似乎从中找到了一点希望，也顾不得辩解，“你是说法老王曾经在马吉士？”
　　“已经走了很久了，你也可以回去了，不然，别怪我像扫除叛乱军一样对待你们！被其他巡逻兵看到了也会毫不留情的。”
　　“叛乱军？”
　　难道说拉美西斯挥军而过的地方还会有叛乱军？
　　“现在这里乱的很，马吉士正成为其他四城的公敌。四城联合了为数不少的军队整装待发，叫嚣着要铲除勾引陛下的妖女。”
　　“勾引陛下的妖女？这是怎么回事？”
　　“可怜的玛艾公主，得到了法老王的宠爱，原本城主大人以为可以借此登上五城的首领，获得无上的荣耀，哪知其他四城根本不服，借着法老王离去的时刻，誓要杀死他们口中所谓的勾引陛下的妖女。”
　　“拉美西斯他……”铃兰黯然地垂下眼睛，撇开视线。
　　果然是到处留情么……？
　　“看不出拉美西斯还真是按捺不住。”哈图西里嗤笑了一声，“离开美人才不到一个月，就把持不住了。不过，这种事在做之前就要想到后果，现在谁也挽回不了局面了。”
　　“是路人就赶快逃命吧，今晚也许就是围城之时！”跨坐在马上的头领一甩马鞭，丢下一句话，意欲要转身而回。
　　“等等！”铃兰终于鼓足了勇气抬起头来，“我想去马吉士看看……”
　　“什么？”高高抬起的马蹄又在主人的勒令下结结实实地踩在地上，跨坐在马上的头领诧异地转回身。这个姑娘好像和其他的女人有什么不同，不仅仅是那奇特的美貌，她让人捉摸不透。
　　哈图西里立时皱起了眉头，他不耐烦地抓住铃兰的手臂：“笨蛋！不要这么傻！”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位无辜的姑娘被人杀死，也不敢想象若是她以后成为了第二个希里雅，又或者她的孩子像普塔特一样怨恨着法老王，所以……”
　　“所以，你要去救她？”赫梯将军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简直叫他抓狂的女人，“你真的是笨蛋吗？她是你的情敌啊！哪有一个女人会出手去救自己的情敌的！搞不好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过来！”他抓住铃兰的肩头，把她的身体硬生生地扳了过来，直直地望进那澄澈的棕褐色眼眸里：“让我看看，你的脑袋是尼罗河里的纸莎草做的吗？”
　　“不是，什么都不是。我只想做我该做的事。”
　　“什么是该做的？整天把自己往危险里推？”哈图西里激动地喊叫起来，“我不允许！”
　　“可是……”铃兰半垂下眼睛，躲避着这位将军的逼视。
　　“可是，她已经下了决心了。”阿莫斯上前一步，拉开赫梯将军紧箍住铃兰的手臂，然后，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如果不去的话，就不能确定拉美西斯是不是真的背叛了你们的爱情？如果不去的话，就不会死心？所以……”
　　这位画师停顿了一会儿，用更加坚定的语调说：“我会陪你去马吉士，然后，让你彻底对他死心。”
　　一把推开身边的画师，哈图西里登时变了脸色：“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现在，我的亲信部队都不在……”
　　“赫赫有名的赫梯将军也只是靠自己的侍卫的吗？”阿莫斯不怀好意地嘲笑了一句。
　　“你……”
　　“王妃殿下，您不能去……”尼姆海布焦躁地推开泰瑞莎提，踉跄地迈上几步。
　　“大家都不要再说了。”突然，铃兰一句话打断了所有人的讨论，“不用担心我的安危，我能够保护自己，在见到拉美西斯前我是不会死的，你们继续往迦南赶路，我随着这位大人去马吉士看看。就这样说定了。”
　　她回头坚定地望向呆楞在马背上的头领：“请带我去马吉士，也许，我有办法能够成功退去四城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