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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章04 奈菲尔塔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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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04 奈菲尔塔莉
太阳神拉终于乘着他的太阳船划向了地球的另一边,只留给沉静的尼罗河以一抹灿烂的晚霞,染红了大半片土地,然而暑气总算微微退了。按照古埃及神话,太阳神拉要经过重重劫难,穿过十二个夜王国,才能在第二天重生,跃出地平线。他会经过俄赛里斯掌管的国家,接受阿波菲斯大神的挑战,最后与复活神融为一体获得新生。人们大可以乘着这段时间享受一下没有烈日蒸煮的好时光。
***
底比斯皇宫内,大皇后奈菲尔塔莉的寝宫
美丽的皇后端坐在黑檀木做的桌前,她的背后是一张纱帐围绕下的大床,大的有些过分。木质的床架立在石膏的床脚上,上面绘满了镀金的弯腿贝斯神和成河马形状的苔奥瑞斯女神,古埃及人相信神的存在可以保佑人们在睡觉时也不受魔鬼的伤害和诱惑。
我们的皇后按照往常一样一心等待着,然而真是白费了巧手的工匠做的这么豪华精致的床,伟大的法老竟然一次也没有来过。
尽管外面流传着自己是多么的得宠,为法老诞下一女,只可惜早逝了。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法老这些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她受到百姓的敬重,却时时遇到深宫内帏的嘲笑眼神。她快被这样的日子逼疯了,不仅得不到法老的疼爱,还要东奔西跑的为国家处理一连串根本不适合她这个年龄的女性的工作。
当男仆进来通禀,陛下今天留宿自己的宫殿时,奈菲尔塔莉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委屈,她涨红了脸,一触即发。不顾自己高贵的皇后形象,她用手肘把桌上的金质细雕的杯碗统统扫到了地上。她的贴身侍女呆呆地站着,从未见皇后在人前发这么大的火,她刚从仆人那里探得白天的人的消息,现在正是报也不是,不报也不是。
奈菲尔塔莉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摆了摆手示意男仆快快下去。
调整了一下情绪,我们“身经百战”的大皇后重新恢复尊贵的面容,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要调查的人查得怎样了?”
贴身女侍赶忙弯下腰,在奈菲尔塔莉的耳边低语几句。
大皇后突然阴沉了脸色:“赶快带我去。”
***
尼罗河岸边
拉美西斯屏退侍从,一路从他的宫殿步行到埃及的母亲——尼罗河的岸边。他仰起头看了看月色,又放眼望向尼罗河。夜色里的母亲河不仅沉稳,而且神秘莫测。
现在尼罗河正处于泛滥涨水时期,他不得不远离原来的堤岸,而改在稍远处地势高的地方落脚。他不畏惧黑暗中隐藏的危险,因为他是太阳神之子,任何阴晦险恶都不敢轻易地接近他。
法老王安心地躺倒在河边的高地上,望着天上的星辰。在那一刻仿佛自己也与夜色,与天空,与星辰融为了一体。
他的思绪飘的很远很远。
那时候,他正替父亲赛提一世去尼罗河三角洲一带平定叛乱。他过早显现出来的禀赋足以让那个时候的他自负。他轻敌了,他的天真造成了他的部队被打散。本以为安抚招降是最好的计策,这也在其他的斗争叛乱中成功运用了很多次。然而这次不同,暴动居民似乎受到了外族的诱导和蛊惑,他们诈降骗取了他的信任,却在半夜烧了军队的粮食和帐篷。军官们在突如其来的攻击下四散逃跑。拉美西斯独自一人逃到尼罗河的一条支流边,这位伟大的光明之子全身处于警戒状态,堤防着暴动军的来袭。同时还盘算着如何聚集军队来个彻底的反击,这次他必须手段强硬,在适当的时候使用武力。
突然一个轻柔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惊喜在他身后响起:“拉美西斯?”
声音像春天里的微风一样,抚平了他警戒的心;像滴落在荷叶上的细雨一样回荡开来。然而,不愧是未来伟大的埃及法老,瞬间的失神后,他立即紧绷神经的转过身。在这种时刻出现的人,他必须要更加小心谨慎。
然而来者不似他所想带着武器,准确的说她根本不是埃及人。
这位奇怪的姑娘穿着也着实奇怪,不是埃及人,也不是希伯来人的风格。上身比埃及女人们穿的保守很多,把除了手的整个身体都遮住了,下身也穿着紧紧的两个筒状物。
那样的造型,让他猛然间真是摸不清她的底细。
不过,如瀑的长发轻轻的荡在背后,轻轻地泛滥犹如尼罗河水一样,要是在孟菲斯,准会被女人们嫉妒死吧。
几眼之间,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竟是那么细细地打量了起来。他原本可是带着嗜杀的眼神啊。
这位摄政王子竟是有些不明所以,因为,这是一种与审视旁的侵犯者多么不同的心情。
与埃及的女人们不同,她没有浓妆艳抹,没有眼影眼圈,没有唇彩,没有胭脂。
就是这样一份自然的美渐渐的弥散在这片大自然的土地上,让他恍然也明白了什么是淳朴的真谛。
那相对埃及人过分白皙的皮肤在夜色里似乎是格外的惹人注目,她只是淡淡地微笑着,舒展的眉头掩映着半眯着的灵动的大眼睛,微挺的鼻子,含笑的双唇……
也许是从没有见过线条如此柔和,五官如此精致的女子,在这位摄政王子看来,她仿佛是来自天神的恩赐,带给埃及以自然纯朴的美,那么的与众不同。
躺在河边的法老王微微动了动细长的睫毛,他睁开眼。眼前哪里有什么女人的身影,原来他刚才不小心睡着了一会。他细细地回想着,视线再一次停留在夜空,夜空里是那个朦朦胧胧的小女人,像梦境里一样对着他微笑。
然而……这只是幻觉罢了。
“奈菲尔塔莉……”法老喃喃着,又一次微合上双眼,他已经很累了。
奈菲尔塔莉,不是他的王后奈菲尔塔莉,而是意为着“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
埃及的夜晚似乎格外的静,听不得人声,只在偶尔的时候闻见几声狗吠。铃兰躲在普塔特为她准备的小屋里,她已经换上了埃及的努格白。古埃及的习惯果真是和现代人不同,紧身的衣服从胸下直到脚跟,胸下用一根彩带扎住,直直的把整个胸部露在外面。幸好普塔特想得还算周到,他准备的这件努格白因为吊带很宽的原因,把胸部遮去了大半,再在外面罩上一件半透明的披肩,也还能凑合着。
她坐在刻有一大堆莫名象形文字和图形的木板矮床上,暗自钦佩起普塔特的才干来。他也是第一次到古埃及,竟然能找到这样的地方入住。四周虽然没有名贵的装饰,整个用黄金砖盖的房子里仅有一张床,一张木质的桌子和椅子,但是至少她不用睡草席了。
想到普塔特,她猛然间忆起今天从街道见到拉美西斯回来后,他的表现就一直有些反常。整天神情恍惚地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他真的是拉美西斯的儿子?那他今天看到了奈菲尔塔莉,确定了法老的移情别恋,是不是想要对他不利?
“不行。”铃兰突然腾的从床上站了起来,面露坚毅,脊背挺挺地向门外走,“无论如何,一定要阻止他。”
不一会儿,她就站定在了普塔特的门外,一遍一遍地敲着,可是半晌都没有反应。
“普塔特!”铃兰试着呼喊了几声,仍旧没有回应。
算了,豁出去了,她后退了几步,使劲全力朝门撞去。
哐!门轻松地开了,可是撞门的人却因为惯性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铃兰吃痛地揉着她被自己身体的重量压住的手臂和腿:“可恶!竟然没有锁门,害我还用这么大力……”吃大亏了……普塔特人不在屋里,还搞得她自己一身的伤痛……
今天她是踩到哪颗灾星了呀!白天被他五花大绑一样的抬回来,晚上又摔得这么凄惨……
勉强用手撑着地爬了起来,她边揉着摔疼的腿脚,一边艰难地向外挪着步子。
为了拉美西斯的安全,也为了普塔特的安全,她必须要找到他。
如果历史没有错的话,拉美西斯根本不可能死在普塔特的手里,也不可能被普塔特篡去王位。因为他要统治六十七年,建造伟大的阿布•辛拜勒神庙,比-拉美西斯城市,在无数的神庙宫殿上刻上自己的名字,取无数的妻子妃妾,生育一百多个儿女,而现在的拉美西斯才刚执政,他的前途正值一片光明,根本没人能阻挡他走往辉煌的道路。如果普塔特要做傻事的话,不是他刺伤了法老,就是他被当作刺客被捕。而普塔特一定不忍心杀死自己的父亲,如果他出手的话,就必死无疑了。
她开始穿梭在底比斯城不同的街道里,哑着声音一遍一遍地呼喊着同一个名字。转了不知道多久,也不知转到了什么方位,铃兰完全迷失在底比斯复杂的版图里。
所谓祸不单行指得就是现在的情况,就算现在她想放弃,回去好好补个觉也不行了。她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路痴来,可恶,关键时刻竟然被这种小困难给打倒了。
她悻悻地低着头沿着小巷漫无目的的走着,突然眼前竟出现了两个“挡路神”。
这两个挡路神还很气派的高踞着头,冷冷的望着她。他们穿着紧身的长筒裙,下摆打着好看的褶皱,高挺的胸部在透明的披肩下若隐若现,微卷的假发直到肩际。
铃兰强打起精神,板起一张脸回瞪给她们。
可恶!她到古埃及还不到一天,怎么就招谁惹谁了?她对得起天地良心啊。
眼前的这两位侍女打扮如此奢侈,想必她们的主子必定是了不得的人物了。她不知道有多少循规蹈矩呢,除了普塔特她根本没和其他人照面过,怎么就要摊上这档子事呢。
“你们干什么?”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而波澜不禁。
“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大皇后要见你。”其中一个吐出鄙夷的话语,她的话就像是大皇后要见你这么卑微的人物,是你积了大半辈子的福。
就在这时,两个门神后的大道上,缓缓地驶来了一辆马车。这马车是如此的普通,就如街上普通的商客乘坐的一样。
一位装束类似两凶恶挡路者的侍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立即在车下摆上镀金的凳子,熟稔地帮她安坐在车里的主人穿上皮革凉鞋。然后扶着她缓缓地踏着凳子,走下车来。
铃兰呆呆地望着,要是她的眼神没出错的话,这个人的打扮和轮廓倒是很像白天在法老轿子里见到的大皇后奈菲尔塔莉,只是先前看不清容貌。
奈菲尔塔莉是拉美西斯最爱的宠妃,她将为拉美西斯生育六个子女,法老更是称她为所有人中“最美丽的一个”。
他说过:“我从她身边经过时,她就已经偷走了我的心。”
这话说的真是一点也不错,铃兰心里暗自赞叹起来。她从未嫉妒过眼前的这个女人,相反正是因为他们之间如此动人的爱情故事,才使她更加敬佩这位伟大的法老王。
奈菲尔塔莉戴着浓厚的镶金丝的假发,比一般的侍女都长些。借着月色,模模糊糊的印出一位绝代佳人的姿色。她描着深深的黑眼线,眼角处微微上翘斜伸着直到鬓角,显得她的眼睛是如此的灵动富有生气。她倨傲的望着,薄薄的细亚麻布很好的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由金线织成的披肩缀着各种珠宝,露出隐隐约约的性感。
“异族人。”奈菲尔塔莉动了动用红赭石粉染红的嘴唇,“以为你穿着埃及的努格白就可以掩饰身份了吗?”
大皇后的话是多么的具有压迫气势,也难怪,不然她怎么作为“圣母”协助法老承担着埃及的责任呢。
铃兰的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不详的念头:埃及的大皇后要在这种无人路过的小巷处死一位外族人简直是轻而易举。原本她以为奈菲尔塔莉是一位温柔的美人,她会依偎在法老的怀里听着他绵绵的情话,但是看着她如此冷傲的神情,自恃高贵的气势,铃兰不得不承认,这位皇后也许不似她想得那样。不过她还是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地说:“我从没想掩饰过。”
“很好。外族人,你听着,我伟大的埃及王土欢迎任何贸易的商贾。”奈菲尔塔莉斜睨了她一眼,提高了分贝,“但是决不欢迎你这种来路不明的,可能对阿蒙神之子构成威胁的蛮人。”
铃兰攒紧拳头。
来路不明?这个就算了。
对阿蒙神之子构成威胁?她什么时候想伤害拉美西斯了,相反,为了他和普塔特的安危,铃兰还跑遍了大半个底比斯皇城呢。累的气喘吁吁找不到路不说,还反被大皇后侮辱!
蛮人?这个更可恶!到底谁应该说谁蛮人还不知道呢!
‘忍,我忍,不能对皇后动粗,我一个人势单力薄……’铃兰在心里念叨着,可是忍字头上一把刀!
她只顾着安抚自己的内心,脸涨得通红,根本没注意到大皇后此刻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奈菲尔塔莉从侍女手里接过面纱和一个雕花的黑檀木盒。
“戴着这个面纱离开埃及吧,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奈菲尔塔莉拉过铃兰垂着的手,把面纱和黑檀木盒摆在她的手心里,“这盒子里是埃及的宝石绿松石,作为对你的赔偿。要知道它的颜色是如此的纯净,是同类中的上上品,也许你一辈子也见不到呢。”
奈菲尔塔莉突然转身,头也不回的向她的马车走去,侍女们也纷纷跟着上了车,马车在大道上掉头的时候,传来她故意压低的阴狠声音:“偷窃绿松石可是会被判处极刑的不法行为。若是我再看见你,就马上向皇家举报你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