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拉美西斯》绛唇の影

19、章18 黑巫术之劫

　　章18 黑巫术之劫

　　底比斯王城虽然守卫森严，而且过路有层层关卡，但是毕竟检阅的官吏大部分是从未见过这个异族姑娘的，也只能从王宫少数卫兵的描摹中估计出个大概。再加上普塔特和哈图尔用黑铅末和假发的伪装，他们便又一次顺利地混入了王城。
　　是夜，普塔特趁着卫军们在城内进行又一轮的搜查而宫中疏于防范之时，化装成小兵潜入了王宫。他必须要小心翼翼地查探宫中的每一个角落以找出黑巫术的源头，若是一有差池，就很难全身而退了。弄不好，可能又会被拉美西斯投入牢狱，不过这次法老可是有了正大光明处死他的借口。
　　而另一方面，哈图尔则负责保护铃兰不被搜城的卫兵们发现。
　　铃兰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剧痛过后，便有些体力不支的睡去了，一直到现在。她全身凡是暴露在外的皮肤都被哈图尔用黑铅末仔细地涂抹了一遍，长长的黑发掩盖在了浓密的假发里。她那样安静地躺着，纯净无暇，即使被黑铅末掩去了白皙剔透的皮肤，即使被假发遮住了轻柔的长发，却依旧蛊惑人心。周身涂了一圈淡淡的黑铅末，哈图尔静静地躺在她的身边，把毫不知情的铃兰拥在怀里。
　　屋外如期地响起了零碎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便有几位手持长枪的侍卫推门而入。哈图尔机敏地闭上了眼睛，顺势把铃兰的头深埋在他的胸口。
　　侍卫们叮叮当当地在屋里搜寻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情况，最后，一群人站定在木床前，目光聚焦在正熟睡的“夫妻”身上。照理说，一般的居民在他们撞门进屋肆意翻捣之时，早已惊醒并起身跪地拜礼了。这两人是刻意伪装吗？侍卫长握紧长枪，上前一把掀开了覆盖在两人身上的衾被。
　　呼……侍卫们长舒了口气。虚惊一场！只是一对相拥而眠的恩爱夫妻而已，虽然这男人的相貌倒有几丝赫梯白种人的味道，不过，他们伟大的法老又何尝不是呢？高挺细窄的鼻子，金黄色的头发，相对其他埃及男性居民过分白皙的浅黄色肌肤。这是偶然，却也是必然。因为大部分埃及居民要在烈日下长时间的劳作，难免不被晒黑，而法老是埃及的神灵，自有一套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这也是为什么古埃及的家庭浮雕和绘画里，男性的皮肤总是呈棕色，而女性呈白色的原因。相对于男性，女性虽然也有工作自由，却更多的是留在家里织布酿酒。
　　侍卫长摆了摆手，立即带领他的手下不紧不慢地出了屋。哎！这一家又没有结果，看来他们还得跑很久呢，想着想着，侍卫长不禁皱起了眉。
　　待声音渐渐远去，哈图尔才试探着动了动身子。很好，成功地蒙混过关了！现在只要等普塔特的音讯就可以了，虽然此行有些风险，不过对于他同伴的身手，这位赫梯资深的大将军还是有信心的。
　　低头望了一眼沉睡在他怀里的女孩，她竟然在睡梦中，也眉头紧蹙，脸色狰狞。哈图尔有些好笑地揉了揉她的眉心。
　　难道做噩梦了？捧起她小小的脸颊，他一遍一遍地仔细看着，想要找出这不安表情的根源。她长的确实很特别，玲珑剔透，精致婉丽，不过要想打动他，可没那么容易！哈图尔撇了撇嘴，如果这个女人想要用这副皮囊来引诱他，那也太小瞧他这位大将军了！突然，他想起了这小女人在地牢里故作坚强的样子，竟咧嘴笑了起来。也是，有时候她还是蛮可爱的。
　　哈图尔回身望着没有任何装饰的屋顶，目光炯炯有神却茫然迷惑，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不顾生命危险赶回底比斯了。就像他毫不犹豫地答应普塔特的计策，心里却清清楚楚地知道他的士兵一旦去行刺绝对是死路一条。要知道把这位异族姑娘带回赫梯对他可是没有半点好处，反而会打草惊蛇引来不必要的追兵。自嘲地叹了口气，瞧瞧他这位自命不凡的军事奇才都做了什么！
　　这个女人……
　　哈图尔鄙夷地抬高铃兰的下巴，一动不动的望着她一点也不安谧甚至有些扭曲的睡脸。
　　有什么特别的吗……
　　他不甘心地低头吻上她的唇，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妙感觉流淌开来，甜腻温馨，让他不自觉的沉溺其中。
　　好不容易找回了一点理智，惊得他立即弹开身去。
　　怎么会，恋上这种感觉？
　　他不信！必须得再试一次！
　　哈图尔略带怒意地狠狠吻上女孩的唇，强迫自己忽略掉心跳的突然加速，挣扎在萦绕唇舌、无情的冲击着他最后防线的馨香里，却越陷越深。
　　第一次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不想放开。
　　“啪！”门被重重地推了开来，一个伟岸挺拔的身影闯了进来。
　　难道还有一轮搜查？不！哈图尔立即用余光认出了来人，是拉美西斯！尽管十分明白这下子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了，可他却在心里暗笑起来，掩饰不了那就不要掩饰了。这位伟大的法老看到自己正如此亲昵地吻着他紧张的女人，会是怎样的表情？
　　哼！现在他更不能松开底下的女人了！
　　这位阿蒙神之子强烈地感受着那个小女人的存在，正凭着直觉一路寻找着，没想到经过这里时，竟从还未关紧的门里望到了这么不堪的一幕！这个卑贱的外族人人正毫不忌讳地品尝着只属于他的女人。
　　眼中溢满了杀意，拉美西斯瞬间抽出铁剑直刺趴在床上的男人。哈图尔一个机灵，翻身跃开，险险地躲过了这一剑，等他落定在地时，床上的小女人已经被法老单手抱在了怀里，而握在另一只手中的铁剑也闪着寒光指向了他。
　　“拉美西斯。”哈图尔望了一眼法老怀里“愁容”满面的小女人，不屑地开口，“今天你有牵绊，而我也没有武器，不能比试的痛快。等下次战场上见面，必定是你死或者我亡。”说完，便迅速隐入了门外的黑暗中，毕竟这是埃及的王土，再逗留下去只怕性命不保。
　　没有答话，拉美西斯面无表情地收回铁剑，轻轻地扯下女孩浓密微卷的假发，在她的头顶印下一个甜腻的吻，径直往来时的路赶去。
　　***
　　而这时在王宫内的普塔特情况也没有这么好，在夜色里转了大半圈，却仍是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他有些烦躁的环顾着四周。即使是打扮成一个小兵，但是在王宫深院，后宫之地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必定是会惹来嫌疑的。他谨慎地避过每一个巡视的卫兵，搜寻着点点可疑的亮光。如果哈图尔没有料错，祭坛之地一定是要有烛火的，只不过可能被施咒者很好的隐藏了。
　　然而，王室寝宫摇曳的烛火扰乱了他的视线，让他很难找到目标。
　　突然，他的眼睛一亮，刚才清清楚楚地瞥到那边漆黑的屋内闪烁着一星点的明光。普塔特暗暗扬了扬嘴角，很好，应该就是这个了。只要把祭坛毁掉，取走铃兰留下的亲身物品，就算对方的巫术再怎么强大，也奈何不了她了！
　　他摸索着慢慢靠近，这是……
　　大皇后奈菲尔塔莉的书房！
　　顾不了这么多了，轻推入门，果然！
　　屋内的一个角落里设了个小小的祭坛。几根黑发丝被紧绷在两个固定架之间，上面贴了一张画着奇形怪状咒文的灵符。两边各点了一支摇曳着微弱火光的烛。
　　终于找到它了！普塔特几步上前，撕开符咒，一手取下发丝……
　　“嘣！”祭坛的结界颤动了一下。有结果了！在王宫的另一个角落里，普洱费斯大人倏地站起身来，转身对一边等候着的侍卫们吩咐道：“去大皇后书房！”这位美丽的大人也是精通术数的能人，他正一心追寻着王宫里隐约的巫术之气的来源，普塔特撕下符咒的一瞬间，他嗅到了从大皇后书房传来的浓烈黑巫术之味。
　　一切就是那么的凑巧，就像设计好的一样。
　　当普塔特以为大功告成从奈菲尔塔莉书房出来，准备逃离王宫时，正撞上由普洱费斯大人带领急速奔来的侍卫军。
　　那个外族人？
　　只一眼，普洱费斯大人就立即认出了眼前这个假扮埃及小兵的男人正是他奉命寻找，并在后来成功引怒伟大的阿蒙神之子而遭致杀身之祸的外族人。
　　不管他是不是施下了黑巫术，也不管他出现在这里有什么意图，全身伪装的出没在王宫，形迹可疑，是绝对要抓住好好审问的。
　　“把他抓起来！”
　　一声令下，侍卫们早已摆开阵势，握起长枪，蓄势待发了。
　　“就凭这几个侍卫？”普塔特嘿嘿笑了一声，也抽出随身携带的铁剑，直指普洱费斯大人。
　　“不试试怎么知道。”普洱费斯大人也陪着他笑了一声。
　　***
　　翌日法老寝宫
　　伟大的阿蒙神之子神色紧张地坐在床头，望着躺在床上一脸痛苦却至今还未转醒的异族姑娘。他一遍一遍地用沾湿的软布擦着铃兰被故意抹黑的皮肤，这样长时间的不良覆盖，对身体可不好，而且她的身体现在异常虚弱，尚在昏睡之中，根本没法沐浴。
　　把擦过的软布甩手丢给服侍于一旁的侍女，拉美西斯终于按耐不住腾地站了起来：“普洱费斯，你不是说巫术破除了吗？”
　　这位天资聪颖深受神明眷顾的大人不是说异族女孩被施了黑巫术，而且出现在大皇后奈菲尔塔莉书房里的祭坛也已经被毁了？那为什么她还没醒来？
　　“回陛下。”普洱费斯深深地鞠了个躬，“祭坛是被毁了，但是只要主谋还没被抓住。而且他仍握有铃兰姑娘的黑发，那，咒术还可以再一次实施。”
　　“很好！”拉美西斯冷哼一声，“那你说主谋是谁？”他慢慢地逼近恭敬地站立在远处的普洱费斯大人，这位精通术数的能人查了半天以后告诉他的竟是这样的结果。说是祭坛出现在大皇后的书房，那他就把奈菲尔塔莉打入冷宫，命人严加看管。说是王宫出现了异族刺客有嫌疑，那他就下令全城追捕。现在，就想一把推脱干净吗！
　　“陛下恕罪，臣下无能，主谋尚在查证中。”普洱费斯大人谦卑却镇定，“大皇后有嫌疑，那个异族人也摆脱不了干系。他身手不凡，被侍卫们打成了重伤，竟然还能突围逃出王宫。但是，也不能排除第三种可能……”
　　拉美西斯突然抬头，眼神凌厉地望向远方：“你是说主谋另有其人，他们也不过是棋子？”
　　普洱费斯暗暗点了点头，这位阿蒙神之子一向智谋过人，心思缜密。想必以他对普塔特和异族姑娘关系的了解，也一定早就料到了这位深夜潜入王宫的“刺客”绝不会对铃兰不利，多半也是为了找寻黑巫术的踪迹而来。若不是，前些日子法老也不必那么急于置这个外族人于死地，此次下令全城搜捕也不过是希望把他赶出底比斯王城吧。而祭坛那么轻易的就出现在大皇后的书房，实在是不得不让人心生怀疑。试问，凶手又怎么会傻傻地把犯罪证据留在那么暴露身份的地方呢？最重要的是，大皇后现在正被人密切地监视着，并无什么可疑的动作，可是铃兰姑娘却仍迟迟不醒。
　　“给你三天时间，如果还没救醒铃兰的话，你也不用回来见我了。”拉美西斯正色道，偌大的埃及帝国难道就找不出一个人可以破除黑巫术吗？他们接受阿蒙神的恩赐降临人间辅佐伟大的太阳神之子，难道就连一个小小的黑巫师都敌不过？这种人，留在身边又有何用！
　　普洱费斯大人垂下眼睛，他向后退了退，恭敬地施了个礼，应声道：“属下遵命。”
　　***
　　莲花池边
　　一个身影轻轻地跪倒在池边，掩映在稀疏的洋槐和棕榈树之间。她低垂着头，浓密的假发很好地遮住了她的侧脸，姣好的面容若隐若现。
　　一池繁盛的蓝白莲花，依旧氤氲着醉人的清香，正如往年。
　　可是，他的心却一去不复返了……
　　随手拾掇起一片坠落的绿叶，高高地举在空中，眼神却透过叶片落在后面无尽的黑暗里。
　　它是多么的像自己那早已死去的心……
　　真是可怜。
　　就让它随波吧……
　　无力地垂下手，落叶从手心里无声地滑下，摇摆着坠在平静无澜的湖面。
　　她可以让那个姑娘永远地沉睡，可是却无法泯灭法老心中的爱意。
　　多么的可悲……
　　她要的不是这些，不是。
　　若是那个姑娘再也没有那漂亮的黑发，变成了秃子，法老王还会再爱她吗？
　　就让圣明来裁决这一切吧！
　　她会被无情的抛弃。
　　伟大的赛特神啊，就让她痛苦吧！
　　让她醒来，却再也得不到法老王的宠爱！
　　女人缓缓地站起身，垂下无神的双眼，穿着努格白的身影转身向远处的小院落走去，四周就像从未出现过这个人般平静。
　　那里，药油就快煮好了吧。
　　慢慢爬动的蠕虫混合着特质的油，已经煮了不下半天了。
　　它将无情的结束那个异族女人的幸福。
　　让她和自己一样堕入地狱的深渊……
　　***
　　法老寝宫
　　年轻的法老一刻不离地守候在床边已经整整两天了，他片刻也不曾闭眼，生怕一合上眼就看不到她转醒的那一刻。修长的手指时不时地划过铃兰白皙的脸颊，留恋着指尖隐约缠绕的溺人温存。上一次，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这个世界，难道这一次，还要让他再一次终生抱憾吗？
　　拉美西斯揉了揉眉心，有些体力不支地伏倒在铃兰身上。他的伤口虽然没有再裂开，却还是没见好转，此刻又传来了一阵隐隐的疼痛。医官嘱咐过要每天换一次外敷药，可是他已经两天没有离开寝殿了，更不许医官上前诊治。愈发明显的痛楚，让他不禁有些皱眉，看来现在很难再忍下去了。
　　“陛下，您太累了，就让奴婢来照顾殿下吧。”一位侍女谦卑地低着头柔声说着。
　　拉美西斯直起身，微微颔首道：“不得有半点差池。”
　　侍女连忙拜地遵命。
　　现在这位阿蒙神之子必须要委身前去找那个被他强行遣走的老医官了，那个啰哩吧嗦又生性怯懦的老头子。昨天，他厉声一并呵退了侍女和医官们，那个胆颤的老头子一定再也没有胆子前来了。拉美西斯不屑地哼了一声，现在的侍女都比那个老家伙有胆魄，至少还懂得在他疲倦不支、伤口疼痛之时冒死前来接替，他还能指望这老家伙什么呢？
　　侍女恭敬地跪着身，直到法老远去，才缓缓地取出藏在身上的小罐。晦暗的药酒滴滴坠落在被轻扶起身半坐在床上的小女人头顶，挥发着刺鼻的阴秽之味。
　　等一切打理妥当以后，她才把铃兰放平在床榻上，不紧不慢地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