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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第八十九章 一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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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预兆,埃及士兵突然就接到了法老王的最高命令,立即准备赶回尼罗河三角洲的比-拉美西斯首都。正在休整预备明日大战的士兵们立即忙活了起来,或兴奋或失落,然而,没有谁敢违抗阿蒙神的旨意。卡布尼将军尽管不解,但是,从利益得失权衡看来,这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天还未亮,远行而来的埃及军就已经整队完毕。
拉美西斯把铃兰抱上大马,这才跳上马匹,握住缰绳,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他带着埃及军队,还有一部分叙利亚军,开始往南返回,途经往先攻克下的各个城池,达波、犹比、卡迭石、阿莫尔……
望着这一座座战士们赌上了性命才换来的城池,尽管士兵们是如此的骄傲兴奋,可是,法老王却淡淡地撇开眼神。他低下头吻了吻铃兰后背的长发,有些忧心搂紧怀里的人,仿佛就算他失去了全世界,只要她还在,便没有什么可怕的。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尽管知道没有办法阻止赫梯的反击入侵,重新占领这些领地,但是,身为埃及的法老王,他必须,也有这个责任带领着热血之士横扫沙场,树立埃及在迦南、叙利亚的威信,哪怕,结果只是那么的微乎其微。
埃及的马匹踏离叙利亚一分,赫梯的阴谋势力也许就会得寸进尺一分。两个大国就这样陷入了僵局,谁也不肯让一分。
“你在想什么?”铃兰不安地抬起头,问着。
“在想,要是我一个不小心,等不到你回来……”
“你是不是……”有些愠怒地扭过身,铃兰只是盯着拉美西斯刚才被擦伤的手臂,“是不是一直像这样……都不懂得保护自己……”
拉美西斯似乎是愣住了,现在想来,确实有些后怕,没有穿着铠甲就轻装上阵,冒着赫梯人致命的毒箭,若是一个不小心……他什么都不怕,只是怕再也遇不上她。法老王垂下眼睛,他揉了揉铃兰的脑袋,嘴角带着笑意:“笨蛋,我不是好好的吗?嗯,若是没有我,谁来保护你呢?所以……我不会轻易死掉。”
“我会一直记住你的话的。”铃兰想了想,还是伸手反搂住了拉美西斯。对方的笑意更甚了,她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里,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还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或许,你可以说说……在赫梯的事……”拉美西斯吞吞吐吐地表达着,“我只是想……更加了解你一些……只是希望,或许……你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能够让我分享……”
“你确定,不是想知道外界传言穆瓦塔里纳我为妃的事?”铃兰顶嘴道。
“呃……我确实很焦急。”拉美西斯叹了口气,这似乎才是他最终的目的,“而且,焦急地要发疯了,恨不得亲手杀了他……所以,请你告诉我这不是……”
“如果这是真的呢?”铃兰抢先说着。
拉美西斯无趣地收了声,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
铃兰也沉默地直起身,故意往前方坐了坐,好避开那尴尬的亲密接触。
“我不能容忍……”拉美西斯的声音显得低沉的沙哑,只是,尽管再怎么不能容忍,最不能容忍的却是没有她的日子,“所以,不管以前怎样……从今往后,再也没有穆瓦塔里,只有我……拉美西斯。”法老王的语气像是命令,又像是起誓一般。
再也没有穆瓦塔里,没有其他任何人,只有我……
拉美西斯犹豫了一会儿,俯身单手把铃兰搂了回来:“我的王妃,以后也只许爱我一个。”
“骗你的。”铃兰有些羞愧的垂下头,如果,原先对他还有什么怀疑的话,现在,却满是对自己如此自私行为的怨念。
“嗯?”
“穆瓦塔里宣称我是他的王妃只是故意气我……”
“嗯?”
“所以,什么事也没发生。”
“嗯?”
“还要嗯什么?”铃兰不解地抬眼,颤巍巍地瞅着身前的拉美西斯,果然,对方脸色似乎不太好的样子。难道她又成功地惹怒了他?不用这么百发百中吧。
“你在逃避我的问题……”没想到,对方竟然仗着那该死的身高优势睨着她,这样说着。
什么问题?
铃兰疑惑地往回追想着,拉美西斯似乎是赌气地扭开了头。
难道是……
“我以后……只爱你一个……?”她以问句的口吻不确定地说着,然而,对方却很是欣然地咧开了嘴角,还亲昵地俯下身吻着她的额角,就像是她跪地向天起誓了绝不“违约”一般。
搞什么……原来,堂堂一个法老王还会像个小孩子一样闹脾气……而且,刚才他明明用的是命令的语气,怎么看也不像是要回答的……
“赶了这么多路,你一定很累了,我们在前面休息一下吧。”拉美西斯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铃兰很想和他赌气,奈何一瞥到他的眼神,又有些后怕起这不明的后果来,只好作罢。
她转头望去,是加沙……
临海城池,也许,在岸边眺望,还能模糊地瞥见比-拉美西斯的轮廓……
*
埃及的军队驻扎在了加沙城外,因为外面帐篷的条件简陋,法老王和几位将军准备去城里看看。拉美西斯牵着铃兰的手走在前面,铃兰一步一步地跟着,还不时地瞥向一边的拉美西斯,却不想总是能正巧遇上对方似笑非笑地回望。他是故意放慢着脚下的步子,心里划过一缕温暖的感觉,铃兰转过头轻轻偷笑了一声。突然很想恶作剧地捏捏他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很想看到拉美西斯被捉弄赌气的表情。
“陛下……”是普塔特的声音,铃兰搁下刚才莫名的冲动转过脑袋,这位异族将军几步赶了上来,并且表示他只能跟随埃及军行到这里了。
“难道你不想要什么奖励?”拉美西斯宠溺地望着铃兰,这样问着。
“不,如果是因为什么奖励,我便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潜入赫梯。”言语间,这位异族将军显得有些失落。
“你有资格追寻自己的足迹。”拉美西斯了然的点了点头,“总之,……谢谢……你……”
正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加沙城里突然急匆匆地跑过一群人,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卡布尼将军立即警惕地上前“逮住”了一个妇人打探起来,不一会儿,这位颇有经验的将军便成功返回而来。
“陛下,据这里的民众说,加沙城里最有声望的女巫师病危了……”
“女巫师?”
“传言,她有成功预知未来的能力,但是,却总是拒绝人们如此的要求。”
“或许我们可以去看看。”铃兰提议道。
拉美西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同意了。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座略显破旧的房屋,跟随着人群而来。许多民众仍是等候在女巫师的门口,希望在老人家临终前能得到她有关未来的些许指点。但是,她似乎是拒绝任何人进去的样子,因为大门敞开着,却根本没有人敢跨入一步。
铃兰、拉美西斯、普塔特和卡布尼将军小心翼翼的沿着墙角往里走着,一不小心似乎成了底下的人群的焦点,四个人都有些不自然起来。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却清晰的望见了屋内半卧在病床上的身影。
一个老妪,细小的眼睛,穿过无声的空气,正诡异地望着他们。
谁?
她颤颤地伸出手,似乎在召唤着他们进去。
也许在哪里见过?
细小的眼睛似乎因为又削瘦了一圈而大了很多,加沙城外,坐在大橡树下……
是她!那个似乎总是守在加沙的老妇人!此刻正因为病痛的折磨而扭曲了脸庞。
铃兰有些伤感地回望着她,才几年没见,又要有一个生命像流星一样划过天际了吗?
不知为何,或许认为老妪绝不会有什么恶意,铃兰竟是抬起步子走了进去,拉美西斯有些紧张地拉住铃兰的手也跟了进去,紧随而去的是普塔特和卡布尼将军。
“能再见到……你们,真好……”连这样普通地招呼似乎也花了老妪好大的力气,她大喘了几口气,才又说着,“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了呢……”
“你……”铃兰疑惑地望着她,好像是熟人的口气,难道,他们认识吗?
“幸福……来之不易,……守之……更不易……”老妪细小的眼睛来回地在四人间徘徊着,最后,落定在了普塔特身上,她又吃力地抬起手,“我想和他……单独谈谈……”
普塔特疑惑地怔住了,铃兰更是不知所以。
“或许我们应该满足她最后的要求。”拉美西斯俯下身,低声在铃兰耳边呢喃。他拉起铃兰的手无所谓地退了出去,卡布尼将军这才紧追了过去。
“会有什么事呢?”铃兰不安地在门外踱着步,却被靠在墙边的拉美西斯一把拉进了怀里。
“还在担心他?”法老王的口气透着危险的不满。
“没有。”有些心虚地垂下脑袋,铃兰躲闪着对方审视的眼神,“只是不明白老婆婆能讲些什么……”
“等他出来问问不就好了。”拉美西斯握紧住她的双手,十指相扣。
*
“你是……”老妪瞪大了眼睛瞅着体贴走近身来的普塔特。
“普塔特。”
“普塔特……普塔特……”皱着眉头喃喃地重复了几遍,老妪难受地翻了个身,“我……对不起……你……”
“……??”
“米苏提……”老妇人扭曲着面庞,仿佛说出的这个名字让她揪痛万分一般。
“……!!”只在这时,普塔特才警惕地意识到,也许眼前这个病危的老妇人认识自己的母亲……
“都是我的错……”老妪忏悔地说着,“能够预知未来其实并不是件好事……是我害了她……”
“拉美西斯并没有……抛弃她……”老妪轻咳了一会,这才缓过气来继续说着,“而是……我……是我提前说出了未来……我说……普拉美斯继位为拉美西斯一年多便会……便会……”
老妪急喘了起来,似乎怎么也说不下了的样子,普塔特有些心痛地望着她。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老妪终于咬着牙说了出来:“便会……死去……”
普拉美斯……?继位一年多便会……死去……?
普塔特有些后怕地想着,简直太可笑了,难道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误会了吗?!真是开了天大的玩笑!
拉美西斯……一世?
现在,才来告诉他,不是拉美西斯二世……而是,拉美西斯……一世吗!
“拉美西斯是怕你母亲在他过世后受到伤害……所以才要求她回到她来的地方……”老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米苏提她……我只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好吗……”
过得好吗?
听着这样“奇怪”的问句,普塔特好想冷笑,真的很好笑。他和母亲一直生活在时间的夹缝里,在那如同凝滞的时空里,外界的时间如同流水般东逝而去,闭塞、狭隘、静止、无望的空间……能幸福吗?
生活在怨愤、诅咒、卑微里……能幸福吗?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自称为女巫师的人一手造成的!本来,他该恨,该讨厌,可是……也许,对方也是一生都生活在自责中吧……
所以,才会从埃及躲避到加沙,所以,一直回避着不替人占卜,不替人预测未来……
这一切的痛苦错的那样离谱,或许,也是注定。
“我母亲她……”普塔特状似无所谓地耸耸肩,“……过得很好……”
“呵呵……”老妪苦笑了一声,“你不用安慰我……这只是……我最后的心愿……只想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她……你可以……出去了……谢谢你……”
老妇人说完,便闭起眼睛养起神来。
普塔特知趣地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普塔特……”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铃兰这样叫唤着。
“没有什么事。”他强扯着面部的肌肉笑了笑,可是看起来却是那么别扭。
“你不要紧吧……?”对方显然很怀疑。
“什么事也没有,也许有件事确实要和你解释一下,不过……”普塔特背过身去,“不是现在……”也许他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人冷静一下,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不说任何事……
“哦。”铃兰悻悻地应了一声,回身望向屋内,老妇人似乎仍旧是很安详地躺在床上。
他们在加沙城主的招待下住了一晚,当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整个加沙城已经陷入一片哀叹抱怨声中了。
城里最有声望的女巫师在昨天半夜过世了!
可是,还没来得及满足任何一个人占卜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