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拉美西斯》绛唇の影

103、第六十章 归程

　　埃及 比-拉美西斯
　　沉闷了许久的王宫终于有了些许的生气，法老王的猎鹰已经传来了胜利的消息，阿蒙神的军队扫清了所有的乱军，收复了塞提15年前北上远征以来的失地。全然得胜的军队正踏着欣喜的步伐一刻不停地赶回埃及。
　　棕榈树荫绕的大神庙里，缓缓地迈出两个浓妆艳抹的身影，她们袭着一身精致的努格白，佩着金制的腰带，网格披肩。其中，稍显年轻些的女人戴着侍女精编的假发辫，黄金的头冠和项饰，她刚刚完成了阿蒙神女祭司的献舞，为了感谢太阳神的赐福庇佑，为了祈祷法老王早日抵城。
　　“奈菲尔塔莉。”稍显年纪却风韵尤存的女人朝着她的同伴说，“除掉了那个赫梯的奸细，宫殿里虽然是清净了许久，但是，法老王就要回来了，见不到她，也许会有一场更大的风暴，可是……作为大皇后的你，也要承担起自己作为妻子的义务……你知道……法老王，我尊贵的儿子，只是被蒙蔽了双眼而已……”
　　“奈菲尔塔莉明白其中的道理。”身边的美丽女子闪动着漂亮的眼眸，那浓墨勾勒的眼眶妖媚而诱惑，她沉静而高贵，嘴角挂着会意的笑容。心底那个卑微的希望，那个在赶走那个所谓的赫梯奸细时生出的希望，也愈加强烈起来。
　　她，奈菲尔塔莉，拉美西斯的第一王妃、大皇后。
　　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也必将是第一宠妃。
　　*
　　一片干净的海色，微波上倒映着轻轻摇动的残阳，铺下一片血红。周边是阴郁的树丛，崎岖的土地，眺望而去，依旧是那高大的橡树占据了满目的视线，拉美西斯贪婪而沉醉地呼吸着这里腥咸的湿气，久久才悠悠地呼出气来。
　　又到这里了，又到加沙了，终于稍稍有了尼罗河、美丽的母亲的气息……
　　仿佛她就在身边一样，令人迷醉……
　　对，她一定来过这里！
　　法老王轻叹了一口气，穿起凉鞋，迈下了他那通身耀眼的黄金战车，准备沿着海岸独自一人步行。
　　“陛下！”普洱费斯大人从军队里急匆匆地迈上几步，他凑到阿蒙神之子耳边说，“有两个女人一直跟着我们的军队，要处置她们吗？”
　　“两个女人？”法老王似乎早已料想到了两人的身份，语气冷淡而不屑，“不用管她们。”
　　他撇下这位祭司大人径自往前走着，再近一点……
　　就望到了那棵岸边的大橡树了……
　　如果，他记得没错，他可以在那里隐约望见埃及的土地。
　　可是，现在又有什么用？
　　她不在那里……不在他们的比-拉美西斯！
　　这个可恶的小女人……法老王那世事不扰的面庞隐隐地泛起了愁意，是又跑掉了吗……
　　去了赫梯……？
　　见普塔特，哈图西里……？
　　还是逃到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拉美西斯沉下头，细碎的刘海很好地遮住了他细长的眼眸、俊美的脸庞，看不清楚什么表情。
　　嘴角渐渐地扬起笑意，冰冷而残酷。
　　要是再让他见到她……
　　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绝对会毫不客气地把她寸步不离地绑在身边！
　　法老王皮质的凉鞋在稀疏的草丛里迈过一个一个脚印，绕过加沙城，依旧是那傲立的大橡树撒下一大片浓重的荫蔽。
　　一切如旧，物是人非。
　　岸边的人稀稀落落地多了起来，他曾经站立的树荫下，此刻正围聚着一小撮的人。
　　他漫不经心地扫视着这一切，每一句欢声笑语都狠狠地击在他的心头，每一对亲密牵手的情侣都无情地刺伤了他蒙着一层寒意忧伤的眼眸。
　　“陛下！”直到一句兴奋而大声的呼喊在远处响起，拉美西斯这才回过神来，向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是他忠实的侍卫，阿蒙-尼姆海布！
　　这位也算是战功显赫的将军正立在大橡树下朝他挥手，几步之间，这位将军就跑了过来，跪倒在地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
　　“臣下本来是和王妃殿下一起的，后来……殿下随赫梯将军哈图西里骑马先走了……我真是该死！”说到这里，尼姆海布懊悔地大声自责起来，“全是我的错！我不该……”
　　“你受伤了？”
　　“这个……其实呢……”埃及将军大吃一惊，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如今，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在外人根本看不来，为什么法老王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皇太后……对她下手了？”
　　“这个……其实呢……怪我……”
　　“是，还是，不是？”
　　“是。”尼姆海布无奈地点了点头，他偷眼瞧着身前的法老王，出乎意料的，反应竟是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平静，仿佛根本不在意一般。
　　这位忠诚的侍卫机敏地暗自四下张望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为什么王妃殿下会不在法老王身边呢？心里的不安也愈演愈烈，他疑惑而忐忑地问道：“陛下，王妃殿下她……您遇到王妃殿下了吗？”
　　猛然间，拉美西斯沉了脸色，发问的人立即知趣地噤了声，也大致明白了其中的些许。
　　法老王不予理会他，只是冷着脸一步迈开，竟是往那大橡树下走去。
　　那里，三个年轻人正欢笑着围坐在一位老妇人身边。
　　那样坦然舒畅的欢笑，让他眼中的忧伤又浓重了一分。
　　不一会儿，那赤金色的眼眸，倨傲不屑于世事的视线，竟是怔住似的落在一个人影上。
　　“阿莫斯！”凌厉的神色宣誓了他此时的惊讶。
　　树下的三人见得法老王到来，立即起身躬身拜礼，拉美西斯这才认清了他们的全貌。
　　竟然是埃及的画师、那个在逃的赫梯奸细阿莫斯，侍女泰瑞莎提和赫梯使者的小侍！
　　这其中难道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隐情？
　　“陛下！阿莫斯他不是奸细！绝对不是！”尼姆海布从后面赶了上来，焦急地解释着，“是希里雅……一切都是希里雅……她……”
　　“怎么回事？”法老王显然有了兴趣。
　　“其实要从我们在皇太后的逼迫下逃出埃及说起……”
　　这位埃及将军见法老王没有动怒，这才安下心，不急不缓地道了出来，从离开埃及，到发现阴谋，到王妃殿下执意去马吉士，再到王妃殿下独自随赫梯将军离开，最后，到大家暂时栖身在这里……
　　法老王只是安静地坐着，他的眉头随着埃及将军的讲述愈皱愈紧，满是忧伤的眼神轻轻抖动着……
　　他从来都不知道……从来都不了解……
　　原来，他的小女人在遇上他时，还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
　　原来，自始至终，他都没能好好保护她……
　　原来，他根本不是一个称职的好夫君！
　　“我……”他翕动着薄薄的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仍旧是没有开口。
　　“幸福来之不易……守之更不易……”一个苍老的声音，是那位树下的老妇人！
　　她细小的眼睛正费力地瞪着，想要看清楚法老王的容貌，说不出是犀利还是恍惚，一副微胖的样子，可看起来却是不小的年纪，见证了不少匆匆岁月了。
　　“你是……”拉美西斯警惕地望着她。
　　“我……只是一个加沙城里的老妇人罢了。”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言语间也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竟是有些模糊不清，“你是……他的儿子……？还是……孙子……？”
　　“谁？”
　　“呵呵……都这么多年了，一定是孙子吧……”老妇人眯起她细小的眼睛，直到几乎看不见，她轻笑着说道，“你叫拉美西斯……？”
　　“嗯。”法老王忍让地点了点头。
　　“一个好名字啊……哈哈……”老妇人不合时宜地笑了起来。
　　半晌，她才重又端起了严肃的架子，仿佛岁月也渐渐爬上了她的脸颊。
　　“同样的名字，同样的命运……但愿，有不同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