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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新文试阅 ...
顺正二十一年的梅雨时节来得比往年稍早一些。
将将才到四月底,连绵不绝的雨水便已浇湿了金陵城的每一片砖瓦。
女使经雨自檐下收回发潮的衣裳,铺开在镂空的竹制熏笼上,借着炭火的余热烘烤着衣物。
衣物久晾不干,暮春时节被迫又重新生了火,好在连日阴雨,中和之下屋内倒不觉得热。
栖筠斜倚在薰笼上,同女使闲话:“明日杜老先生寿辰,三月后姐姐出嫁,两份贺礼都备得太过简陋,需得想个法子。”
女使边娴熟地整理着衣物,边宽慰道:“贺礼不过是图个心意,杜老先生与大姑娘都并非贪图身外之物的人,姑娘心意到了即可,不必这般苦恼。”
“说是这么说……”栖筠瞧着手边新制的砚台,淡淡叹了一声。
父亲叶允章领着一个从五品的虚衔,俸禄微薄,为人又清正,家中长年勉强度日,自己的月钱不过寥寥,接连遇上这么两件大事,着实有些捉襟见肘。
女使瞧她愁眉苦脸的,还要再劝,栖筠却腾地站起来,走到角落里那只螺钿方柜前,将藏在最深处的那只箱奁搬出来,在里头翻拣了半日,找出来一只如意纹的白玉方盒。
砚台放进去,严丝合缝,宛如天成,她眉间的愁绪淡了不少。
外头忽地“嗒”的一声响,似有什么物什落地。
她透过窗棂往外看去,连日淅淅沥沥,隔着绢纸,窗外一片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真切。
见里边儿半晌没有动静,外头又响起了一声口哨声,短促而不成韵调,甚至还颇有些尖锐。
音律差成这样的,也只有那位混世魔王了。
栖筠失笑,女使也跟着笑:“想必是裴家二郎又过来找姑娘了。”
栖筠将方盒搁下,起身行至窗前,推开支摘窗,瞧见窗沿上躺着一枝结着新鲜青梅的树枝,被雨濯洗后的枝叶尚还湿漉漉的,愈显苍翠欲滴,不由笑了一下,对着空无一人的墙头道:“姐姐不在,进来吧。”
须臾,墙头后便冒出了一个脑袋,裴让跨过墙头,利落地往院中一跳,落地的姿势矫健而稳当,显然是常客了。
但往日天晴时并不曾留意,今日雨绵绵的方知糟糕。墙根处栽种的芭蕉繁盛而茂密,宽大的扇叶上兜着的雨水跳珠般地泼了他一身,靛蓝色的圆领罗袍洇湿了一片。
裴让原地跳了两下,将早被他踩秃的花圃又踩实了三分,活像只上蹿下跳的猴子。
栖筠掩袖轻笑了一声,等离开窗前,瞧不见他那糗样了,又“噗嗤”笑出声来,经雨跟在后头伺候,亦悄悄将唇抿紧了些。
经雨方将帘子打起,裴让便已到了门口。少年个头蹿得高,她踮脚也显得吃力,他亦不计较,自个儿将门帘托高三寸,目不斜视地往栖筠这边走来,笑着问:“今日赋闲,不用去学堂,在家做什么呢?”
栖筠将那支青梅放在案上,转身将女使奉上来的热茶递给他,让趁热喝,才说:“先前给杜先生制了一方砚,不过忙着为母亲抄写经书便耽误了些功夫,还有些琐碎工序没完成,今日得闲刚好一并了了。”
裴让趁机去瞧她的手,葱白流玉的十指尖红了一片,想来刚完工不久,左手食指还缠着麻布,显然受了伤。
“贺礼?”裴让瞧着桌上的凿刀和蜂蜡,撇嘴道,“倒也不必这么费心。送个别的便罢了,制砚多费工夫,又伤手。”
栖筠将女使呈上来的手巾递给他,裴让不明所以,她只好指了指他身前处的一片濡湿:“擦擦。”
他伸出来的手突然顿住,栖筠抬眼去瞧他,见他不自然地扭开头,诧异道:“怎么了?”
裴让不说话,气鼓鼓地掸开手巾在圆袍上随意拍打了两下,不肯看她。
栖筠会过意来,同女使道:“还不快把熏笼拿开,给裴二郎挪个位置好面壁,看不出来人家害臊了么?”
裴让扭头瞪她:“谁害臊了?”
栖筠只顾掩着帕子笑。
外袍浸了水,逐渐发起寒来,裴让将杌子一蹦一蹦地挪到炭盆前,将手巾对叠抻成长条,在左手掌心里随意拍打起来,忿忿道:“你那两株芭蕉长得不是地方,早晚给你拔了。”
还不自在呢。
少年人脾性真是大,好面子这毛病是死活改不了了。
“弄湿衣裳便要迁怒我这两株芭蕉,我可没叫你来。”栖筠取笑道。
不请自来是事实。
裴让语塞。
栖筠执起竹篾,在炭盆中轻拨了两下,瞧着火势旺了些,催促道:“好生烤烤,小心着凉。”
“给我瞧瞧。”裴让盯着她受伤的食指。
“什么?”栖筠一头雾水。
“你新制的砚。”
栖筠“噢”了一声:“经雨,拿一下。”
裴让自女使手中接过这只白玉方匣,打开来翻看了片刻。四四方方的端砚,材质甚好,是近年文人中时兴的款式,虽缺了些个性,却很契合杜老先生平素的板正。
更难得的是制砚人的巧思,砚身上刻了一株修竹,以凿刀雕刻出嶙峋的风骨,却并不细致工笔,反倒是写意出三分风流。
“怎么不给我也做一个?”
栖筠眼睛微微瞪大:“你需要用砚?”
裴让脸色微僵,是了,全书院最不爱读书的人非他莫属,先生布置的课业几乎都没按时完成过。
他本是随口一问,但此刻为了找补,也必得多说句什么了。他只好又将那砚仔细端详了半刻,半晌方叫他揪到了小辫子:“这不是你刚进书院那年,我送你的那方砚么?”
一时高兴,倒忘了这茬了,栖筠稍稍侧头避过,面色尴尬。
见裴让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只好回视他,同他商量:“给你也做一个?”
裴让惊喜:“真的?可不许耍赖。”瞧见她歪着脑袋瞧自个儿,又唧唧歪歪地保证,“你给我做的,我便好生用。”
末了又觉得说这话怪臊的,便撺掇她:“去瞧瞧杜老先生,去么?”
“老先生明日才寿辰呢,今日去做什么?”
“明儿人多,何苦来哉?不如趁今日人少打秋风去。”见她不肯,裴让一把抓过她的左手,另一只手捞了那方砚便跑。
栖筠被他拽得踉踉跄跄的,只来得及回头叮嘱女使:“经雨,看着点儿火。”
裴让拽着她穿过游廊,瞧见门上的小子正东张西望,赶紧拉着她躲进夹道避让。
暮色将至,夹道里一片晦暗,栖筠紧挨着他,时不时不安地往外看上一眼,生怕被发觉。
裴让回头便瞧见那双大眼睛里的惴惴不安,冲她笑了一下以示安抚,随即在袖兜里掏了半天,掏出来一把弹弓,又摸索了半天,竟没找见弹丸,于是反手将束发的绦子上系的一颗青金石拽下来,拉弓弹射,一气呵成。
栖筠伸手去阻,没能拦住。
青金石“嗖”地一声腾空而去,不偏不倚地打在东园角落里,在静谧的暮色时分惊起“当”的一声响。
小厮被惊动,往那边走动查看,裴让回身握住栖筠的手,听见她倒吸凉气的声音,意识到捏住了她受伤的食指,赶紧松开去圈她的手腕,猫着腰将她连拉带拽地带出了角门。
去非已跟着这混世魔王待了七八年,早对主子的这一套驾轻就熟,赶紧配合着将脚凳放好,裴让则带着栖筠两下攀上了车辇。
人还尚未坐稳,去非便已一勒缰绳,被用来套车的良驹不满地甩着四蹄,一下蹿出去一箭之远。
栖筠脚下不稳,猝然往长榻上摔去,裴让使了全力,方险险帮她稳住了身形。
只是这一折腾,那方端砚顺势落在榻沿上,又在车内上下翻滚了几回,才终于停在二人脚下。
裴让赶紧捡起来,随意翻看了一遍,庆幸道:“还好还好,没事。”
只是这神色未免太过不自然了些。
栖筠疑窦顿生,朝他伸出手:“给我看看。”
裴让脑子一热,反将东西往身后一藏。
如此此地无银,栖筠都要被他逗乐:“快点儿。”
裴让拗不过,刻意板着脸将这宝贝递给她。
栖筠接过来仔细翻看,车内铺了绒毯,端砚倒是无碍,只是这白玉砚盒被磕出了一道长痕,不免有些心痛。
见她眉间愠色颇浓,裴让赶紧打圆场:“也没什么,不过盒子罢了,也不影响砚。”
“这可是送礼。”
栖筠不再搭理他,但也没闹脾气说要回去,只是安静地坐着。
她性子就是这样的好,反倒令裴让愁眉苦脸了一路,车停时方灵光一现,雀跃道:“我倒正好同你想到一处去了,让人备的松烟墨,正好凑成一对,老先生心里想必高兴,不会介怀。”
他说着从角落里掏出来一个锦盒,将里边儿的墨锭打开给她瞧。闻着便知是上品的松烟墨,间杂着淡淡的麝香味儿,一盒整整六锭,价值必然不菲。
去非递了名刺,门房让稍待便进去通传,裴让瞧她仍闷闷不乐的,自个儿也将头埋在膝上,半晌没有动静。
“你怎么了?”栖筠觉得怪异,不像他平素的性子,便问了一句。
见他还是不应声,她狐疑地凑上前去,裴让在此刻抬头,扯着自个儿两腮,咧着嘴夹着嗓子道:“二姑娘别生气了,小的给您赔罪喽。”
栖筠“噗嗤”笑出声来,掩着唇先一步下了马车。
裴让跟着下来,瞧见去非满脸讨好地候在一侧,气不打一处来地往他屁股墩儿上踹了一脚:“叫你连个车都驾不好,连累你主子伏低做小。”
去非捂着屁股跳出两尺开外,回头一脸莫名地看他。
门房来迎他们进去,两人便一道进了门。
老先生向来喜欢栖筠,瞧见她上门拜访,心底自然高兴,但不大待见这个不学无术的混混,面上便不见有什么好脸色,只问:“今日学堂放假,怎么又来了?”
栖筠本也觉得今日行事不妥,一时没敢说话,裴让倒不在乎这些,信口开河道:“先生明日寿辰,宾客想必众多,我俩便想着今日过来,还能当面同先生说上几句祝寿词。明日过来,恐怕连先生的面也见不上。”
他说着将手中的松烟墨呈上:“这是叶二姑娘给您的贺礼。”
末了又做出一副怪不好意思的模样,将那方端砚呈上,指了指那印痕,懊丧道:“本亲手制了一方砚给先生,奈何学生驽钝,来时路上手滑……还望先生恕罪。”
简而言之,一个陪竹马东山再起的老梗。
一贯平淡慢热无趣,大家看兴趣跳坑或取收。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新文试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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