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冰山上的水仙花》秋水泱泱

25、第二五章 归路

　　料峭春寒，迎面吹来的风还有些冷，院子里面栽种的樱花树在风吹过后，粉色的花瓣扑扑地落了一地，早樱已经盛开了——
　　风卷着花瓣打着旋儿。
　　周围的树木也有丝丝绿意透出，在料峭春寒中传递着季节变换的信息。
　　真的是春天了吗？

　　手冢仰头看着那间熟悉的窗子，风扬起他的发丝，掀起风衣的下摆，放在衣袋里面的手忍不住又触到那个方方正正的东西，即使触摸，也能在脑海中清楚地现象处样貌，银灰色的外壳，属于那深埋的记忆。
　　今天，他站在这里，仰望。
　　似乎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重重的帘幕割断了外面光线的射入，因为主人拒绝阳光。
　　即使外面是白天，这里仍然亮着灯，斜斜地靠坐在床上的男人似乎有些发呆，一手支着自己的头，紫灰色的发丝颜色有些黯淡，皮肤也有许久不见阳光的不正常苍白，原本修长丰腴的手指此刻却消瘦地让人心疼，手背上隐隐可见青色的血管。
　　沉寂——
　　这里只有沉寂的颜色。
　　房间的门没有经过主人的允许从外面轻轻打开——

　　坐在床上的男人没有抬头，这样能够不经过他允许走进来的人，这三年里只有一个人。每每从他脸上看到不赞同的神色，知道他说出口的没有出口的关心，但是自己却无法再跨出，哪怕只是小小的一步距离。
　　其实，能够有一个这样的朋友，是他，迹部景吾的荣幸，虽然在口上从来没有承认过。

　　三年前，疾驰而来的货车向自己撞过来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他脸上惊骇欲绝的表情，在意识昏迷前还想着，那个一向风度翩翩温文优雅的忍足侑士也有这样惊慌失措的表情吗？
　　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床边的那个人，乱糟糟的深蓝色发丝有些纠结，带着重重的黑眼圈，看起来似乎很久很久没有休息了的样子。
　　“对不起，迹部。”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少年这样的声音，这样无力的……
　　注意到自己麻木没有知觉的双腿，他冷静地询问自己的情况，也知道面前的人不会隐瞒。

　　藤本家族的余孽……
　　不过，现在你不用担心了，迹部，再也不会有藤本家族了！
　　阴冷冰寒的语气，迹部忍不住抬头，看到少年眼眸深处没有丝毫掩饰的寒冷。

　　接下来，就是复健——原本的信心满满在无可狡辩的事实结果面前支离破碎——自己的双腿可能永远都没有知觉，这样的鉴定结果……
　　他无法接受——
　　那个骄傲的意气风发的迹部景吾，那个张扬狂妄的迹部景吾，他可以跋扈地无法无天，他可以自恋地独一无二……唯独不该的就是坐在轮椅上……

　　身后久久没有声音传来，迹部有些疑惑地转头，忍足那家伙转性了吗？
　　扭转的身体在看到门口的人时，僵住。
　　颀长的身体站在门口，一只手撑住了门框，清冷俊秀的容颜，和记忆中没有丝毫差别，只是……身体有些太单薄了……啊嗯，手冢国光，你没有给本大爷照顾好你自己吗？
　　看着面前的人，目光贪婪地不愿意移动，多少次在梦中遇见，这样的见面？醒来时却克制着自己想念的心，压抑着身体里面叫嚣的渴望……这一次，也是一个梦吧，啊嗯，本大爷果然是做梦，结局永远都是梦醒时分的支离破碎。
　　苦笑着，身体靠上床背，闭上眼眸。
　　如果是梦，就给本大爷滚远点！
　　本大爷还没有懦弱到需要在梦里忆念一个人！

　　“景吾……”
　　清冷的声音传进耳畔，那种金质玉石般清冽温润的嗓音。
　　迹部心中耻笑，这样的，梦中，为什么连声音都这么像了？
　　耳边听到走近的脚步声，很慢很慢……终于在自己身边停了下来，许久，带着些微凉意的手指轻轻碰触到了他的脸，带着清凉的薄荷香气。
　　心里面有些忍耐不住，那样强烈的渴望啊，忍不住睁开了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对不起，我来了。”
　　看到单薄的唇间吐出这句话，然后薄荷般清凉的怀抱容纳了自己，忍不住有些眷恋了，如果这是一个梦，本大爷……竟然……竟然……不想放手……
　　“手…冢…国…光……”
　　枕在手冢的手臂上，声音有些脆弱，这样的，只想让你一个人看到……
　　“迹…部…景…吾……”

　　手冢微微垂落了眼眸，看着臂弯中睡熟了的容颜，紫灰色的发色比起他的记忆中暗淡了不少，脸色也是雪白地让他心疼，景吾——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
　　我想陪在你身边的，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你是什么模样，只要你是迹部景吾，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不在意。
　　目光落在没有任何遮掩的双腿上，忍不住蜷紧了放在腿侧的手，景吾，你知道我看到你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跟着忍足走到你的房门前，那个男人看着他，目光犀利地让他有些想躲避，听着他出口的每一次叙述真相的词语，扶着墙壁，让他有些不能支撑自己的身体。
　　“想好了，就进去——”
　　那个男人丢下这样一句话，离开。
　　他在门外站了很久，才有足够的勇气推开面前的这扇门。

　　迹部景吾，骄傲是他的颜色，耀眼是他的色彩，原本是那样意气风发的人。
　　迹部景吾，代表的就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华彩，代表的就是时间绝无仅有的完美。
　　但是，他看到的却是苍白的残缺的迹部景吾，这样的迹部景吾——

　　轻轻挪动脚步走过去，伸出手，慢慢地接近自己魂牵梦萦的容颜，快要接触的时候，却又懦弱地缩回了手，……如此几次，终于有勇气，触摸到了淡淡的苍白的容颜。
　　看着他慢慢睁开了眼睛，银灰色的眼眸中太多他看不懂的东西。
　　伸出手臂，紧紧地把面前的人圈进怀里，感受到怀抱里面的瘦骨嶙峋，这一刻，心疼地无法抑制，狠狠地拧了眉，“对不起，我来了。”
　　然后，看到他如同叹息般地呢喃出了自己的名字，“手…冢…国…光……”
　　缓缓垂落了眼睫，如同静羽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淡樱色的唇瓣勾起一抹微笑，“为什么总是要做这样的梦？明明知道不是真的啊……”
　　对不起，景吾——

　　迹部醒来的时候，转了转头，看到睡在身边的人，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看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四肢，暗金色的男子睡得似乎不是很安稳，皱着眉头，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摊平了他皱起的眉峰。
　　“景…吾……”
　　轻轻地从口中溢出来的呢喃，让迹部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侧转头，看到阳光照射进来，四周厚厚的帘幕全部被拉开了，阳光照得室内通明。
　　闭落了双眸，原来不是梦吗？
　　或者说，他还没有从梦中醒来？

　　心里蓦然有什么被堵得难受，看着身侧的容颜，仿若冰雪铸就的容颜，仿佛生来就带着清冽之极的俊秀，修长的双眉不浓，却是极为清冽的墨色，落羽般的眼睫掩住了那双清如秋水的双眸，挺拔的鼻梁，红润的唇角带着些严肃凌厉的味道。
　　手指沿着视线，轻轻划过，摩挲着指腹下的皮肤，忍不住用大了力，看到身边的人皱了一下眉，清亮的眸子睁开，凑过去，狠狠地咬住了红润的唇角，……
　　手冢国光，这样算什么？你来，算是什么？
　　“嗯……”手冢吃疼地哼了一声。
　　迹部松开了他，抬起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银灰色的眼眸席卷着无边无际的惊涛骇浪，“手冢国光，你来做什么？本大爷不需要你！”
　　手冢看着他。
　　“景吾，除了彼此身边，我们还能走去哪里？”

作者有话说

　　水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