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芳华》月照海涵

29、良辰美景

　　外面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天刚微微亮，打扫的小厮丫鬟也都还没起来，外面尘世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只有大自然最自然的声音。
　　忧思过度的结果便是即使在梦中，也片刻不得安生，梦中的苏少慕是那样的冷漠，似乎从来没有爱过自己一般，那冰冷的眼神即使醒来了，她的心还是一阵刺痛。
　　眼角有些湿湿的，她却懒得擦拭，任由它被凉凉的风吹干，肚子里面的小家伙安静了不少，没有前些日子闹腾了，沐南城总是告诫自己不能想太多，若是忧思过度，小孩子生出来会丑皱丑皱的。
　　她慢慢起身，打开了朝阳的窗子，没事的时候她喜欢慢慢的看着日光照耀进来，时光缓缓的流过，雁过无声，对于她来说能暂时的放空，是梦寐以求的。
　　一封信随着她的开窗，缓缓的落在地上，如风中飘摇的枫叶，在晨风中打了几个圈，最后优雅的掉落在了地上，她弯下腰将信封捡了起来，打开来是一个红色的烫金请帖。
　　看到请帖上面的名字的时候，她只觉得五雷轰顶，脑中一片空白，手抖的厉害，心中在肆意的呐喊，可是眼中竟是一滴泪都流不出了。
　　她曾设想过是这样的结局，可是她内心又在劝自己，他并不是这样的人，可原来事实证明，没有一个人会一直停留在原地，感情也是。
　　她想骂他想当面质问他，可发现连面对他的能力都没有了，她不想乞求，乞求一份早就变质的感情，更不想沦落为一个痴情怨女的模样。
　　静儿进来伺候她梳洗的时候，就看到她一个人呆呆的坐在软榻上面，面前的地上遗落了一个烫金的请帖。
　　她的心一寸寸的坠了下去，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即使再想躲避也躲不开。
　　“你们都知道了，全部都瞒着我是吗？”
　　“小姐，我并不是故意的”
　　静儿惊慌失措的说道，声音中都带着哭腔，生怕沈清梦误会自己，这些天自己所受的煎熬抵过她前半生所有的。
　　沈清梦一时失语了，她内心的情绪蓄势待发，但是她却找不到一个发泄的出口，她身体的所有感官似乎都消失了，只余下一个空洞的眼神，茫然的张望着。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我并没有想要怨恨你的意思”
　　静儿这个时候虽然担心她，但是更不敢忤逆她的意思，生怕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出来，就默默的退了出去，守在门前一步都不敢离开，又赶快吩咐了一个小丫头去禀告沐南城这件事情。
　　沈清梦透过窗子可以看到她蹲在地上抽泣的背影，那小小的身影一如陪自己度过那么多黑暗日子的人。
　　她慢条斯理的拧干毛巾，简单洗漱了一番，换了一件衣衫，便默默的从后门走了出去，这道后门是自己无意中发现的，她还没来得及告诉静儿，却没想到今天便派上了用场。
　　她一个人穿过一条条的巷子，这些巷子或热闹或幽静，走过一条，路过另外一条，就仿佛穿越了不同的人生。
　　她不敢想象自己在路人眼中是何等的模样，只能一路上低着头匆忙的经过一道道的青石板。
　　其实即使自己光明正大的走，这临安城中又有几个人认识自己，只不过心中无依靠，连身形也抬不起来了。
　　苏府，她曾远远的观望过，想念苏少慕的时候，她会躲在角落里面静静的幻想着两个人的未来，两个人会从哪条街道拐出来，手里是不是拎了一些她爱吃的点心，手牵着手，却是哪只脚先踏进苏府的大门。
　　可是原来如此的陌生，苏府的门前两头雄狮上面都挂了大红的绣球，临街站了许多寻常人家的儿女观礼，五六岁的孩童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如同泥鳅一般。
　　迎亲的队伍越来越近，锣鼓声震的耳朵痛，这个时候只有眼睛管用，听觉已经消失了。
　　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盯着骑在马上的一身红衣的男子，他比以前更加稳重了，一张面孔更加坚毅，以前嘴角微微上扬的时候总觉得他立马就要笑出来，可是现在看起来那抹笑容也终究是消失了。
　　他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眼神中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思绪，以前的那个翩翩少年真的已经不复存在了。
　　轿撵到了苏府门口，他帅气的踏下高头大马，走到轿撵旁边，接过喜娘递过来的挑杆，掀开了轿帘，一身大红喜衣的娘子从轿中缓步而出。
　　她身形绰约，体量纤瘦，行动举止都落落大方，却又夹杂着丝丝的怯弱的感觉，让人怜惜不已。
　　沈清梦看到她身影的一瞬间便知道自己输了，输的一塌糊涂，她的柔美，她的优雅，都是自己不可企及，她就一朵清香的夏荷，而自己不过是近旁的一株野花，只不过可以偶尔消遣。
　　新人携手慢慢步入府内，府中的丫头小厮们拿着银元和喜果，不停的抛洒着，引得人群不停的欢呼喝彩，争相抢夺。
　　沈清梦拿到喜帖的那一刻虽然愤恨，却希望他会给自己一个解释，哪怕告诉自己他为了仕途无可奈何也可以，她可以理解他，至少可以和平分开，可是现在看来，或许唯一的原因只是因为自己比不上他的新娘子，他只是选择了更好的，自己又何需找台阶下呢。
　　她勉强扶着墙，转身准备离开，却感受到了一道胶着的目光，她迎着目光看过去，发现了一位姑娘正盯着自己，眼中全是审视，她一身深红色衣衫，不显眼，却也应了今天的景致。
　　“沈姑娘好，我是苏二夫人身边的婢女秋娘”
　　她向自己走了过来，眼中平静无波，只不卑不亢的说道。
　　沈清梦未接话，只等着她下一句话，自己的一切行为举止都在对方的预料中，又何必防御与挣扎。
　　“我家夫人希望沈姑娘可以看清形势，主动离开，这样对大家都好，苏二少之后也要在官府任职，名声清誉还是比较重要的，况且有些话男子是不好开口的，所以少不得我们家夫人来做这个坏人了”
　　这个丫头虽然没有伶牙俐齿，语气也温和无比，说出来的话却是刀刀致命，让人无法反驳。
　　“既然是他期望的，我照做便是，倒是麻烦姑娘了”
　　她此刻已经万念俱灰了，有何必在乎她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