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城渡》路过的老百姓

1、引子

　　青竹镇坐落在远离城镇的郊区。镇中有一条小溪，名为“澜江”，自一旁的二龙山中，引水而来，浩浩荡荡穿过镇子，去到城市之中。

　　而青竹镇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自己在山间修筑了梯田，虽然产量不如那名山大川之中那般丰沛，但还是足以养活一方水土了。

　　镇中口耳相传，二龙山乃是早年间，一位天师镇压诸般妖邪所在，因为妖气太过庞大，所以这位天师便从南海擒了两条作恶的蛟龙，以三牲祭天，将二龙斩于山前。

　　因为斩龙之事，声势浩大，方圆百里，都能听得蛟龙恸哭与诅咒之声，随后天师将龙尸堵了山眼，又将龙血洒满了山体。从此那些危害人间的妖鬼便被重重锁住，再要不得动弹，也不能下山作恶了。

　　但直到有一日，青竹镇中的孩童，正在澜江边上嬉戏，澜江清澈见底，这镇中分支正是自最为清冽之处，援引而来，到了夏日，跳入这水池之中，亦是可以感受到冰冷刺骨。

　　年年夏署，家家户户，都会将自家常吃的瓜果蔬菜，放在竹篓里头，而后沉入澜江，老人便说，此般行事一则敬了十几里地外的鬼神，保了村子一番风顺。

　　又可以将那些地里刚巧采集来的瓜果，去去暑气，到了夜里，生火做饭，或是剥皮生吃都自是带了一股凉爽之意。

　　只是年年代代相传而来，人们依然在这澜江之中，取水镇菜，老人的话语，前半段却逐渐风化在时光之中。

　　孩童俯下身去，将手探进澜江之中，父母早早警告过这些未曾总角的童子，切莫与村口的那些癞疥少年一样，下到水里，这三伏天掉进澜江里，都得冻得手脚抽筋。

　　别看溪水不深，但要是一个不甚，也会被水里的水鬼拉了替身，从此夜夜在父母屋外哭喊，却不得相见。

　　这溪水之中，虽然清澈，却仍有活物，偶尔便有几条鲤鱼从上游而下，或是进了村民的肚子，或是往城中去了，不知去向。

　　此刻吸引孩子目光的，正是一条橘红色的鲤鱼，他显得极为与众不同。

　　在一汪碧水，与众多黑漆漆的同类里头，显得鹤立鸡群，而周围的鲤鱼也纷纷为他让出道来，似乎他才是整个鱼群的统领一般。

　　孩子心下好奇，便伸出手去够那鲤鱼，还未待到他触碰到它，只见得周围的鱼群纷纷沸腾了一般，跃出水面，在少年的手背上，撞出了好几个红印，吓得童子“哇”得大叫了一声。

　　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去。只听见几声水声，而后便逐渐平静了一下。

　　童子压不住心头的好奇，喘了口气，又爬回到了那小溪边上，此时哪儿还有那群鱼儿的影子，便是连根水草都不曾看到了。

　　童子心中失落，正好跌坐在小溪边上，时值夏令，炎热难当，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却听见一声振聋发聩的唢呐与锣鼓声，他四下打量，没有看到任何行迹。

　　正感到奇怪，那巨大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此时童子才发现，这声音不是出自他处，正是从他的心口之中发生而来。

　　在童子惊恐得满地打滚之时，那平静的澜江之上，悄无声息地飘过来一只通体漆黑，黑到发光的巨大木头匣子。

　　这匣子浑身上下，似是为一层黑气环绕，周而复始，那暴露在水面之上的部分，竟无一丝缝隙，也不知这大木头是作何用处。

　　这童子余光，也是瞥到了那巨大的木匣之上，那木匣到了镇中水渠，竟然也不再动弹，一下子便卡在原地，那童子也不解其中之事，只好慌忙跑到家里的田地里，喊那家长来观看。

　　等到这童子回来，那小溪边上，已是聚集了一大批闲来无事的老小爷们，纷纷围着那口大匣子，啧啧称奇。

　　只听得其中有个老汉，背着手，捋了捋胡子，说道：“早些年，咱太爷爷还和咱说过，这二龙山上，有神仙住着。

　　他老人家还没去的时候，这山上就经常有大箱子从上游飘下来，有村里的懒汉，便见得有利可图，几个人捞了，拿斧子劈开，里头竟然是些金银珠宝，要不就是个黄花大闺女。我看这箱子里，保管也不差什么。”

　　人群之中，听了老者的话，纷纷哗然，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那老人还欲再说。童子却听到那振聋发聩的巨响又传来，此时那声音却是从那黑木匣子之中发出。待到那声响慢慢平息。

　　却是听到一声清亮的男声，从那木匣之中传了出来。

　　“我乃伯夷二弟，人称孤竹君。我自北海漂流而来，不远万里。我本是一路朝西，去那天宫到处，只是不想海水侵蚀，大浪击木，已是将我这一匣棺椁造船，拍得四分五裂。

　　尔等如今所见，乃是我用法力幻化而成之相，是我之皮肉，我之骨骼，尔等方才，窃窃私语，是否欲伐了我这一匣乌木，好取些细软去？”

　　众人闻听，纷纷退后一步，竟是无人敢接话茬。

　　那声音静待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得什么回应，便冷哼了一声：“愚愚村民，不敬鬼神，不事祖先，孤便少施惩戒，以儆效尤罢！”

　　那些村民还未醒过味儿来，那具巨大的黑色棺木，猝然离开了岸边，缓缓往远处，开赴而去。

　　有传言，之后青竹镇便爆发了一场巨大的瘟疫，病死之人十之八九，镇中十室而九空。

　　存活下来的人也脸上也多了些麻风，千疮百孔，似是刻在灵魂上的标记一般，这些人想起了当时孤竹君所说的话“不敬鬼神，不事祖先”，于是也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在村中立了一座宗祠，里头供奉的便是孤竹君的牌位，那瘟疫才止住了蔓延的势头。

　　而剩余的人也不再待在那处村落里，只在荒野游荡，做了恶鬼一般的存在，世世代代，不得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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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小可爱打开了这篇小说！第一次写文真是非常紧张，第一章交代的是男主孤竹的背景故事！虽然老不死孤竹脾气比较大，但是其实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