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长安姑苏

8、第 8 章

　　那天下午，宋寻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安安存好，理由是，解放军也需要朋友，而安安自然是开心得乐颠颠的。宋寻给安安讲了解放军的军衔标志，还让安安看了小战士列队跑操，不过是从宋寻营房的窗户里看的，宋寻又有些庆幸他的房间在一楼。
　　一晃一个星期过去，宋寻的手机上除了通知和姐姐的消息，就再没其他人的消息，这不禁让他有些莫名地郁闷，刚好是周五，结束了一周的工作，战士们把手机各自领回去，宋寻吃完晚饭，独自一人在操场上散步。时近深秋，天边的晚霞红火得厉害，他忍不住拍了一张图发给安安。
　　微暗的天光下，许多小战士在操场上赛跑，还有练双杠的，还有互相练习搏击的，宋寻忍不住唇角微微上扬。那几个练习搏击的小战士也和安安差不多大，他还记得那天安安看着那些小战士矫健的身影满眼的艳羡。那一瞬间，宋寻的眼睛没来由地有些刺痛，从小身强体壮的他对生病的印象都很模糊，而他身边的同事个个都是如狼赛虎的年轻人，让他想象一下禁锢在轮椅上，行动不能自如且体弱多病，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营长！来一局？”几个小兵在球场上打篮球，篮球刚好滚到宋寻脚下。11月底的天，他们的脸红扑扑的，背上升腾着汗蒸气。宋寻捡起球，又低头看看屏幕，安安没有回消息，于是运球往球场那边跑去。

　　“安安，今天好些没？”保姆阿姨拎着保温桶进了病房，安安靠在枕头上正在看书，见阿姨进来，右手腕顶着床面蹭了蹭。
　　“阿姨，我觉得好多了，明天我能不能回家呀？”安安轻轻抬了抬戳着针管的左手，手背一片冰凉。阿姨放下保温桶，取下围巾。摸了摸安安的额头，转身开始给他盛粥。
　　“你今晚先乖乖吃饭，一会儿我给你问问医生，行不？”阿姨麻利地盛了一碗蘑菇鸡茸粥，把床侧的小桌板放下来，帮着安安给他的右腕套上一个软套，把勺子固定在套子的孔里。这时，手机屏幕亮了，安安顾不上香喷喷的鸡茸粥，请阿姨帮他把手机取过来，阿姨嗔怪地笑了笑，还是帮他把手机拿到他右腕处，帮他解开了腕上套子。
　　屏幕上是一片绚烂的红霞，与天边连接的地方，一小弯弦月像一只小小的眼睛，亮亮的。安安看着屏幕，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眼睛和弦月一样，也是弯弯的。

　　“不行了，玩不过你们年轻人了。”宋寻在肩头蹭蹭汗，一屁股坐在球场边，招来猴子，让他去小卖部买几瓶汽水儿。军营生活单调且物质相对匮乏，战士们也只能在休息的时候，借着打球赌个彩头，而这彩头，也只是简单的几瓶汽水。
　　“营长！”猴子把汽水儿递给宋寻，宋寻没打开，而是先摁亮了了屏幕。
　　一条未读！
　　宋寻眼睛都亮了，迫不及待点开那个小小的图标，对话界面里也有一张满天红霞的照片，照片是透过窗户照的，不是很清晰，借着微弱的环境光可以看到窗户左侧还有一树快落光叶子的银杏。时间是18点45，宋寻一哂，飞快地回复：
　　“你家的景色很好。”宋寻不喜欢用任何表达情绪的标点。
　　1分钟….2分钟….3分钟….宋寻一边喝着汽水儿，一边斜眼睨着屏幕，可是屏幕已经好几回自动变暗变黑了，那边也没有回复。宋寻撑着地坐起来，把外套搭在臂弯里往回走。
　　他回复的速度，似乎的确很慢。
　　宋寻步子大，不到几分钟就到了屋里，汗歇下来，晚风一吹还是凉飕飕的。宋寻拧了热毛巾，擦着脸。这时手机在桌上震动，他毛巾也顾不上晾好就去拿手机，可是这只是老爸打来日常的关心而已。宋寻耐着性子听老爸训话，末了老妈又接过电话，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家长里短，家里种的秋葵又长大了啊，家里的鹅今天又把邻居家的狗给欺负了啊，诸如此类，宋寻听完爹妈的叮嘱，又叮嘱了些注意身体，别省吃穿之类的话。收了线，手机屏幕还是他和安安的对话界面，绿色的气泡过来，宋寻迫不及待地看下去。
　　“这不是我家，我家外面只有天，没有树。”
　　只有天没有树？是个高层？宋寻下意识地推理着。
　　“那风景肯定很好。”
　　“嗯。”安安头一次回复得这么快，宋寻有些惊讶。
　　“那你现在在哪呢？”
　　“医院。”
　　于是宋寻拨通了安安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