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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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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仪式进行的那天晚上,沈灵也跟着去了。
夏成知道她也要去后,让她把那条红围巾戴上,还特意把她拉到自己的房间里,让她坐下。
“你要干嘛?”
“你既然要跟着我去,那你干脆打扮得喜庆一点好了。”夏成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往自己的梳妆台上看。她很快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把那只口红拿在了手里。
夏成先给沈灵用了润唇膏。她说:“我一直觉得,你应该多用点鲜艳的颜色。你和红色搭配在一起的时候,特别好看。”
说罢夏成扔下润唇膏,仔细地给沈灵画起口红。沈灵没有拒绝,静静地望着她专注地看着自己的眼睛。
沈灵在想,自己的心里是如何看待眼前这个人的。起初沈灵是同情着她的,那么后来呢?
沈灵自己也说不清。
夏成看着最终变得如同一朵明艳的玫瑰的沈灵,笑了起来:“好了,我们走吧。”
等一切收拾妥当后已是晚上十点钟,夏成必须赶在半夜十二点整的时候到达指定的地方。那是本市阴气最重的一个地方——永绥街的十字路口。
永绥街是一条很老的街,据说解放前很繁华,而到了现在,永绥街成了卖殡葬用品的一条街。那些店铺的门不是玻璃门也不是卷帘门,而是可以拆卸的那种木板门,每一个门都是由一条条的红棕色的木板组成的。
夏成很小的时候,有一个同学的家里就是做这个的。她说晚上时父母让她呆在小阁楼那里,不叫她出去。她睡在床上,能听到外面咚,咚,咚的声音,像是有谁在外面跳着。
小孩子们都说那是僵尸,电视里演的那种僵尸。
沈灵和夏成先去了许常思家里。许常思给了夏成一个银镯子,说那是她前任的老板给的。
“方安她和我有点交情,这是我拜托她找来的东西。”
夏成愣住了,她的前任老板和许常思有交情?
但是这会儿她实在是没工夫多问,只能赶快拿了那碗牛奶出去。那是许常思找到的牛的初乳,除此以外,夏成的兜里还塞了一堆方孔的黄纸。
夏成小心翼翼地端着那碗牛奶走在街上。沈灵不能和她并排地走,只能跟在旁边。
话说回来,今晚街上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夏成本来以为因为她端着个碗,会有很多人看着她。可是在这街上,除了她和沈灵外,好像没什么人。
夏成不知道的是,在沈灵的眼里,夏成的前面有个高个子的男人,右边有个牵着宠物狗的男人。
这街上有很多人,但这时夏成看不到了。
这里离永绥街不是很远,走着就可以去,大概得走个十五分钟的样子。夏成这会儿看不到什么,心里反而安宁了不少。
她已经快走到了这条街的尽头,马上就要右拐。她往前走了几步,向右拐。
夏成在拐弯后停下了。
她看到了一个头很大的小孩。她认识那个小孩,在她五岁时,妈妈说,隔壁那拾荒的老太太捡了个女娃娃回去养。
那个孩子从小营养不良,头大身子小,但是人很机灵,见了人会打招呼会说好听话。但是,老太太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又怎么能养活得了一个孩子呢?不久后夏成再没有看见过那个孩子,他们说,这个孩子是饿死的。
现在夏成看到那个大头娃娃吸吮着自己的大拇指,一蹦一跳地朝自己走过来。
那个孩子走得越近,夏成就越是能闻到腐臭的味道。
她旁边的沈灵也闻到了,沈灵直接走过去,朝那孩子的左胳膊上划了一刀子。那孩子的左胳膊并没有被弄伤,而是化成了烟雾。
“夏成,你快走吧,时间越晚,这样的东西越多。”
夏成快步向前走去,还得防着碗里的牛奶被洒出去。在她走路的时候,挂在她脖子上的那个黄色的三角形的符咒一晃一晃的。
那里面沾着许常思的血。
好在事情还算顺利,夏成在十一点多的时候到达了永绥街。只是她刚一踏上永绥街的街道,就听到有人在悠悠地喊道:“磨剪刀嘞~磨剪刀嘞~”
这个声音很耳熟。
那也是夏成认识的人。这个人没什么可怕的,只是一个磨剪刀的而已。不过,他娶的老婆不太一般。
他的老婆本来是民国时一个军官的姨太太。后来军官逃到台湾去了,只带上了大老婆和大老婆的儿女,她被扔在了大陆。
夏成的妈妈常常以这个女人为例,教训她说:“人啊,年轻的时候享福有什么用?老了享福才叫真正地享福。你看看她,年轻时,那什么没吃过,什么没穿过戴过,老了呢?啧啧,惨成这个样子。”
那个女人为了活命,嫁给了磨剪刀的。磨剪刀的也赚不来几个钱,让她天天饿着。妇联,居委会的人都给他们家帮忙过,可是不顶用。后来老头死了,这老太太就用一根裤腰带勒死了自己。人们进去了,看到裤腰带的一头系着床头,另外一边是一个圈,套着她的脖子。
她不是因为爱那个男人才跟着走的。她是被饿的了,饿到无法再忍受这种痛苦,干脆自己了断掉。
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们没有孩子,否则这世上又得多一个苦命的小孩。
此刻,夏成站在街上,感到寒冬的风正吹向她。
那个男人继续嘶哑地叫着:
“磨剪刀嘞~磨剪刀嘞~”
夏成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某家店铺门口。接着她听见了那木板门被拍得山响的声音。似乎有人呆在店铺里,正拼命地拍门。
“夏成,十二点了!”这时跟过来的沈灵喊了起来。
夏成也不管那磨剪刀的人这会儿在哪里了,她走到十字路口那里,将碗里一半的牛奶向十字路口一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