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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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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地上的牌匾以后,何夕更加地确定这里是自家的宅子。
那上面的“何”字虽然被灰尘遮盖,但是还算清楚。她看了眼漆黑的两扇大门,犹豫再三后还是没有进去。
长久没有住人的地方,谁知道里面会有什么?
何夕的父母常给她讲《聊斋》里的故事听,其中有一段让她记忆犹新。
那是狐嫁女这一故事。讲的是殷公和人打赌,去荒废的宅子里探险的故事。殷公去的那天晚上,恰好院子里的狐狸在嫁女儿。
一更向尽,恍惚欲寐。楼下有履声,籍籍而上。假寐睨之,见一青衣人,挑莲灯,猝见公,惊而却退。
那青衣人便是一只狐狸精。
何夕自家的奇异事情让她相信这世上的鬼怪大概也是真的。
不知在这个荒废的宅子里,今夜是不是也有狐狸宴饮?
她靠着门口的石狮子,想了一下午,觉得该想个能平安进去的法子,尽管就目前的情况看来,里面应该什么也没有。
到了日落时分,何夕隐隐地听到有什么人在说话。
“阿辰,再去打些酒来。”
“好端端的,又要酒作甚?”
“这家人的小姐回来了,我们该好好招待。”
那漆黑的大门自行打开,走出两个穿着古代小厮衣服的人来。他们的个子都很矮,而且和正常人相比,长得都有些尖嘴猴腮的感觉。
其中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对着门口打了个呵欠,道:“占了别人家的院子这么多年,到头来只给人家一口酒喝,老爷真是小气。”
“有的酒喝都不错了。只是也要看这是什么酒,如果是老爷惯常使的黄泉酒,那是喝不得的。”
躲在石狮子后面的何夕毕竟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极会察言观色。听了他们两人的话,顿时觉得自己都不该来这里。
而那穿着蓝色衣服的人显然已经发现石狮子后面有人了,他提高了声音,往这边望着:“那里的是什么人?可是何家小姐?还请你快快出来,我家老爷要请你进来吃席。”
何夕知道自己是藏不住的了。情急之下她发挥自己演员的本事,走出来,施施然地道:“我哪里是什么何家小姐,过路的人而已。只是看你们这宅子十分气派,所以停留了一番。”
何夕心想努力背台词果然是有用的,那些古装戏里的台词关键时刻可以拿来装逼......啊,不,表演。
话说回来,似乎鬼怪还能记得她?早知如此,当年做道士去。
这句夸奖让穿着蓝色衣服的人显然开心了不少,他向前一步,道:“那你也进来罢,今夜其实本该就有场宴席。尽管进来吧,不碍事。”
何夕硬着头皮跟着那人。刚迈进大门,又听得那人问道:
“你们家在哪棵树下?”
何夕一听这话就知道对方绝非人类,哪有人住在树下的?不过片刻的惊惧过后,她得赶紧想出法子来应对。
何夕说:“山西大槐树底下。”
何夕记得自己身边有不少同学的祖籍似乎都在山西大槐树底下,她那时很困惑,不晓得为什么会从山西大槐树底下迁来这么多人。
穿着蓝色衣服的人听后没再多问,领着她穿过长长的回廊,直到后面的院子里,那里正有些人在坐着喝酒,有些看上去已经有些醉意。
穿着蓝色衣服的人就骂道:“老爷还没出来,客人还反倒先喝上了,什么道理!”
喝醉的人旁边的伙伴立刻害怕起来,不过有一个穿着水蓝色长衫的,倒是淡定自若,他作揖,说:“我给你家主人带了礼物来的,又不是白喝。”
“什么礼物?”
“东海的珍珠。”
话音刚落,有人笑骂道:“你这鱼精,珍珠对你来说和石头有什么区别,要多少便有多少。有本事拿些稀奇的东西来。”
可是那小厮听了珍珠二字后便眉开眼笑,并不计较这些。他想起来身边还带着一个人,赶忙让何夕入席。
何夕坐在了最右边,一个人。
等老爷出来时,月亮早都挂在了天上。那老爷捏着长长的胡须,坐在高高的椅子上,身边围了一群身形很小的人,应该是他的狐子狐孙。
因为知道刚才院子里的事情,老爷问道:“不知各位来的时候,都还带了什么礼物?”
有一个壮汉抱拳道:“没有别的什么,一套舞而已。”
别的人都大笑起来。这么一个壮汉,跳舞?
老爷挥手示意大家安静:“想必是剑舞?什么名字?”
“钟馗捉鬼。”
院里顿时哗然。何夕也觉得奇怪,这家伙要对着一群鬼怪表演......钟馗捉鬼?
大概是因为这时有所放松,何夕小声地道:“演出来的算什么,我可是真正地捉过鬼。”
她低估了鬼怪的听力。
见众人都纷纷望向她,何夕只好给自己猛灌酒,扮演出酒后失言的样子。可是别人并不肯放过她,于是何夕只好道:
“我也没有带礼物过来,不如把这个故事当做礼物。说的是在某个小剧场里,有一天,大家要唱越剧《情探》里的活捉一折。”
那时知晓她家事情的人也在戏剧社里。本来当天要唱别的,她突然找到何夕,问她:“你能不能唱敫桂英?”
敫桂英是“情探”里的人物,这是越剧的经典曲目,她自然是会唱的。
那人见她应允,又笑道:“这里新来了一个人,也很会唱戏,可以演王魁,你跟这个人合作一次吧。”
那人算是戏剧社里的头头,何夕觉得她纯粹是在下达命令。不过她是业余的,和谁唱戏倒也无所谓。
唯一让她觉得不对劲的是,换上戏服时她总觉得这水袖比往日沉了许多。
唱王魁的人也是个姑娘,扮起男子来倒也十分好看。她见了何夕后,忽然用袖子遮了一下自己的脸,之后又偷看何夕好几次。
那姑娘长得水灵灵的,顾盼生辉。何夕其实也是非常喜欢她的。
首先进行的是彩排。
王魁:吓,果然是桂英,桂英我......千里迢迢你是怎么来的?
桂英:千里迢迢,王郎你来得,难道我就来不得么?
其实每次唱这出戏时何夕都无比痛快,在心里默念着“怼死负心汉”。和别的剧目相比,她更喜欢这出收拾了负心人的戏。
她看了看对面的王魁。一身红衣的状元郎。
只是,那红色好像红得有些过了头。
到了最后便是冤魂索命这一段。何夕拖着水袖,王魁举着剑,两人搏斗一番后何夕会用水袖缠住王魁的脖子。
王魁:害死?你......你到底是人还是是鬼呀?
桂英:正是敫氏桂英鬼魂到此。
桂英:王魁呀王魁,我试探了你半天,实指望还有你半点人性,我可免你一死,可惜你......你竟如此丧尽天良!
把水袖拂过那王魁的脸颊时,何夕差点给摔了一跤。
好重。这水袖实在是太重了,让她差点失去重心跌倒。
而更让她害怕的事还在后面,等她把水袖在王魁的脖子上绕了一圈以后,跪着的人耸了下双肩,然后一点点地塌了下去。
再仔细一看,哪里还有什么人,一摊红衣服而已。
还好这时只是彩排,要是此刻底下有观众,那会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