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祸孽》华泱

78、长夜

　　2002年4月21日，香港。

　　他再睁开眼睛时什么都没看见，黑色的粗糙布料磨得眼睛生疼。他想把布摘下来，手却被动不了。

　　舅舅呢？聂叔叔家的人不是要送他回家吗？

　　窗子没有关，吹在脸上的风是在家里绝不会有的阴冷。他心里害怕，下意识叫了声：“舅舅......”

　　他没有听到舅舅的声音，耳边传来几声嗤笑，有人上前提起他，凑在他耳边说：“你舅舅？道上可没听说聂公子还有个妈。”

　　他懵懵懂懂，有些想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他许久没喝水，嗓子有些哑：“我不姓聂，我有妈妈和舅舅，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原来不姓聂啊------”另一个人拖长了声音，“是说呢，本来就是个讨老先生欢心的杂种，聂家怎么会认呢？”

　　两个人哈哈大笑，其中一个人握住了他的下巴，语气忽然友善不少：“怎么了，嗓子哑了吗？”

　　他点点头，而后便察觉自己被抱起来放在一个稍微柔软点的地方，有人俯下/身牢牢按住他，凑到他嘴边舔了舔，又将舌头伸进了口腔。

　　那是亲吻，却不是他所习惯的那种蜻蜓点水，像是脸上黏了团恶心的臭胶，怎么也甩不开。他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使劲想挣开却徒劳无功，委屈和恐惧占据脑海，眼泪便止不住地流，往常只要他哭了，周围的人便慌了手脚连忙安慰，这次却不一样。

　　有人不耐烦地扇了他一巴掌，似乎不解气，又踹了他一下，鼻腔里传来一阵浓郁的烟味，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少爷羔子，就是难伺候。”

　　，

　　“小霖！”

　　客厅里的黎萧听到书房里的异动，连忙跑了过来，书房里一片狼藉，霍霖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仍自顾自砸着电脑。碎裂的玻璃扎到了手，浓腥的血在书桌上蹭得到处都是。黎萧一下子又急又气，上前试图抱住霍霖：“乖，别碰那东西，你先冷静冷静。”

　　霍霖用力推他，黎萧绸质的高定衬衣上立刻就是几个血手印，他现在力气似乎格外大，黎萧怎么都拦不住他，情急之下，他一手勉强抱着霍霖，一手直接捅进电脑的碎屏幕里，再伸出来时也是鲜血淋漓。他将手抵在霍霖眼前一两公分的地方，冷冷道：“还碰不碰？”

　　霍霖目光恍惚，稍微平静了些，黎萧赶紧把他拉到外面，低声哄道：“乖，跟我说一下，刚刚出什么事了？”

　　霍霖什么也没说，只是缩到沙发上不断摇头，黎萧正想着哄哄他，手机忽然响了。

　　是霍霖宣传团队的人打来的，他心里有一丝不祥的预告，急忙接通电话：“喂------”

　　“黎哥。”那个在娱乐圈历练多年，数一数二的公关高手语气也不够镇定，只是职业素养还是让她记得讲话直奔重点，“有人爆了小霖的料，说他小时候因为家里涉Hei被人绑架过，还......他们带了高清视频，微博上已经爆了，你给个主意，怎么处理？”

　　，

　　“啊------”

　　烟头在左耳边上划过，痛得他整个人都滚到了地上。鼻腔里又涌进了一阵烟味，少年的声音慵懒，惯有的厌恶仍旧不加遮掩：“又不是烙上去，瞎叫唤什么？”他顿了顿，手指又在烫伤上弹了弹，“下次再闹，就是往眼睛上招呼了。”

　　他原本想哭，却被他的话吓得不敢出声。那厢，另一个人走过来，不经心地劝道：“小秦你可轻点折腾，过几天还是要还回去的。”

　　“左右他家里的人也不知道是我们在折腾。”少年冷哼几声，又道，“算了，你们想玩就玩去，别弄出能检查出来的伤就是。”

　　“终于松口啦。”那人兴奋地搓搓手，嘿嘿嘿笑道。

　　又有人走了过来，听脚步声好像还不止一个：“那小秦，要是先生怪罪下来，我们可要说你答应了。”

　　有一个人道：“还叫什么小秦？人家赏我们这样的好事，怎么也得叫声‘秦哥’。”

　　那些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讲着，一个人忽然说：“那小秦，要不也过来玩玩？”

　　那个被叫做“小秦”的少年又点了杆烟，懒懒地说：“你们玩吧，我对男孩子可不感兴趣。”

　　他顿了顿，又说：“你们玩，我在旁边也不是没有事做。”

　　有人开始摸他的脸，他使劲咬着他们的手，用仅有的力气不断叫着舅舅。换来的却是他们一阵讥笑：“舅舅，你舅舅哪位啊？”

　　他叫了很久，终于再也不想叫了。

　　没有人能救他，没有人能保护他。连舅舅也不能。

　　那种恐惧竟有些似曾相识：有一个夜晚，他抱着父母的照片放声大哭，他终于明白他的爸爸妈妈回不来了，没有人能把他们还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