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祸孽》华泱

53、记忆

　　霍霖第二天一早就离开剧组，全副武装到了家，然后一等等到十点过。

　　沈乔推开门时霍霖正在撸猫，看他回来了才放开维多利亚，终于摆脱魔爪的维多利亚一溜烟跑到猫窝里去。沈乔坐在沙发上，揉着外甥的头：“你不是在拍戏吗？怎么回来了。”

　　“我想舅舅了。”霍霖抬头看着沈乔，“舅舅，生日快乐。”

　　“得亏你记得了。”沈乔笑了笑，显然也是很开心的，等他转头看到桌上的满汉全席又唬了一跳，“你做的？”

　　“大部分。”霍霖说，“我到家就开始准备，你跟顾叔打电话后才起锅。”

　　“出去这几年你倒是学会挺多东西的。”沈乔说，洗完手后就坐下来开始动筷子，“拍戏怎么样？”

　　“挺好的。”

　　“交朋友了吗？”

　　“......交了。”秦浩应该算朋友了吧。

　　“那就好。”沈乔说，他平素总是冷着一张脸，见到他的时候眼睛里虽然有笑意，却也只停留于眼底。可此时他微微弯起的眼睛虽带起了岁月的一点纹路，神情却恍然像个少年人。

　　他很喜欢这个样子的沈乔，自己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拿着筷子给沈乔夹了一块排骨：“您多吃点，我不敢吃肉。”

　　“那今天做饭是辛苦你了。”曾经一连两个月靠清水和橙子度日的沈乔了然道，自己认命地一一清点盘中餐。霍霖每样都做得不多，最后他也能吃得七七八八。

　　差不多吃完时霍霖又叫管家把蛋糕摆上了，胁迫沈乔必须许愿。沈乔无奈下一一照做，吹完蜡烛吃完蛋糕才无奈看向霍霖：“还有什么花样吗？”

　　“能跟舅舅一起睡吗？”霍霖问。

　　沈乔：“......行吧。”

　　两个人洗漱完上了床，却没有立刻睡觉，房间里灯都关了，只余下一扇开着的窗缝隙里透过的月光。霍霖趴在枕头边，侧首凝望着沈乔的脸。

　　他们祖上有英国血统，到了他母亲和和舅舅这一辈是四分之一，他的脸立体的轮廓和精致的眉眼都将将正好，眼睛细看有隐隐的绿意，他回想着旧照片，只觉沈乔似乎还是当年的样子，十余年来未曾变化。

　　“看什么？”沈乔翻了个身，修长的五指在霍霖眼前晃了晃。

　　“看你。”霍霖索性光明正大地盯着舅舅，“我就觉得，你跟我们在香港时那会儿一模一样。”

　　“你那会儿才多大？”沈乔失笑，眼中隐隐出现一丝警戒，“几岁的孩子，哪能什么事都记得清楚？”

　　“不是我记得，是您后来会跟我说一些事，像沈期叔叔，你们经常一起去骑马打桌球，把我一个人关在休息室看书。”

　　“之前也不是没有带你去骑过马，但你不是从马下摔下来了吗？”沈乔的眼睛有一种陷入回忆的沉醉，“之后就再也不敢了。”

　　“您不可能每次出去都跟沈期叔叔在一起，跟我提起的却只有沈期叔叔。”霍霖说，他看着沈乔微微苍白的脸色和情不自禁握住被角的手，愈发笃定地问：“舅舅，我是不是忘了什么？那几年在香港，我经历了什么？”

　　“......”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沈乔才开口道：“你都想起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带了丝包含了试探的畏惧。霍霖抱着枕头，低低道：“舅舅。我见过赵叔叔。回北京之后第一次见到他，我就觉得我之前一定见过他。”

　　“.......”沈乔想装得漫不经心，身体却颤抖不止，霍霖了然，可能这么多年来，只有那个名字和那个人可以让他无法伪装地失控。

　　“你是见过他一次，当时你才七岁，他来看望你。可小霖，都多久的事了，还记着干什么？”好一会儿，沈乔才重新恢复了平静，把手搭在霍霖肩膀上，说，“你忘掉的都是不开心的，和不该记得的，你还记得我和沈期，还有艾伦，就已经很好了。你没事，安安稳稳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比什么都好。”

　　“没有什么比你重要。”

　　霍霖静了静，忽然笑了，他笑起来眉眼弯弯，仿佛对人毫无提防：“是。”

　　在我心中，也是一样的。

　　不会有什么比你重要。没有任何事，没有任何人。

　　“好了。”沈乔拍了拍他的肩，“该睡了，晚安。”

　　“晚安。”

　　他闭上眼，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许久他听到沈乔坐起来的声音，悄悄睁开眼，看到他在窗台上打着电话，回想起刚才沈乔说的话，嘴角不由也勾起一丝笑意。

　　舅舅，你错了啊。

　　你说我忘掉的都是不开心的，可我还记得，有个人对我说，“我是你聂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