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祸孽》华泱

133、锥心

　　和命途多舛的《忏悔者4》相比，《忏悔者5》的筹备还算顺利：如果说口碑失利但票房尚可的《忏悔者3》给了派拉蒙甩开杰瑞德·格雷的信心，那口碑票房均不及预期的《忏悔者4》无疑狠狠打击了布拉德·格雷的决定，而杰瑞德·格雷跳槽迪士尼后又担任制作人并主演了题材相似的《不夜城》，第一部便狂揽18亿美元的全球票房，在再度证明自己的眼光和票房号召力的同时，也给了一直声称“派拉蒙不需要第二个格雷”的哥哥一个响亮的耳光。

　　与此同时，派拉蒙连续两年亏损，已经引起了董事会的不满：《忏悔者5》已经是派拉蒙的救命稻草，这个时候是派拉蒙需要杰瑞德·格雷，而不是杰瑞德需要派拉蒙------因此在杰瑞德终于松口，同意回归《忏悔者5》之后，派拉蒙高层立刻爽快地同意让布拉德出局，并保证不干涉整个项目的运作，交由杰瑞德全盘操作。

　　对《忏悔者》系列的影迷来说，杰瑞德的回归无疑是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因此在剧组要在湾区取景的消息一经披露，媒体和粉丝便蜂拥前来。

　　新闻上刊登了全剧组的机场照，其中也包括霍霖。他留了长发，跟艾伦·奥尔德里奇站在一起，戴着墨镜看不清神情。酒友还在不停地给他发消息，他随便回了一句头疼没醒酒，扔开手机，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他仍然无法完全做到不在乎，以为重获新生，却仍然没办法释怀。他一直坚信有一天他会完全从漩涡中抽身，可从未有一次，他希望那一天立刻来临。

　　，

　　“好久不见，Charlie。”

　　杰瑞德·格雷推开门，来到霍霖的房间，窗边，霍霖回过头，笑了笑：“杰瑞。”

　　他从沙发上下来，和杰瑞德交换了一个拥抱，拥抱后杰瑞德仔细端详着霍霖的样子：“不错的新造型。”

　　“明天我就剪头发。”

　　“机场的照片反响很好，我和造型师商量过了，保留也许是更好的选择。”他坐了下来，看着霍霖的脸，“但你现在太瘦了，Charlie，这两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确实瘦得过分，脸颊都凹陷了下去，加上留了长发，整个人都显露出一种颓唐绝望的气息，仿佛灵魂已经不在这具躯壳里，但这样的他反而有另一种极致的、阴郁而艳丽的美，像是已经开始枯萎的花，出现在《忏悔者》这样的商业电影中甚至有些浪费。

　　只是从另一个角度看，这样的状态多少让他有些担心。

　　“我分手了，艾伦没有告诉过你吗？”霍霖淡淡道，他并没有隐瞒艾伦他和聂昀昭的事，但对于艾伦来说，这个故事不过是一段平常的失败恋情，个中的曲折细节离他太遥远，也没有人希望他知道太多。“艾伦什么都不懂。”杰瑞德摇摇头，他看着霍霖，斟酌着口气，“他不了解你，总是害怕更进一步会改变什么，但其实有些事情是旁观者很轻易能发现的。”

　　“你很不对劲，Charlie。”杰瑞德看着他，湛蓝色的眼睛里满含忧虑，“你又开始吃药了吗？”

　　六年前刚到《忏悔者》剧组的时候他还没有完全停药，被杰瑞德撞见过一次，这么多年来，杰瑞德一直替他保守着这个秘密，但同样的他们间的关系也存在着一丝微妙的变化，所以杰瑞德会更早察觉出他不对劲，而他也没有那么抗拒在他面前袒露自己真实的情况。“是。”他说，指了指沙发上的一个包，“药在那里。”

　　杰瑞德打开包，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药瓶，每看一个脸色便铁青一分，最后连瓶子都拿不稳。“不要害怕，我抗药性强，服用剂量也大，实际没有那么严重，不至于影响身体。”霍霖轻声说，“你不要担心。”

　　他怎么能不担心！“你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这么多药物！”杰瑞德狠狠摔了那个包，药瓶滚了一地，但转过头看着霍霖安静的面容，又情不自禁放轻了语气，“Charlie，你可以慢慢停药，像之前那一次一样......”

　　“我已经尽量少吃药了。”霍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他拉开了袖子，露出了苍白纤细、青筋毕现的一截手臂，上边是刀伤，深深浅浅，最新的一道还没有完全结疤，往外淌着血。“医生警告过我，我服用镇静剂的剂量已经有些危险了，所以吃药也没有用的时候我只能用其他办法来转移注意力，我不可能停药了，维持现状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之前那一次，呵。”

　　“我那时候根本不明白什么是痛苦。”霍霖喃喃道，他抱起膝盖，长发挡住他浓丽的眉眼，仿佛一触即碎，“我害怕不能留在纽约，害怕艾伦离我越来越远，那样的结果对我来说就像是天塌下来一样。但那算什么啊？我最恐惧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我只是害怕陌生，却从没想过会彻底失去艾伦。”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得到了他，又失去了他，他宁愿杀了自己也要离开我。而我无法怪他，无法推卸责任，因为一切都是我的错。”他捂着自己的心口，那样锥心的剧痛几乎要将他活活撕裂了，“太疼了，我根本无法忍受这样的痛苦，每天醒来时，我想的都是我怎么还活着，我活不下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