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同学，把伞给我放下！》故人行知

90、第九章，人生一课你我相别（10）

　　“也许吧。”洛青溪蹙了秀眉，摇头轻叹：“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凉初很爱他哥就是了。在和你说的明白一点，其实，凉初出生的目的，就是用来制衡他哥哥的。”
　　“制衡？”侯新雨觉得匪夷所思：“什么制衡？”
　　“帝王之术，明白吗？”洛青溪道：“凉初的出生就是为了给墨景夕压力，两子相争，墨家才能巩固住自己的权利。老爷子不愿意放权就只能想这种阴毒的办法。两个孙子制住自己的儿子，小孙子制衡住大孙子。”
　　浑身的凉意从脑中传到指尖，侯新雨觉得那股人心的阴冷之气，似要将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
　　“可是凉初太善良了，他很害怕自己很伤害哥哥，所以，从小到大都活的小心翼翼的，再高的天赋都不敢肆意炫耀，深怕他自己做出什么让他哥哥难过的事情，两个兄弟也不算亲近。所以，墨老爷子对凉初很失望，最后就放弃了凉初。”

　　“我听凉初说，他以前被迫整理文件，饿昏过好几次？”
　　洛青溪点头：“是啊，凉初为什么每次吃饭都要吃那么多，那么饱都是那个时候落下的毛病”
　　“为什么？”
　　“因为他很害怕他下一秒就被关进屋子里面饿到昏聩。凉初被扔到屋子里面去整理东西，不整理好就不准吃饭就是墨老爷子想出来激发凉初斗志的阴招。为的还是他的制衡，可惜，我们凉初太过聪明，昏了好几次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带饼干在身上，而后慢慢的整理，知道吗？那个时候那孩子才小学四年级。”洛青溪笑道：“这样对待自己孙子的人，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侯新雨想起昨晚少年双眸之中的破碎，心中泛出几分酸意，双眸有些发红，车上静默着。
　　少女对着窗外景色发呆，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很久之后才轻声道：“谢谢你啊，侯新雨。”
　　“啊？”他费解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似是很讶异她的感谢：“谢我什么？”
　　“不知道，总觉得要谢谢你，昨晚收留他也好，给了他在你家过年的机会也好，还是你愿意把他当成朋友来看也好。都……很感谢。”
　　侯新雨望着身边一直都不可一世的少女，仅仅是这一刻，他感觉到了这个女孩子的真实，她总是很飘很远，不像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不用。”他嘴角的笑意似是春风之中清酿的花酒：“你能认他做弟弟，我怎么就不能认他做弟弟？”
　　“你这话说的真是让人误会。”她嫣然一笑：“好好练练语文吧。”

　　医生正在屋子里面给少年打针，少年面上的苍白远远超过洛青溪的想象。
　　治疗好之后，医生和侯爸侯妈交代了一下要注意的事情，还留下来几包药，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田叔，你去膳庄要些药膳过来，清淡滋补一点就好，然后再去帮凉初重新买个手机。送医生回去吧。之后再……你看着买点东西。”
　　“是，小姐。”

　　吩咐完之后，她走到凉初身边望着少年苍白皮肤上的血管……这样的虚弱。

　　侯爸望着站在窗边颇为担心的少女，忍不住开口道：“那个……小姑娘啊。”
　　她意识到是在叫她，便匆匆回了头：“怎么了？”
　　“你是凉初的家里人吗？”他瞧着这个姑娘总觉得眼熟。
　　“我不是，我们两家是世交，凉初虽然叫我一声姐姐，可我不是他家里人。”
　　“哦。”侯爸有些为难开口：“要不你先出来一下，我们有些事情想要和你商量一下。”
　　她觉得迷茫却还是落落大方的跟着长辈出门，侯新雨也紧跟其后。

　　“是这样的啊。”众人落坐之后，侯爸开口：“我是想，既然这个孩子家里人都不太喜欢他，也不怎么关心他，可以的话，就叫这个孩子来我家住，反正距离他们毕业也不过一年的时间，你看这样可以吗？”
　　洛青溪楞在那边两秒而后道：“您的意思是？你想要收养凉初吗？”
　　“不是这个意思。”他摇头又觉得不合适，最后还是确定的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既然墨家不想要这个孩子，那我们家要。”
　　似是没有料到这样的对话，洛青溪低下头笑的有些轻松：“侯叔叔，您在业界的名声，我多少还是有些耳闻的，可您要是真的想要和墨家争这个孩子的话，您也知道结果。”她说的委婉：“同样的，您也知道墨家在北城是什么地位，我虽然是洛家的人，也支持凉初做您的家人，但是……我并不方便出面。更重要的是……墨老爷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律政界肯定有传闻，他不可能放过这个孩子的。”

　　“……”侯新雨蹙眉：“那就没有别的办法吗？让凉初离他们家远一点没有办法吗？”
　　“有。”她点头：“去英国。”
　　“英国？”侯妈有些堂皇的问：“那么远，他一个小孩子啊，怎么过去呢？再说了。”侯妈有些担心的开口：“他这种状况也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去国外生活吧。”
　　“他去学小提琴。”洛青溪面对长辈的时候总是格外的耐心，轻笑着回答道：“不管怎么说凉初的这条路已经确定了，只要他能看破家里的那些事情，说不准他就能长大一点，我知道各位都很心疼他，但是你们保护不了他。想要跳脱出现在的生活，凉初就必须要离开，去一个墨家控制不到他的地方。这是唯一一条路。”洛青溪的目光落在侯新雨的身上：“他听你的话，你可能感觉不出来，但是凉初很相信你话，如果你希望他能够像比赛的时候一样，活出他原本的样子，就绝对不要劝他留下来，叫他离开。去他该去的地方。”

　　“去了英国他就真的能好起来吗？”侯新雨蹙眉：“你刚刚和说的那些，我都听进去了，小时候的那些痛苦，真的是离开了就能好起来的吗？如果这个时候没有家人陪在他身边，他真的……”
　　“不要小看他。”洛青溪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你千万不要小看他。”
　　“还是你高看了他？”侯新雨方才在车上听了那些事情，心中久久不能平复，脑海之中满满都是凉初苍凉的一句，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细细想来，那个人每次过来都是带着东西而来，纵然他们不断地说，他也还是不断的带着，深怕自己的来访冒犯了他们。
　　“他昨晚过来的时候，说他自己没有地方可以去，在我家门口不知道坐了多久，连门都不敢敲，你真的觉得他有那么坚强吗？”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她问，似是痛苦的低下双眸：“只有这一条路，要么去英国，要么就接着留在北城当他的二少爷。”

　　“为什么？你刚刚也说了，他爷爷已经放弃他了，那……”
　　“奇耻大辱。”洛青溪断了他的话：“墨奶奶连葬礼都不准办，你觉得，墨家会允许凉初来你家做儿子吗？这件事你去问凉初，他也肯定会拒绝。他那么喜欢你家，就绝对不会害你们。”

　　少女望着桌上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照片：“会伤害到你们的事情，他死都不做，不要让他难做。侯新雨，侯叔叔，阿姨，我帮不了他……”她挫败的抬起头：“他只能自救。”

　　侯新雨细望着她面上真切的无能为力和自身难保。
　　想想凉初家里的情况，这个人家中又何尝不是这样的病态。

　　洛青溪和侯新雨交换了电话，保证凉初有事情的时候能联系到她，她还叫管家买来了药膳说是一会儿凉初醒了可以吃，还给了一些凉初平日里面会拿过来的名贵补食。留在这里也无用，她就离开了。
　　侯新雨送她下楼，她站在楼梯口道：“我给你们买这些东西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谢谢你们，不觉得你们家是贪这些的人。”
　　“我知道。”
　　“抱歉。”她低下头，当真是愧疚：“我什么都没有，能表达感谢的方式只有这一种。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侯新雨恍然明白了什么，然后问道：“所以，凉初每次过来带了那么多东西，也仅仅只是在表达感谢？”
　　“像我们这样家庭的孩子，并不知道要怎么感谢。大人们感谢的方式也都是股票和生意上的让利，我们没有学过感谢的时候要做什么，所以，如果我的所作所为伤害了你们家，我道歉。”

　　他对着少女挥手：“下次表达感谢的时候，说谢谢就行了。”
　　“那就够了吗？”
　　“至少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是够的。”
　　洛青溪也对他挥手，仰头正巧是一阵清爽的秋风，将她垂到手肘的长发抚起，似有无数枫叶围着她飞舞，若玉的指尖压下飞舞在眼前的几缕青丝，嘴角的笑意似就将秋风都惹醉：“可惜，你这样的人很稀少。”

　　有人说侯新雨这样人很蠢，很幼稚。殊不知这样的人，格外的珍贵。
　　旁人不知，她却明白其中的难得。

　　车子发动。
　　“大小姐咱们去学校吗？”
　　“不了，去温特那边一趟，我要买把小提琴送给凉初。”她闭上双眸。前方传来田叔轻轻的笑声：“大小姐似乎对那个男孩子很是友好？是朋友吗？”
　　“不是。”她捏着太阳穴，嘴角扬起一抹简单的笑意：“他是我很景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