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第八章，你好，月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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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阳站在高考的考场外等待，这是最后一场，接下来便是听天由命。楚月吟和他在一个考点。看着清秀的女孩子随着乌泱泱的人群群缓缓往自己的方向移动，他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楚月吟。
楚月吟也看到了他，这样高大帅气的少年站在什么地方都是最显眼的存在。
身边讨论的声音络绎不绝，她穿过人群往许阳的身边走去，那边的少年笑然也抬步而来。
行到稍微空旷的地方，许阳羞红了脸问：“我能送你回家吗？”
她盯着他通红的耳边嬉笑开来：“能啊。”
少年眼眸之中的灿烂远胜过骄阳千万。
闲来无事，他小心翼翼的偷看那边的女生，女生抿唇低下头：“你能不能别老是偷看我。”
被抓了个正着的少年连手肘关节都羞红了起来。
“你真是容易脸红。”她大胆的看着他眉梢眼角的英挺，确实是个好看的人，怪不得当然成绩那么不好也能在学校风生水起。
被人盯着那么直勾勾的看，他有些茫然，手脚都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摆。
“你要和我一起去复旦吗？”
不远处就是楚月吟家，她在树荫连绵的地方停了下来，四面是喧闹的蝉鸣，她的声音细弱蚊哼，也不知道那边的少年有没有听到。
许阳也停下脚步，回过身，面上的表情已然变了。
她望着他眉眼之间关乎成长的蜕变，不由的感到讶异。
“我喜欢你。”少年张扬大胆的开口，树荫随着树枝一起晃动，似是所有的风声都在为他们高中的努力高歌。
“我知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当时我以为救我的人是乐思之后就想着要让她当我的女朋友，可是……我发现那个人是你的时候，我又没有什么勇气靠近你，你知道的吧，就是那种……两个世界的感觉。”他缓缓靠近：“我也知道我是个冲动的人，无论什么事情都是先做了再去想，可是……遇上你了，我觉得我要是那么鲁莽的和你说话，你肯定会讨厌我，我不希望你讨厌我。”
“真的。”他抬起头认真的盯着前面的女孩子：“我当时就是害怕你讨厌我，才不敢去找你。我问了侯新雨他们，他们说喜欢人就是小心翼翼的。深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她不高兴了。”
楚月吟听着他言语之间的爱意，糖罐子就这么打翻在面前。
“所以……”
许阳却低下了头：“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复旦。”
她颇为讶异：“为什么？”
“我爷爷身体不好，我要留下来照顾他。我是爷爷养大的，我有身为人子孙的责任，不能太自私。”他站直身体：“我喜欢你。但是，不能和你去一所大学。可我也不希望你……因为我放弃你一直想要上的大学，那样就更自私。做人要厚道。”
她听着少年口中的离别之意，有些失落的垂下眼睑：“这样啊。”
他盯着她颇为失落的双眸，有些不知所措：“我……我……”
“你长大了呢，许阳。”楚月吟抬起头笑容若月牙。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冲动的少年了，那个在篮球场上飞跃欢腾的人，终究是回不来了。
就像是匆匆而过的岁月，哪怕我们声嘶力竭的呼喊，它们也不曾停留一刻。
她走出那片树荫处：“走吧，不是要送我回家吗？”
许阳痴痴的跟上，而后道：“我一直都很羡慕侯新雨。”
“嗯？”
“他每天都能和秋来晚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感觉很幸福。”他抛却了羞赧，笑若艳阳：“真好啊，一起放学的感觉。”
“是啊。一起走放学回家的路，真好啊。”
他将她送到家门口，二人挥手道别。
没有诺言，没有后半句。
你相信异地恋吗？楚月吟问自己。她摇头。她和许阳，并没有极深的感情基础，哪怕在一起了，最后也磨不过青春还未褪去的任性和即将到来的现实。
她看到了未来，同样的许阳也看到了未来。
就此分开，是对彼此最好的祝福。
我多希望，你记忆中年少的我，是最完美无缺的。
许阳和顾墨城当时正在创业，每天都忙的和狗一样累，遇上楚月吟的那一天，他刚好敲完代码搞定一笔单子。
手里有了闲钱，准备去书店给老爷子买点书本读物，没想到就这么遇上了。
他很久没有这个女孩子的消息了，本以为他们高中一别，从此就要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了，可如今上苍指引，月老牵线，倒是让重逢来的颇为曼妙。
楚月吟似是无事可做的模样，许阳说自己先去爷爷那边打理好再过来找她，她却开口说自己可以陪他一起去看看老爷子。
本以为要走去，许阳却领着她往停车场走。
“老爷子什么时候住院的？”
“三个月前，医生说叫我做好准备，爷爷的情况不太好。”他比起从前清瘦了不少，原本面上还有些肉的，如今已经只剩下皮包骨了。
“方便说吗？为什么？”
“年纪大了……”许阳护着她走过车流往来的停车场：“身体不行了。”
“你买车了？”
“嗯，和我老板一起买的，就是侯新雨他表哥，我们念的都是计算机。现在一起创业，上次接了个大单子，有了闲钱，这车是我和他两个人一起用的。平时出门什么的没有车不方便。”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后颈：“不是好车，以后等公司做起来，肯定能买好的。”
“我连实习都还没有着落呢，你们公司都有了啊。”
“公司就两人，一个老板，一个我。”他似是玩笑的逗着她：“不过最近在招兵买马。你要当我们的兵马吗？”
她嫣然一笑。
后车座上有些垃圾，许阳不好意思的将其捡起来：“不好意思，男孩子的车，就是……有点乱。”
她点头笑而不语。
病房里面老人家正精神气十足的和隔壁病床的人侃侃而谈，见许阳来了，立刻乖乖的躺好，深怕他唠叨一样：“我躺着呢，躺着呢，你别和你奶奶一样啊。”
“我唠叨还是不是为了你好？”他正要说什么。老爷子眼睛就亮了：“这个丫头是谁啊？阳阳交女朋友了？”
许阳满脸通红，拍着老人家的肩膀，不让他多话。
四面都是笑声。
她在一旁坐下，看着许阳熟练又温和帮着老爷子洗漱，擦拭身体，还处理了各种排泄物。老爷子坐在床上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她：“年纪大了啊，腿脚就坏了，现在都不能走路了。”老爷子看着精气神十足，说话也颇为慈爱，她摇头：“爷爷你还年轻呢。”
许阳出去处理东西，顺带着去前台缴费。
病房里面只有老爷子和她，还有一些不认识的病人。
“姑娘啊，你是我们阳阳的女朋友吗？”老爷子问。
她点头又摇头：“我可以是，要看许阳愿意还是不愿意了。”
“我们家阳阳从高中就喜欢你吧。”老爷子眯起眼睛似是回忆起什么一般：“我记得那个时候阳阳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高中的时候？我的照片？”
老爷子宽厚的将水果放到姑娘的手里，回忆着说：“喜欢你啊，那个时候那小子还说自己学习都是为了和你上一个大学，不过……他自己不争气没考上姑娘你的大学。”老爷子说来唏嘘：“他说自己不争气，还不高兴了好长时间。”
“他这么说的？”她觉得惊喜立刻笑问。
“是啊。”老爷子看着姑娘干净漂亮的模样，忍不住开始推销自己的孙子：“我们阳阳好啊，孝顺又懂事，现在还在创业，有上进心。人长得还帅。这里不少小护士都在打他的主意呢，你要是喜欢啊，爷爷帮你。”
她望着老爷子眉眼之间的乐然，免不得含笑点头。
从那之后，许阳隔三差五就能看到楚月吟坐在病床边陪着老爷子聊天。楚月吟倒是一副显然自得的模样：“我放假在家里待着也是被我妈骂，来这陪陪爷爷不是很好吗？”
许阳觉得楚月吟正在一步步打破他原来的计划。
那天晚上，许阳开车送楚月吟归家，车停在小区门口，他有些纠结的开口：“你……为什么每天去看我爷爷？”
“你爷爷很开朗，我觉得聊天……”
“你喜欢我吗？”他猛地开口问道。
楚月吟的记忆被喜欢二字唤起，回忆之中少年高呼的‘我不后悔’四个字，像是远山传来的钟声，一阵阵的在耳畔回响。
“你说过吧。你不会后悔。”她认真问：“你现在依然不后悔吗？”
“不后悔。”他毫无思考的就这么回答出来。
“你不曾后悔过，我也是如此。”她字字轻然，最后化作一抹笑意：“那你为什么这几天对我爱答不理的？”
“我没有。”
“嗯？”
“我只是觉得太快了，我打算等创业有了眉目再和你聊这些事情。”
“你就不怕我和别人跑了？”她叹气摇头：“我怎么会喜欢你这么个木头？”
许阳低下头有些没自信的开口：“要是……这几年我没办法尽到男朋友的职责怎么办？我有爷爷要顾，还有刚起步的事业，你确定要把大好的时光都浪费在我身上吗？”他将车子熄了火：“我们还隔了很远的距离，上海到北城，并不近。我……”他似是愧疚的低下头：“我想对你好，不想你……对我失望。”
“你现在一点都不冲动了啊。”她伸手去触少年的脖颈：“我还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你都已经想过了？”
不知道是感慨，还是心疼。
“你这些年经历了什么？能都和我说说吗？”
千帆过后，任谁都不会再是少年。
心会老，心也会累。
老爷子离世的那天，许阳拿着公司签下的第一笔长期合作合同去给爷爷炫耀，老爷子满意的看着手里的复印件，细细的磨了许久，抱在心口：“我们阳阳最有出息。”
他正要说些什么，只见爷爷面上的笑容缓缓凝结，只是瞬间耳边便刺起机器警报般的尖锐叫声。他被一群人挤到病床的最靠后的位置。眼看着老人家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众人都和他说节哀，还有一个护士留下来做死亡记录。
一瞬间，他感觉的自己的心沉入深深的冰凉海水之中，不疼不痒，一丝一毫的情绪都察觉不到，这种情绪很难走出。
他一直都没有哭，入墓与奶奶合葬的时候，他也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跪在墓前磕头的时候，他依稀能感觉到老人曾经抚摸他额角的温暖，他依旧没有落泪。
“爷爷，我会好好过日子。您不用担心，您和奶奶也好好的。”
如往昔一样，他回到家里洗澡，做饭，吃饭，工作，然后上床睡觉。
半夜，他觉得口渴，爬起来给自己倒完水之后想着爷爷也需要一杯，端着杯子往爷爷的房间去了。
打开房门，床上没有人。
眼眶顿时酸涩起来……
这一刻，他才肯定，才清楚的意识到，爷爷真的离开，再也不会回来。
他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失声恸哭。
这么黑的夜，再也不会有人来护着他，叫他一声阳阳。
“我们阳阳真是了不起呢，这么快就学会做大人了。”爷爷看着他忙前忙后免不得打趣起来。
他仰头大笑：“只要爷爷你还在我永远都还是孩子。”
他从未想过成长，却在不知不觉之间被撕扯着长大，失去了当年冲动和欢乐，失去了无知的资格，并没有人和他说过，一定要长大，只是在某个瞬间，他顿下脚步回身看去，自己已经是另外一番模样。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幅模样的？
又过了许久，墨凉初回国的消息传来，清明时节他们在老地方重逢。
凉初比起从前多了几分人气，更是自信了不少，头发也长长了。望着他一身黑衣，他不禁想起当年少年孤身一人前往未知之国的苍凉……
失去之后，才能理解旁人当年的一点伤怀，他望着那边的人无奈的笑开了。
“好久不见。”
墨凉初也毫无生疏……
爷爷，你知道吗？我发现人只要活着就不会有结局的一天，每天都会出现新的故事。
这就是人生有趣的地方吧。
我还会成长，毕竟前路上有侯新雨，墨凉初这样的标杆在照亮我前进的道路……总有一天我会变成一个能让家人幸福的人。
到那个时候……
我会对我的人生负责任的说一句：我不后悔。
爷爷，这也是你想要教给我的……对嘛？
作者有话说第107章 第八章，你好，月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