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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探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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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愔行到太学门口时,见到一名年轻郎君想要进太学,守卫却将他堵在门口。
“走走走,这里不是你能进的地方。”
“为何我不能进?”
那郎君的声音清正舒朗,陈愔闻声,不由得侧头看了一眼,他的穿着质朴,但浆洗的很干净。
那年轻郎君似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守卫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你若是再在这里捣乱,我可就把你抓起来了,进来了再出去可没那么容易!”
守卫这样说,年轻郎君似乎有几分惧意。
陈愔手上疼的厉害,她无心理会,只匆匆一瞥,也没多做停留,上了牛车便走了。
回到寝宫后,召了太医来替她开几幅药敷手,陈文道知晓她召了太医,担心她病了,下朝之后,便来了她寝宫。
“李临与朕说,你召了太医来,怎么了,可是病了?”陈文道见陈愔的手上敷了一层厚厚的药,又问:“手怎么了?”
陈愔有些不好意思道:“今日算学课业没写,被戒尺打了。”
“百里景初竟然这样没轻没重的,女郎也下如此重的手!”陈文道捉住她的手腕,本想察看一下她的伤势,谁知被她一把推开,就见她背过身去,捂着嘴,像是想要吐,又极力忍住的样子。
陈文道若有所思地看着,半晌之后似是不敢相信,“阿愔,你这样……你该不会是……难道是有了?”他想到那日她为百里景初求情,他气的一甩衣袖,蹭地一下起身,“百里景初的?!定然是他!这混小子,竟然就如此不清不白地做出这种事!”
陈愔好容易才将那感觉压下去,立刻解释道:“皇兄,您想到哪里去了?我这几日感觉不太舒服,可能是夜里着凉了才会如此。您别乱想!”
“当真?”
“当真!不信您可以立刻请太医来诊断,我怎么会骗皇兄呢?”陈愔又道:“先生已经明确的表示过了,他不喜欢我,再说,他都已经与谢蕴订亲了,我又怎么会与他一起。”
这时,朝夕敲门进来上茶,待她走后,陈文道端起茶盏,轻轻揭了揭盖子道:“那是百里景初眼拙,看不出你的好!百里茂这人,也着实谋略的深远,”他慢慢喝了两口,才又道:“他是生怕他家玉人一般的大郎,被朕的妹妹们瞧上吧,这才急着与谢家结亲,现下他快要及冠,亲事怕也不远了。”
陈愔想着百里景初做算题时缜密的思维,还有他柜子里的那些模型,道:“驸马也不能挂实职,若是尚了公主,先生的才华,真真算是被耽误了,再说了,”她看着陈文道,笑得意有所指:“怕是不光是防着我们吧?”
“咳,好了!此事不要再提!”被自己的亲妹妹撞破这种事,饶是陈文道平日里威严十足,此时在她面前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陈愔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她借机道:“阿兄,天下美人儿这样多,我想求您,别对百里景初再做上次那样的事情,好吗?”
陈文道缓缓放下茶盏,没有说好还是不好,也没有问为什么,他就这样凝视陈愔,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也挡不住他眼神的锐利。陈愔知道,他在等,等她告诉他,为何独独对百里景初这样特别?有那么一瞬,陈愔真想把自己重生的事情,对陈文道和盘托出。在这世上,只有陈文道是她唯一的亲人,她想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可话都已经到嘴边,她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然后上前两步,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轻轻摇了摇。
陈文道眼神慢慢柔和下来,颇无奈地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如同他们小时候一样。
陈文道见陈愔一直拉着他的衣袖不放,低着头,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得问道:“可是还有什么话要与朕说吗?”
陈愔抬头看着他,想了想,又把今日陈恪拿戒尺打她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陈文道听。
“所以你这手,还是被陈恪给打的?!”
他又想捉住她的手察看伤势,陈愔躲开了,“阿兄别看!太医刚刚上了药,说没大事,再说这手上都是药,也看不出什么。”
“还痛吗,可有破皮?”
陈愔举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说:“只挨了一下,余下的,先生替我挨了,他那双手,白皙的像玉似的,破皮流血了看着真让人心疼,我的还好。”她想了想又补充道:“痛还是痛的!”
“朕知晓,”陈文道手指点着桌面道:“别乱动,别把药弄下来了,手搁在桌上。”他又说:“陈恪自幼得先皇宠爱,性子养的太过飞扬跳脱,她身为姐姐,不说关照妹妹,竟然还敢动手打得你这般厉害,李临!”
宦官李临一直候在殿外,听见陈文道唤他,立刻进来,“陛下,奴婢在。”
“传朕口谕,陈恪打伤幼妹,忤逆先生,即日起,禁足一个月!任何人不得说情!”
“陛下,”李临有些犹豫道:“辛昌公主的外祖,司空大人荀明,奴婢怕他知道辛昌公主被罚,会不高兴呢,他现在正主持着陛下正要开工的两个工事。”
“做错事朕还罚不得了?!他若是不高兴,那么这个大司空的位置可以空出来了!”
“陛下息怒,奴婢说错话了,奴婢这就去办!”
陈愔看着李临领旨,然后下去了,她心中一阵紧张。‘工事’,她听见了这两个字,难道阿兄他现在便开始了吗?她有心要问,可又不知道即便问了,陈文道肯定了,她又能做什么?难道叫他停下别做吗?他定会觉得她是疯了!
她又想,阿兄贵为皇帝,做事也不能任性,处罚自己的妹妹,还要考虑到她的外祖家。阿兄可以帮她这一次,那如果还有下一次呢?若是次次都需要请阿兄出面,他定会有烦的一日,不管如何,自己都要赶紧成长起来。
“阿愔……阿愔!”
“嗯?对不住阿兄,我一时走神了。”
陈文道吩咐完李临后,回身便见陈愔发了呆,叫她几声也没应,笑着问:“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连朕唤你都没有听见。”
陈愔单手托腮,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道:“我在想,我要快点成长起来,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不要次次被人欺负了,都来找阿兄告状。”
“你好像变了,原先你可是从来不会跟朕告状的。”
“嗯,一定要变,我们不要像从前一样,最后的结果也一定会不一样!”
阿兄,这一次,我们都要好好的!!!
“好了,怎么跟发誓一般?”陈文道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并没有在意,“对了,下个月初九就是九九重阳,跟阿兄一道去登高祈福!”
“重阳……登高。”陈愔脑海中忽然闪现什么,她无意识地跟着喃喃重复。
重阳登高是陈国的传统活动,在这一日,陈文道会带领大家一起,去到离建康城外约十里远的钟山登高祈福。钟山下有一个燕雀湖,燕雀湖上新建了一个水榭,祈福结束后,陛下与民同乐,会与大家一起在水榭中举行晚宴,待宴会结束后,才回宫。
陈愔突然想起,这一年有所不同,因为会有属国的使节过来。
属国的使节以往都是过年时才会来建康城送年礼,但是因为他们在北方,到了冬季大雪封山,所以陛下特许他们提前来,今年是第一次在秋天过来,所以陈文道决定夜晚不回宫,留宿在水榭,也意在让北方的属国使节,体验一下南方的水榭。
刚想到这儿,陈愔便听见他说:“原本祈福只是一日便回来了,这次朕与诸位大臣商量过,决定在燕雀湖水榭留宿一晚。今年是漠北那边的属国第一次在秋日送年供,他们那里不是风沙就是暴雪,刚好可以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大陈的水榭美景。”
陈文道笑着,上下看了一下她,“那日你装扮一下,六品以上官员家的郎君们都会来,你好好相看一下,都已经及笄,”他又捏了捏她的鼻子,“朕的妹妹,该找夫婿了。”
陈愔上一世至死都没有成亲,重活一世,她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了,可也不能就这样拒绝,便笑笑道:“待看到合适的再说吧。”
她看看窗外,天色已晚,便留了陈文道用晚膳,晚膳过后,他便走了,还有奏折要批。
陈文道走后,陈愔又把课业拿出来看,看了一会儿,不自觉地走神了。
那年的水榭夜宿,好像发生了一些事情。
陈愔回忆到,那时,有一位六品官员家的大郎跟她表露心迹,她根本不认识那位郎君,也完全没有好感便拒绝了,陈恪当时还冷嘲热讽的,说她自己不怎么样,有人喜欢就该感激了,还这么挑剔。她当时不敢反驳,又被当场数落的脸都红了,便早早地退了。后来隐隐约约地,听朝露说起,似乎是有位女郎好像被喝醉的官员冒犯了,那女郎的父亲非常生气,直接告到陈文道那里,这件事还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她记得当时她听见那女郎的名字时,还惊讶了一番,可现在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算了,陈恪被禁足,今年的重阳定是不能去了,那水榭也就没有了她,而百里景初,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他已经在家中闭门不出了,可现在,他还是好好的,那他定然会去水榭。很多人与事都改变了,也许那件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名字实在想不起来便算了,陈愔摇摇头,正准备将思绪投入到书本上时,偏就在这一刹那,百里景初的名字自脑海中划过之时,她兀地想到,那名被冒犯的女郎,好像是……谢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