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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太古的悲兽6 ...

  •   太古的悲兽6

      万千细如发丝的神识汇聚成一根尖锐的针,在那眨眼的瞬间穿透了奔雷兽的暗伤。让其狂乱的剧痛让奔雷兽嘶鸣怒吼,痛苦的翻倒在地滚动不休,而杜女萝则趁势将九歌与君之云抱在怀里准备朝山下逃走。

      “进洞!”

      九歌的声音让杜女萝迟疑了一秒,但一秒之后她还是选择了带着九歌二人朝那奔雷兽逃出的石洞之中。而九歌则集中精力让那神识化作的锐气幻化成一直婴孩的手,然而这只小手的五指指甲锋利如刀,一点点用力的穿透进奔雷兽堪称坚不可摧的肌肉中,朝着那核心不断前进。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奔雷兽发出了癫狂一样的怒吼,它甚至忘却了此刻深入骨髓的疼痛,不顾神识插在自己的肉身中,只想要将面前的狂妄之徒撕成碎片!

      “这个气味——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原来你是那个人的孩子!是那个该死的狂徒的孩子!我要吃了你!我要一点点撕烂你的皮,喝干你的血,吃尽你的肉,啃碎你的骨头!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九歌完全没有被那太古之兽的狂怒所惊扰,反而因为对方话中的内容眼睛一亮。原本他还颇为惊讶于太古之兽的脆弱,但若是如对方所言,那么一切就有了解释。

      仇恨已经完全蒙蔽了这只凶兽的双眼,它甚至已经忘却了自己原本对囚困它数十万年之久的神庙残骸有多么的畏惧,它只能看到被杜女萝带着逃跑的九歌,连接着数十万年都不曾忘却的刻骨之仇,绷紧肌肉阻止那不断深入却又无法去除的神魂,朝着冲进神庙废墟的九歌追去!

      若不是没有灵力,它怎会无法驱除这脆弱的神识!若不是灵基受损,它如何会没有灵力!若不是因为那个男人,它如何会受如此重伤!

      奔雷兽的怒吼之声震耳欲聋,甚至整座山峰都因此而不断震颤,滚落无数碎石。但是如此可怕的吼叫声却无法让那崩塌大半的神庙废墟有丝毫颤动,甚至那声音传入了废墟的甬道之中,也迅速的消失无踪。

      杜女萝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不停的滑落。说来可笑,若论修为,她是目前包含奔雷兽在内最强的那个,但是太古神兽的威能岂是能以区区灵力来衡量的,当年能将仙魔玩弄鼓掌的神明爱宠即便是烂在了尘埃里,也是凡人所无法企及的存在。

      但哪怕就是在如此危机的时刻,杜女萝依旧无法不被着废墟中所见的一切所吸引,原本以为会是一片黑暗的废墟洞窟,但里面却栖息着无数蓝色的光点。她无法分别这些蓝色的光点究竟是不是生物,但是她在此刻却如此坚定的相信这,这些蓝色的光点是一只只翩跹飞舞的蝴蝶,正在为他们指明前进的道路。

      九歌睁开眼低声道:“不要看那些蓝色,如果你不想变得和奔雷兽一样的话。”

      杜女萝刚想开口,但是情况已经不容她多问。太古的凶兽已经冲进了这布满蓝色微光的洞穴,它疯狂的叫喊着,发出震耳发聩的轰鸣声。

      “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这里气息混乱,它很难找到我们。”九歌低声道:“它的眼睛是瞎的,现在你尽可能降低自己的气息,朝里面走——若我没有猜错,这座废墟的深处有出口。”

      杜女萝无声的点头,她无论是修为还是身法均在九歌之上,干脆将二人一手一个加在臂弯中无声无息的前进,她本就擅长隐匿,在这充斥满了太古神族气息的神庙中简直渺小的好似沧海一栗,哪怕是奔雷兽处于全盛之时,也不能在一瞬间找到的。

      但是——

      “找到你们了!”

      九歌甩出一条冰蓝色的长带,在那千万分之一秒中,蓝色的长带构筑成了一扇圆形的盾牌,硬生生挡住了那致命一击。蓝色的长带哪里承受的住太古之兽的一击,几乎是瞬间就碎成了一地布片。而杜女萝趁机冲刺,两个呼吸间就冲进了黑暗的深处。而奔雷兽却好似收到了什么惊吓一样,站在原地慌乱的打着圈子,口中不断的喃喃着。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杜女萝在奔跑过一个转弯后猛地靠在墙壁上剧烈的喘息,那与死神擦身而过的恐惧感她并非第一此感受到,却从来没能够感受到如此可怕的威能,这与自己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和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存在,人也好妖也罢,哪怕是父亲!都没有!

      她的手无法控制的不断颤抖着,她想要冷静下来,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平静。蓝色的光点好似是黑夜之中的星子,可是这样美好的一幕却完全无法让杜女萝平静,她紧握双拳,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丢掉他。”杜女萝冷冷道:“君之云处在深度昏迷中无法调节自身气息,带着他我们根本无法逃脱。”

      九歌断然道:“不可能,我绝不可能放弃他。”

      杜女萝的神经紧绷的快要断裂,前所未有的头疼侵袭着她的精神。她的心脏好似擂鼓一般跳动着,一声一声都震的她耳膜发痛:“你想死吗!”

      “小点声,虽然我不知道奔雷兽为什么没有追上来,但是小声总是没有错的。”九歌突然拉住杜女萝的手,这位元婴大能此时已经混乱到连一个小小筑基期修者的手都无法躲开:“杜女萝,女萝,看着我,注视我的眼睛,集中精力——好,深呼吸,冷静下来。”

      属于神魂的精神顺着灵力的流动穿过杜女萝的身体,顺着流动经心脏和大脑,将那些混乱的浊气一点点驱散:“相信我,我一定会带着你们平安出去的,现在好点了吗?”

      “……”杜女萝吐出一口长气,低声道:“抱歉,我刚刚……说了愚蠢的话。”

      “不是你的错,你说的其实是正确的,更何况方才你也被影响到了。”九歌指着天空中漂浮的蓝色光点:“这些不是生物,而是怨气,是古老遗迹所存留的浊气的一种。哪怕是强如奔雷兽,在这无尽时光的影响中都已经神志不清,更何况你。”

      三人再度向深处小声移动,杜女萝沉默的主动拖起君之云,半响后终于忍不住道:“九歌,为何你能如此冷静?是否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会让你失去理智?”

      九歌难得愣了一愣,他想了想,随意道:“大概是习惯吧。”

      “习惯冷静?”

      “若是连我都失去冷静了,我的亲人和朋友要如何?”九歌一笑:“说了些无聊的话,走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用现在的速度在前进一炷香的时间后我们就会到达废墟区域,那个时候的路更加难走——不论奔雷兽因为什么原因停止了追击,我们都必须前进。”

      “不用打到它?”

      “奔雷兽应该是特殊的,它本就是站在顶端的存在,若是全盛时期的它足以自己创建一个世界,如何会被困在这里?”九歌低声道:“我方才想了很久,想到了一个应该是最合理的猜测——维系这个世界的怪物早就不存在了,而这个世界之所以维持着,之所以让你的脱离之术失去效果,都应该是奔雷兽本身——在用它自己的力量维系着这个已经死亡的世界。”

      “——它不愿意出去。”九歌叹道:“还记得它说的话吗,没有主人的世界没有存在的价值,它不会离开这座最后的记忆去一个没有价值的世界。换一个角度来考虑——”

      杜女萝接道:“这里有出口!”

      顿了顿,她不解道:“九歌,你在做什么?”

      “收集一些武器。”九歌不断的捕捉蓝色的光点放入一只特殊的皮袋中:“我们在这里,绝不可能跑得过奔雷兽,它太熟悉这里了,速度也在我们之上,力量也是。但是我们也有着有力的条件,这里的蓝色浊气会不断的影响它,它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疯狂就代表它平时一定在一个没有浊气的地方,所以现在那些蓝色的浊气也在影响这它的精神。而我让它的旧伤复发,破开的地方会更加吸引这些浊气入侵,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杜女萝了然颔首,从须弥芥子中抽出一卷蓝色布匹披盖在君之云的身上:“多少能阻隔他的灵力,聊胜于无。我们快走。”

      九歌点了点头,三人贴着曾经华丽的破碎墙壁不断前进着。就如九歌所估算的那样,越摸索到神庙深处蓝色的浊气就越来越淡,而他们脚下的路也也发崎岖,间接会有一些连九歌都感到难受的气息扑过他们的面颊。

      那是……属于已逝存在的哀思。

      一炷香后他们果然如九歌所预料的那样来到的坍塌的部分,在仔细的搜寻之后,他们在一座石山背后找到了一个洞窟,大概勉强能让奔雷兽巨大的身体通过,但是对九歌他们来说就非常宽敞。二人加快了步伐一路向深处前进,而越是进入深处目之所及就越发黑暗,很快的蓝色的光点完全消失,绝对的黑暗完全遮掩了他们视线。哪怕身为修者实力强横,但在这一丝光都没有的世界中行走也多了许多困难。

      九歌低声道:“不能点灯,会惊动这里的其他存在的。”

      “其他?”

      九歌淡淡道:“不过是一些软弱的存在罢了——”他一把拉住杜女萝的手,握紧了不让对方抽回:“别动,接下来的路我能看清,拉紧我继续前进。虽然奔雷兽还没有追来,但我们行动快点总没错。”

      杜女萝没有说话。

      “你的体温好高。”九歌担心道:“没关系吗?”

      “……只是灵力损耗的有些过度,出去之后很快就能恢复,不用担心。”杜女萝没有追问对方能够“看到”的原因,只是苦笑道:“在进入这里之前我自诩能护你万全,然而此时此刻,我全靠你才能寻得一线生机。”

      九歌忙里偷闲:“站在元婴期顶点的大能不屑被我这么一个小小的筑基期救命?”

      “怎么会。”杜女萝低笑道:“我只是觉得自己何其有幸,能够认识你。”

      九歌笑了:“那作为报答,有机会让我去幽篁鬼宗走一圈如何?老实说我十分好奇与天横派并称人界定点的幽篁鬼宗有何不同。”

      杜女萝笑了起来:“自无不可。”

      “快跑!”九歌一直用神识锁定的奔雷兽终于有了动静,就好像是从一场噩梦之中清醒,它发出了仿佛要将世界撕碎的崩溃叫喊,便是杜女萝也受到这一声的影响,鼓膜直接被震出血来!

      “快!它吸收了大量了浊气,即将化魔!”九歌扯住杜女萝的手臂在完全黑暗的世界中快速飞奔,他们将灵力压制到最低,以□□的极限力量飞速奔跑:“奔雷兽已经疯了,从现在开始你要完全相信我跟着我跑,决不能发出一点声音来!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和小云出去!”

      杜女萝已经连应声的机会都没有了,在九歌话音方落的一瞬间,奔雷兽的奔跑声已经近的连没有神识的杜女萝都已经感觉到了。她用特殊布匹更紧的裹住了君之云的身体,将自己的存在感稀释到了极限,足下无声的在这乱石嶙峋的废墟中被九歌拽着不断奔跑。

      但是无论他们用怎样的速度前进着,奔雷兽的吼叫声也越来越近,即将彻底陷入癫狂的太古之兽那强大的破坏力连这质量超凡的神石也有些承受不住,在它的横冲直撞中不断的颤抖,掉落下一颗颗砸到就足以让修者重伤的小碎石。

      那种属于神兽的可怖气息越来越近,杜女萝一度觉得自己的神智都开始涣散。但是那只紧握着她的手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着她,他们能够出去,一定能够活着逃出去!

      九歌突然压住杜女萝的后颈倒在地上,君之云被摔在一边,而九歌则怜香惜玉的自己做了杜女萝的垫子,将对方紧抱在怀中。而奔雷兽庞大的身躯就从他们上方不到半尺处擦身而过,强烈的旋风和庞大的威压甚至让倒在九歌身上的杜女萝呼吸窒堵,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

      已经丧失了大半理智的奔雷兽没能注意到宛如蝼蚁般大小的三人,向着另一条路嘶吼着狂奔而去。九歌站起身将君之云背在自己背上,再度拉住杜女萝的右手快速朝着神魂所察觉到的这个世界最扭曲的一点拔腿狂奔。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奔雷兽几度与他们擦身而过,而他们面对太古之兽能做的只能屏息凝神,寻求那一线生机。所幸他们的运气不坏。而奔雷兽为什么会静止那么久不动,为什么会突然疯狂的吸收大量太古浊气,为什么会甘愿堕落放弃一切,这些就算是九歌也不得而知。

      唯一的线索大概只有这几乎疯狂的太古之兽一边嘶吼一边咆哮的一句话。

      ——吾主,连您都已经背弃吾等。

      九歌心中不是不奇怪,但是现在的时间不允许他去探索。或许他恢复原来的身躯之后会再来此为之解惑,但绝不是现在。

      终于,在经历足足一个时辰的跋涉之后,九歌三人终于到达了这座废墟神庙的最深处。九歌闭上眼深深呼吸,无比确定,这个世界的出口就在正前方。

      他突然放声大喝:“直冲过去!”

      杜女萝不明白九歌为什么出声,她能做的只有相信对方,抓起九歌背后的君之云运起浑身灵力于剑刃,冲出今生前所未有的急速!而奔雷兽的速度比杜女萝更加的快,几乎是下一个呼吸,它就已经距离九歌咫尺之遥!

      而准备已久的神魂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无数蓝色的光点从皮袋中窜出,随着九歌的灵力旋转着朝迎面扑来奔雷兽扑去!而无数的灵觉触须再度捅进了那已经溃烂坏死的伤口,引领着无数的浊气朝着奔雷兽的核心进发!

      “吾等之主!你背弃了吾等!背弃了!放弃了!抛弃了吾等!抛弃了——吾等啊啊啊啊!!!!”

      在无数太古浊气的倒灌之下,已经近乎完全魔化的奔雷兽终于彻底丧失了理智,它不懂防御,不懂后退,知晓的在无尽的悲戚和怒吼之中横冲直撞发泄自己的怒火!

      九歌卧倒在地被无数落石掩埋,须弥芥子中的法宝“八宝玲珑瓦”为他留下了一线生机,将这些重的可怕的石块抵挡在半尺之外,为他留下了一点小小的出口。

      而九歌从来都没有这样专注过,他冷静的就好似危险没有发生在自己的面前,无数的灵识触须在他的操控下灵敏的绕过奔雷兽内部的防御机制,一点点钻入,深入,进入,在奔雷兽越发狂猛的破坏之中始终保持着高度的集中和冷静,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终于,在奔雷兽狂猛的冲击下,废墟高处那倾斜的一角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这毁灭性的力道碎裂开来,重重的压在了奔雷兽的身上。哪怕是完全魔化的奔雷兽也承受不住这万吨巨石的压力,被重重的砸到在地。

      ——就是现在!

      无数的灵识触须汇聚成一根细小的尖针,在奔雷兽的肌肉和防御产生刹那动摇的刹那深入其中!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那是痛入了骨髓之中的咆哮,但是被完全攻破的防御已经无法再阻拦九歌的前进。冲入到最深处的灵识再度化为一只大手,握住了奔雷兽那堪称生命源泉的内丹,奋力一拽!

      鲜血喷涌!

      奔雷兽疯狂的挣扎,狂猛的动作却只能彻底摧毁那已经脆弱不堪的残垣断壁。下一秒天顶倾泻,无数重逾万吨的太古之石尽皆砸在奔雷兽的身上,将它完全掩埋!

      九歌从八宝琉璃瓦露出的一丝缝隙中狼狈的爬了出来,就在灵力松懈的瞬间,人界人人疯狂渴求的绝世珍宝之一八宝琉璃瓦在这一刻终于无法支撑,被那可怕的重量压断,骤然破碎。

      九歌喘息着,调息着这个脆弱的身体承受的冲击。若非有神魂保护,这具人族的身体早就已经在奔雷兽的魔化威压下七窍流血而死。此时九歌才有多余空隙去寻找杜女萝二人的踪迹,值得高兴的一点是杜女萝已经穿过了出口,但坏处是方才四散飘飞的太古浊气也进入到缝隙之中。

      他捡起了掉落在身边还沾染着新鲜热血的战利品,御剑冲进了黑色的洞窟中。与此同时,耳边许久未闻的声音再度响起。

      【上神,已经……是极限了。】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这里处于世界的狭间,只要再穿过这里,他们就能真正离开这个由太古碎片组成的无尽世界,回到外面去。坏消息是,君之云和杜女萝都吸入了大量的太古浊气,已经完全陷入深度昏迷,进入自己的世界了。

      【父皇已经自刎,母后为了不连累弟子,也在逃跑中带着弟弟和妹妹自刎了。】

      一片黑暗并不能影响九歌的灵觉,他凑近昏迷的二人观察,两个人的面容不同程度都有着一定的扭曲,似乎陷入在某种痛苦之中无法自拔——这是自然的,太古浊气能够极大的影响人的精神和灵力,严重吸入且内心失守的话就会重蹈奔雷兽的覆辙,成为魔化的怪物,丧失所有的理智。

      【兄长为了能让我逃走,也被那些所谓不干涉凡俗的正道人士杀死。】

      九歌将手放在杜女萝和君之云的额头上探查着二人的情况,“闻言”终于忍不住道:“那么你就不要让他们的希望白费。”

      【父皇说活着才有希望,只要我还活着,金蛇国就还有希望,上神您就还会再度庇护这片曾经的乐土……可是,他为什么选择了死亡?】

      “……因为尊严。”

      【母后说,这是惩罚,是我们多年来藏污纳垢不敬神明的惩罚,所以师尊才会失望的飞升,选择抛弃金蛇国……那么,在这场惩罚过后,您还会愿意庇护金蛇国吗?】

      “……谁会愿意庇护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兄长说,弟子是希望,是复国的希望,是这些愿跟随我到最后的兵将的希望,是连接上神与金蛇国的希望……可是,谁是……我的希望?】

      “……”

      【上神……上神……弟子……我……我真的已经,支撑不住了。】

      “支撑住吧。”九歌淡淡道:“或许我能原谅你之前的无礼,救你一命。”

      【上神……呵,他们来了……】

      九歌收回双手,捡起了放在地上的战利品——那是一枚透明的玻璃珠,珠子内部仿佛自成一个小世界,其中的雷光不断翻涌,循环往复,奔腾不息。唯一碍眼的是这颗如此美丽的玻璃珠上插着一枚小指盖大小的青色金属片,就仿佛从外界硬生生将整个美丽的世界劈开一样的可怖。

      【终究还是被追到了,这或许应是必然的……】

      九歌抚摸着这枚青色的不起眼的金属片,好笑道:“我或许是幸运的……父亲。”

      【弟子无能。】

      “你始终遗憾的这枚丢失的‘英雄之冢’,我找到了。”

      【但是上神,弟子发誓,弟子身边的所有将士都向您发誓。那怕再也见不到明日朝阳的光辉,也绝不会让您之名蒙羞!】

      “父亲……”九歌轻笑着道:“儿子也绝不会让你蒙羞,魔皇之子,岂能一直如此无能。”

      耳边的声音消失不见,世界再度恢复了一片寂静。九歌的手指贴着神物“英雄之国”,右手点着情况更加严重的杜女萝的额头,低声道:“女萝,快醒来。”

      *******

      那是一场,深深的,深深的,深深的……被埋葬在最深处的梦。

      “你为什么不是男孩呢?”

      印象中已经模糊的那个身影穿着最美的红衣,整个人就像是一朵怒放的艳丽的花朵,她双眸含泪,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足以让天下男子恨不得将一切都捧在她的面前,但是此刻唯一站在她面前的男孩却面无表情的站着,任由红衣女子握紧他的双肩,紧的恨不得将指甲全都刺入他的肩膀一般用力,用力的,用力的,成为一场永远无法消磨的梦魇。

      “你为什么不是男孩呢?”

      杜女萝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曾经以为已经想不起来的母亲的面庞清晰的印入她的眼帘。她的肩膀随着面前的男孩被动的摇晃而发出刺骨的疼痛,疼的仿佛要钻入心里,疼的仿佛天地都安然失色,然而从始至终,她都像男孩一样没有发出一声痛呼,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同样只是安静地,静静地看着她的母亲,感受着那隐藏在平和外表下濒临爆发的疯狂。

      “说话呀!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是男孩呢!”女子狂躁的松开了面前的男孩,在堂皇的房间中不断踱步,急促的脚步表情了她内心的焦灼,而紧咬的牙关代表了她心底的挣扎。可是面无表情的孩子明显刺激到了她脆弱的神经,她发出一声崩溃的喊叫,但哪怕是如此狂乱的模样她都是那样的……那样的美丽。

      是的,美丽。无论什么时候,她的母亲都是这样的美丽。

      “我又梦到父亲了,还有兄长们,他们都在怪我,不停的责怪我……”母亲再度抓住了身前的孩子不断摇晃着,愤怒着,痛苦着:“他们怎么都不肯放过我,抓住了我的头发,撕扯我的皮肤,恨不能挖出我的骨头,来惩罚我没有为家族生下男孩的罪过——”

      “可是我要怎么办呢?我不敢啊……我不能啊……我不能背叛我的道侣……”母亲愤怒的一巴掌扇在了男孩的脸上:“为什么你不是男孩呢!”

      她看着男孩脸上的红印,崩溃似的大哭起来:“为什么我会生下你呢!”

      男孩的表情终于在母亲的泪水中有了变化,他伸出了小小的手,擦拭着母亲划过脸颊的泪水:“母亲……对不起……不要哭……”

      母亲一把抱住了面前的男孩,她跪在地上,就像是即将终结的艳丽之花,美得惊心动魄。那一颗颗滴落的泪水好似东海无尽苦海中最珍贵的鲛人之珠,又仿佛极南火山那滚滚翻腾的熔岩。它们划过男孩的脖颈,沾湿了他的衣领。

      杜女萝突然捂住了脖颈,痛苦的抽搐着。

      男孩艰难的抱着自己的母亲,他抬起头,看到了漂浮在半空中的虚影。他的面上出现了求救的表情,无声的发出叫喊。

      ——父亲。

      杜女萝抬起头,印入了她的父亲那双永远冷漠严厉的双眼中。

      她知道父亲在表达着什么。

      幽篁鬼宗可以接纳软弱的精致珍宝,却不能接受一个毫无主见渴求旁人帮忙抉择的少宗主。选择权在她的手中,身为身负极佳天资的下任宗主,她有着极大的权利,包括决定现任宗主的道侣、她的母亲今后的人生。

      男孩——或者说“杜山鬼”,他在犹豫,他在纠结,他混乱而又痛苦,可是无论是冷眼旁观的父亲,还是将他推入末路的母亲,谁都帮不了他。

      他有选择旁人未来的权利,却没有选择自己意愿的权利。

      杜女萝漂浮在空中蜷缩起来——这里是她的内心世界,是她沉淀在最深最深的深处的记忆。在这里软弱一会儿不会被任何人发觉,也不会在清醒之后回忆起,所以她想要休息一下,好好的、好好的睡上一会儿。

      杜山鬼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移开,他一直都在与自己高高在上的父亲对视着,然后拼劲全力的抱住自己的母亲,坚定的说:“母亲,山鬼是男孩哟。”

      杜女萝觉得很冷。

      “山鬼是男孩子。”

      很冷很冷。

      “山鬼一定会继承祖先基业,不负您的期望。”

      冷的刺骨。

      她就像是跌入了无尽苦海的深渊之中,冷得僵硬,呼吸困难,所有的声音都隔着厚厚的水的屏障听不真切,又或是她不愿听到。她就好像是个没有修为的普通凡人,在深海之中痛苦的想要挣扎呼救,但是僵硬的肢体却做不出任何动作,只能眼睁睁的感受自己的身体向着最深处不断下沉,不断下沉,沉入那无法救赎的深渊。

      【女萝——】

      突然,她听到了一个无比清晰的声音。

      【女萝——】

      对,这个名字……这个才是她真正的名字!

      【女萝——】

      她……她……

      【想说什么就说出来。】那个声音是那么的铿锵有力:【大声的说出来。】

      她——

      那个救赎之音是如此的温暖,指引着她舞动身体,拼命朝着海面游去。

      【如果后悔曾经犯下的错误,就不要去逃避它!我认识的杜女萝可不是这样的人!】

      她——

      “我是——”她拼命的、拼命的、拼尽全力的冲出了那黑暗冰冷的深海!“我是——”

      “母亲,看着我,我是女人啊!”

      ——海面上的世界,天空湛蓝,旭日初升。

      杜女萝睁开了眼睛。

      “真是狡猾啊……”她用着一生都不曾发出、也会是最后一次发出的狼狈的哽咽声哭着说:“我的秘密,我的软弱,就这么让你看光了。”

      如果……如果当初父亲也这样对她说,或许之后的一切都会不同。

      ——但是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如果。

      九歌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杜大小姐要杀人灭口吗?”

      杜女萝看着那个在金色的微光照耀下如此夺目的少年,苦笑着说:“你又说了一个不需要我回答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九歌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恭喜你,女萝,成功晋级化神期。”

      杜女萝长长舒了一口气:“啊。”

      她渐渐冷静了下来,这才发现在这个黑暗的狭间中发出金色微光的是一颗美丽的玻璃珠,玻璃珠中仿佛自有一方世界,一道道雷电划破长空,连通天地,照耀万里山河。

      “这是——?”

      九歌将手中的玻璃珠扔给了杜女萝,在取下了魔界至宝“英雄之冢”后,这枚太古巨兽的内丹重新焕发了生机。虽然已经衰弱到不成样子的地步,但对于人界而言这是可望而不可求的稀世奇珍。

      “那个怪物的内丹。”九歌淡淡道:“被我挖了出来。”

      杜女萝看着这幽篁鬼宗的宗主都会为之心动的宝物沉默了半响,突然道:“九歌,你可知晓对于修者而言,最难的是什么?”

      九歌做出了洗耳恭听的动作。

      “最难的就是所谓的‘资质’,或者简单粗暴的来说就是一个人的‘灵根’。”杜女萝旋转着手中金光闪闪的玻璃珠,轻声道:“悟性固然难求,却可以凭历劫来积累;资源固然不已,却终究只是身外之物;但是灵根,却从出生只是就已经局限了一个人的一生,固然有那一线生机,成功者却寥寥无几。”

      “九歌,你是幸运的,所以你成为了那万中无一的一个,成功了。”杜女萝将玻璃珠扔回给九歌:“但是像青冥门门主之女红芙那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九歌叹道:“所以,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此物乃稀世之宝,其威能、其力量,可以大幅增强一个人的修为。最终要的一点是,它足以改变一个人的灵根。”杜女萝站起身平视着面前的少年:“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你的梦想吗?”

      九歌好笑道:“希望能到达元婴期,然后混吃混喝五百年?”

      杜女萝严肃道:“若我没有猜错,此物足以让你在短时间内结丹化婴。”

      九歌点头道:“你没有看错。”

      “可你却要将它给君之云!”

      九歌奇怪道:“我以为你很喜欢小云。”

      “那样正直纯善的一个人,没有人会不喜欢。”杜女萝看着他:“但是你的梦想呢?这一生都未必能得遇一次的机缘——”

      “女萝。”九歌打断了她:“所谓的梦想啊,就是不一定要实现的东西。”

      “九歌!”

      “而且,”九歌笑道:“小云比我更需要这个东西。”

      “他同样继承了来自于父母的深厚期望,并将其当做自己的使命和人生。他渴望修成正果,得道飞升。”九歌淡淡道:“可是,他的灵根注定了这一切不可能实现。他或许会成为当代最杰出的人,却永远无法飞升。”

      “随着他修为的增长,过于弱小的金灵对他的阻碍越大。他庞大的水灵根中混杂着不纯净的金灵,但是金灵脆弱到连辅助水灵都做不到。只会成为他的弱点。”九歌蹲在君之云面前敲着他的脑袋,无奈道:“天雷属至阳之火,原本水灵根是最容易应对的,但是那如鲠在喉梗的微弱金灵会成为致命的弱点,他注定无法度过雷劫。”

      “那么你呢?”杜女萝皱眉道:“得道飞升说的简单,然而穷尽上下数千年,又有几个人能够得道飞升?”

      “不用担心。”九歌掰开君之云的嘴巴,将玻璃珠喂进口中,随即对着其胸口猛烈一击!“总会有办法的。”

      无名的怒火席卷了杜女萝的心,却又在对方的笑容中宛如潮水般褪去。

      她放弃般的长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也罢,反正无论是他还是我,总不会丢你一个人。”

      “嗯?”

      杜女萝正想再说什么,身后的世界骤然爆炸!

      黑暗的空间被搅成粉碎,一颗庞然大物硬生生挤了进来——牛的头,马的耳,山羊的角。

      正式应当被掩埋在废墟之下的太古之兽,奔雷!

      “找到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奔雷兽声如奔雷,咆哮怒吼着朝九歌扑来:“找到你了!!!”

      “跑!”

      九歌抄起身边全身滚烫的君之云飞身朝出口撤离,杜女萝挥动手中的玉柄桃花扇,瞬间形成的巨木屏障不同于元婴期的脆弱,终于能够抵挡这虚弱至极限的太古异兽!她紧跟着九歌从出口冲去,但是那太古异兽的速度更快!

      那一瞬间杜女萝甚至以为自己会葬身兽口,却不料那异兽竟然完全无视了她,与她一同冲出了狭间出口——

      世界大亮。

      无尽的阳光照亮了整片天地,也照亮了太古之兽的血盆大口,以及大半身体完全笼罩在兽口阴影下的九歌。

      “九歌!!!”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罪有罪有罪有罪——
    这几天忙得真的不行,拖了五天才写完这章,我罪该万死orz
    我会努力稳定的!!!
    补偿大家近千字!原谅我吧~~
    ---
    然后感谢小天使们不放弃我还给我扔地雷!爱你们么么哒!
    大总攻子车书白扔了1个地雷
    明日的歌谣扔了1个手榴弹
    明日的歌谣扔了1个手榴弹
    YYanxd扔了1个地雷
    明日的歌谣你连续给我两本书扔手榴弹,破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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