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玩不起呀？》西淅

2、第二章

　　灯光晦暗的包厢里，韩川垂眸，时不时看向握在掌心的手机。

　　叶雨青的作息很规律，每晚十点半准点睡觉。
　　睡前她会发消息给自己，风雨无阻，从未间断。
　　可能是一颗长得奇怪的树，也可能是个她新买水杯的照片。

　　不用自己陪聊，她自己碎碎念的分享遇到的可爱事物。

　　韩川开始没放在心上，可这一年下来渐渐养成了习惯，每天九点半都会打开微信，看看对方又发来了什么，会心一笑后会回复她一句“晚安”。

　　十一点了，他今天还没有收到微信消息。

　　韩川有些焦躁，难道因为今天的爽约她生气了？
　　也对，叶雨青虽然脾气好，但毕竟今天是情人节，被放鸽子难免心有不快。

　　林揽月注意到韩川的心不在焉，侧过来脸问：“想什么呢？”

　　“没有。”韩川声音有些低。

　　林揽月前倾，胸|口贴上了他的胳膊，声音娇滴滴地问：“喝酒吗？”

　　韩川垂眸看着那片雪白，眼眸微暗：“不了，我待会儿要开车。”

　　林揽月整个身体靠进他怀里，手指摩挲着男人衬衫的扣子。
　　“我受不了你和别的女人亲密，假的也不行，阿川，你明天就和她分手好么？”

　　韩川张了张嘴，那个“好”抵达喉咙滚了滚，又吞了回去。

　　当初父母坚决反对他和林揽月结婚，说女方比他大两岁，又在国外离过婚，进家门不合适。

　　林揽月不想离间他和父母的关系，独自回了英国。

　　为此留在国内的韩川，和父母吵得不可开支，愤愤不平地和朋友抱怨，难道要他也离次婚，变成了二婚才行得通？

　　一个月后，看到韩川身边的叶雨青，朋友们都表情意味深长。
　　关系亲近的还调侃他行动力强，为了林揽月豁得出去，真能把自己弄成二婚。

　　韩川和父母赌气，想着大不了随便找个女人结婚再离婚，到时候补偿对方一笔钱就是。

　　叶雨青长得漂亮，相处起来也很舒服，韩川察觉到她对自己抱有好感，顺势提出了交往的要求。

　　当时叶雨青说要考虑一天，第二天他再找过去，对方红着脸点了头。

　　韩川早知道两个人会分手，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心里却空落落的。

　　察觉到身边的人走神，林揽月轻轻拽了下他胳膊。
　　“阿川，今天别回去了？”
　　韩川慢慢抽回手：“乖，我明天还有工作，下次陪你。”

　　林揽月怔了一秒，亲了下男人唇角，乖顺地说：“嗯，工作别太累了。”

　　看见他们亲热，包厢里的人开始起哄。
　　“亲嘴怎么还没有对准啊？”
　　“不行不行，必须再给我们好好啵一个。”

　　林揽月羞红了脸没说话，眼里全是娇怯。
　　她和这群人关系都很好，知道他们不可能站在叶雨青那边。

　　韩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先走了，你们也别玩得太晚了。”

　　“川哥你都不陪嫂子？”
　　“我明天有点事。”韩川低头和林揽月交代了几句，这才走了出去。

　　其他人见怪不怪，别的不说，韩川是他们一圈朋友里最有事业心的，如今不靠家里，依然混的风生水起。

　　林揽月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她刚知道韩川交了新女友的时候，没有太在意。
　　毕竟那个男人的心在自己这里，她埋怨过对方胡闹，却也默许了这种做法。
　　毕竟韩川的父母一直不松口，也许这是个契机。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紧张起来？
　　韩川早晚两次的电话，变成了一天一次，再到三天一次。
　　察觉到危机感，她提前回国了。

　　林揽月刚回国就暗示过叶雨青，她和韩川关系亲近。
　　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刚开始怀疑叶雨青装傻充愣，遇到了高手，几次接触后发现对方居然是真心实意地认为她和韩川是好朋友……
　　这就很无语了。

　　最近韩川在自己面前提前叶雨青的次数越来越少，她的不安越来越重。
　　林揽月不能放任两个人继续发展，要真有了感情，就不好收场了。

　　——
　　叶雨青回到家，径直在趴沙发上，她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去拿了医药箱。
　　酒精接触到破损的皮肤，刺痛让她倒吸了口气。

　　茶几上的纸袋里，放着她给韩川准备的情人节礼物，巴宝莉的新款围巾。

　　现在自然不用送出去了。
　　这是男女同款，她也可以用，总算总不浪费。

　　叶雨青没有买名牌的习惯，她是按照韩川的穿衣习惯，特意挑了这条围巾。
　　对方家境不错，从平常吃穿用度就可以窥见，总不能送他平时不用的。

　　以前韩川带着她去见朋友，那些人都打趣她要能嫁了富二代男朋友，以后可以享清福当全职太太，不用做三千薪水的工作。

　　叶雨青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交往期间，男友送了她礼物，她也都选了价格差不多的回礼。
　　她面皮薄，不好意思占人便宜，而且送礼物总要合对方心意才算好。

　　韩川很诧异，说过让她不用太破费。

　　叶雨青笑着说没事，自己有存款。
　　她从不觉得配不上对方，哪怕韩川家境优越，她也能自己买房买车，不用对方掏钱。

　　韩川只当是叶雨青自尊心强，没有追问，他不知道对方具体收入，也不关心。

　　躺在床上，叶雨青脑子里翻来覆去冒出很多想法，她拿出手机，点开韩川的微信头像，反复打了几句话，又全部删掉了。

　　她叹了口气，还是等她明天拿到笔记本再说吧。

　　——

　　叶雨青为了遮掉手腕的伤口，隔天穿了件长袖出门。
　　互联网公司气氛轻松，平时大家都边聊天边工作。
　　还没有到上班的点，几个人正在分享八卦。

　　“听说昨天楼下路口撞死了人。”
　　“真的假的啊？”
　　“没有没有，那是个职业碰瓷的，知道警察要来马上爬起来跑了。”
　　“我靠爬起来跑了？情人节特供恐怖片吗？”

　　“……”
　　新闻当事人趴在桌子上，默默听着自己的八卦。

　　叶雨青昨晚没睡好，这会儿有些没精神。

　　“前天提交的产品，那边修改意见出来了，我发给你。”陆婕走到了叶雨青身后，双手放在她肩膀上，几秒钟后，瞧着她脸色不太对，又问：“怎么回事，昨天被男朋友爽约心情不好？”

　　“没有，我就是有点不舒服。”叶雨青仰起头，强撑着笑了下。
　　她不想把私人感情公之于众。

　　“哦，不舒服就休息会儿，文件下班之前提交就行，你别太累了。”陆婕声音关切。

　　这家传媒公司主要做平面设计，靠着老板人脉接到了一个购物网站的部分页面设计，平时不缺活儿。

　　公司不大，文案和设计两个部门加起来，总共二十来个人。

　　甲方提□□品图，公司的文案先把产品的功效，卖点整理出来。
　　然后根据这些框架，设计师去设计展示页面。

　　流程简单，只是甲方难伺候，会反复提出建议，让设计师修改。

　　公司这两个部门协调的时候，难免有矛盾。

　　陆婕作为设计组的负责人焦头烂额，她有自己的工作，也管不过来，久而久之，两组的员工不满，她也一肚子委屈。

　　老板第三次拿这个说事，她就提议公司再招了一个审核进来，招聘启事发出去后，陆续有人来应试，但一直没人入职。

　　陆婕当时都快急上火了，三千多的工资哪里去找一个既会做文案，又会简单操作设计软件的人？不是扯淡吗？！
　　这个时候叶雨青出现了，犹如及时雨。

　　叶雨青来应聘那天穿着牛仔裤，帆布鞋，一身休闲打扮，下巴小巧圆润，眼睛很亮，偶尔露出表情，有些天然呆。
　　她像个在读大学生，可简历显示已经毕业两年了。

　　陆婕随便问了几句，当即就录用了人，让对方第二天来上班，先顶上岗位再说。

　　在她认知里，这种漂亮小姑娘，哪怕有点娇气也能理解，但叶雨青却很好相处，从来不说别人是非，脾气好，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简单而纯粹。
　　关键是脾气好不说，业务能力也在线。

　　叶雨青是z大中文系毕业，z大是理工科大学，中文系冷僻，不过好歹也是双一流大学的末流专业，她文字功底可以，也有耐心，文案错误大多能挑出来，公司文案组都很满意这位。

　　做好的设计提交上去，再怎么样甲方还是会象征性的挑几个错误，产品页面字体大一号，商标要移动几厘米，换一个更浅的背景色，总能挑找出改动的地方。

　　这些细节改起来没什么技巧性，不过却繁琐，设计师在做新方案的时候，回头再改以前的图难免不耐烦，叶雨青入职后，如果只是小改动，她就直接把弄好，设计师们很喜欢这个做实事的姑娘。

　　增加了一个审核岗位，文案和设计都有所减负，办公室和谐了许多。

　　陆婕知道审核的工作很无趣，没有上升空间，待遇不高，她把人招进来的时候就有心里准备，叶雨青可能会拿到第一个月工资就离职，没想到这姑娘在这个岗位做了大半年。

　　陆婕也猜过叶雨青家境不错，不在乎工资，后来相处一段时间发现不是。
　　不过无论如何，她私心里不希望叶雨青离职。

　　而对叶雨青来说这份工作挺好，和设计有关，因为经常要收集素材找灵感，所以上班也可以到处逛网站论坛。

　　她的办公桌在角落，审核一下午时间也够用，所以上午有大片空闲的时间摸鱼画画，也没人说她。

　　叶雨青大学读的中文系，毕业后全职在家画画了两年。

　　朋友说她性格太温和不行，要去职场磨一磨知道社会险恶。

　　刚好那段时间她画得有点疲，生物钟紊乱，日夜颠倒，想着上班能让自己作息正常起来，叶雨青面试了几份工作，选择了现在的公司。

　　主业公司的审核，副业插画师，副业是主业收入十倍，所以她不在乎这份工作的工资。

　　——

　　中午午休。叶雨青没胃口，趴在桌子上补觉。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瞬间就清醒了。

　　韩川打过来的。
　　“雨青，我在你公司楼下，我来给你送笔记本。”

　　叶雨青走出电梯，一眼看到站在大厅的韩川。

　　他穿着白底蓝条纹的衬衫，下面是黑色西裤，身姿挺拔，路过的女生频频看去。
　　韩川有一副好皮囊。

　　大厅人来人往，并不适合说话，叶雨青带着他到了楼梯间。

　　“上面的是你的笔记本，下面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新款的mac，情人节快乐。”韩川笑着说。

　　叶雨青拿起了上面的那台笔记本。
　　“不用，我只要我自己的。”

　　韩川笑着哄人：“还在生气呀？我早上的微信也不回，我这不是第二天就赶回来了吗？”

　　“你是从酒店赶来的吗？”叶雨青问。

　　“什么？”

　　叶雨青深吸了口气：“我昨天我用了你的平板，凑巧看到了你入住酒店欢迎邮件，八点四十。”

　　韩川怔了两秒，条件反射的为自己开脱：“你因为一封邮件你不相信我？”

　　“我想相信你，所以我去了那家酒店。”
　　她不擅长和人争辩，做了一个晚上的心里建设还是有用的，再如何波涛汹涌，都可以克制不让哭腔泄出来。

　　韩川的心跳漏了半拍：“你昨天就知道了，为什么现在才问我？”

　　“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诚实地回答我。”叶雨青抱着笔记本的手指收紧，她声音有些抖：“所以，你和我在一起之前就喜欢她？”

　　昨天那一幕她看得真切，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可是有些事自己还是要问清楚。

　　韩川声音发紧，语无伦次道：“雨青，你给我点时间，我很抱歉，我脑子有点乱，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要怎么选。”
　　他已经纠结了几个月。

　　叶雨青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拽紧，瞬间产生了眩晕感。
　　所以她才是两个人的第三者？

　　“被小三”比男朋友出轨，更让她觉得难堪，这不是移情别恋，而是这个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喜欢过她。
　　以往的甜蜜、陪伴、快乐都变成空中的泡，下一秒炸开成粉末，叶雨青深呼吸，愤怒和厌恶涌上压过了难受。
　　她不能哭，不值得，只会让自己此刻更难堪。

　　叶雨青走过去站在台阶上，自上向下的俯视对方。
　　她一直觉得骂人很不好，平时碰到不好惹的人，会尽量规避。

　　叶雨青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愤怒，脑子都要炸开了，气得身体忍不住颤抖。

　　下一秒，韩川听到自己温柔的女朋友，涨红着脸说：“不用选，也不用摇摆不定，因为你不配做人，更不配选我。”

　　韩川抬眸，震惊的看着对方浅色的眼睛，欲言又止。

　　“你……你这个死扑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