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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宗越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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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越自从知道容止是梦中那人后,白日心绪不宁,夜间也是噩梦连连。
这日,宗越刚从太极殿出来就碰上迎面而来的天如镜,宗越一见他就觉浑身不舒坦,转身就想从另一条路离开,谁料被天如镜叫住,“宗将军。”
宗越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看向天如镜:“天师,你很闲啊!没事就在皇宫里转悠,不然这皇宫这么大,怎么咱两有事没事就遇上了呢?”
天如镜道:“此乃天意。也说明宗将军与天道有缘。”
宗越实在不想与他多说话,遂客气了两句道:“是是,天师说的有理。本将还有些事要办,天师请自便。”说完,拱了拱手就要迈步离开。
“宗将军,”天如镜看向他,微笑提醒,“天道不可违,宗将军已在其中,纵然逃避也不能改变天道运行的轨迹。”
宗越已经走出去了几步,听见天如镜这番言语,脚步骤地一停,缓缓转过身看着他,狐疑道:“天师此话何意?”
天如镜道:“还记得我说过破军、七煞、贪狼三星汇聚之事吗?此前我始终想不到此三星该如何击破,却不想紫薇星入,假以时日,三星必然自我瓦解。”
宗越想了想,问道:“三星代表着谁?紫薇星又是谁?”
天如镜微微起笑,“宗将军此前不是并不相信星象一说吗?”
宗越毫不客气道:“天师你每天都把星象挂在嘴边,说多了,听的人自然也就会放在心上了。”
天如镜走了两步,靠近宗越时目光如炬地直视着他:“虽说天机不可泄露,但我可以告诉将军,紫薇星很快就会陨落了。”
不知怎的,天如镜说这句话时,宗越只觉心脏骤然地停了一拍,有种莫名的恐惧感油然滋生。
“紫薇陨落,贪狼必伤,破军必损,七煞也会随之大受影响。”天如镜轻笑,“除一紫薇星,却能让三星受损,宗将军,你说这是不是天赐良机?”
宗越也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天师好好把握机会,莫要错过了良机。告辞。”
天如镜转过身目送宗越离去,一缕清风拂过,扬起他胸前的一条发带轻舞飞扬,天如镜的脸上慢慢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晚上,宗越久久不能入睡,几次三番都想到白天天如镜所说的那番话。好不容易模模糊糊睡着了,却又梦见了那道从未看清楚过的青衣身影。
宗越看见自己对他说:“宋魏大战在即,我实在担心,无论哪一国胜,你我二人都不可能再置身事外。”
“放心阿越,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我的关系受到两国之争的影响。”那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安慰。
宗越听见自己又说:“你虽然拒绝了魏朝皇帝此次出战,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那人却道:“无需担心,魏中能人将士居多,我只要向皇上献上退敌妙计即可,不需要亲自上战场。这样,至少也能避免你我战场相见了。”
宗越又看见自己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却在入夜身旁之人熟睡之后轻轻起身,将他衣袍内袋里的一只锦囊拿了出来,取出里面的一小块书简后,将早已准备好的另一书简放了进去,然后系紧锦囊放回了那人的衣袍贴身处。
宗越不禁大惊。
怪不得那人总说自己背叛了他,原来他以前真的做过这种背叛朋友的事情。
画面逐渐扭曲,宗越眨了眨眼睛,等眼前的迷雾逐渐散去时,他看见对面那道颀长的身影朝他走了过来,右手握着一把还在往下淌着血珠的剑:“阿越,你真的令我很失望。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为什么你要欺骗我?你以为你拿走的真是魏国退敌的妙计吗?那不过是来试探你的信手之作而已。”
宗越一步步往后退去,不知道该说什么为自己辩解。
“我多希望你没有这样做,我甚至嗤笑建议我这样做的人,因为我知道我的阿越绝对不会背叛我的。可事实却恰好相反,阿越,你背叛了我。”那人步步逼近,强而冷冽的气息迎面扑来。
“阿越,你知道吗,我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并不是因为我是魏国皇后的弟弟,而是靠我自己的努力换来的。我自小受尽苦待,被送进妄生楼受训,后流落羌族吃尽苦头……阿越,这十年来你是我心底唯一的温暖,我本立志一定要保护你,不让你我的情意受两国交战的影响……但你欺骗了我,背叛了我……”
说着,那人已经走到了宗越的面前,一只手轻轻抚摸上他的脸颊,“阿越,你不听我的话。你是刘宋之人,又盗取了大魏的‘机密’,皇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与其让你死在别人的手中,不如让你死在我的手里……”
宗越瞪大了眼睛,刚张口要说话,那人抚在他脸上的手突然覆在了他的嘴上,一粒不大的药丸从指间滑落滚入宗越的口中,顺着他的喉咙滑了下去。
“你……”
宗越还来不及多说什么,一把剑从他的左胸口刺透过去,而他的嘴还被那人的手捂着,令他无法开口说出想说的话。
“嘘!”那人微微俯身靠近宗越的耳侧,温暖的气息扑在了宗越的耳边颈后,“阿越,忘了我吧!回到刘宋好好过你的生活,不要再记起容止这个人……我已经保护不了你了……”
宗越伸手握上那人的手腕,睁大了眼睛去看,迷雾逐渐散开,容止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映入眼帘。
容止……
容止往后退开一步,突然提声道:“枉我自视聪明绝顶,从未有过败局,如今却差点被我十年视为挚友之人欺骗。阿越,你我身份对立,我知你身不由己。但你万万不该欺骗与我。”说着,手中长剑往外一抽,剑身带着淋漓的鲜血从宗越胸口拔了出来,“这是你欠我的。阿越,从此你我情谊尽断,一切过往皆做烟云。如若你未死,再见之时,你我就是敌人。”
宗越往后倒了下去,心跳在顷刻间停止了跳动,可他却清晰看见容止眼眶已红,提剑将其他之人一一斩杀后,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容止离开后不久,几名持剑的魏人冲了过来,一剑一剑砍在他的身体上,口中喊着:“他背叛了郎主”、“为郎主报仇”等语。而后一名男子疾步跑上前拦住那些人,怒道:“你们在干什么!郎主说了,要留他一个全尸,你们这么做,是在公然挑衅郎主的命令吗?”
其中一持剑之人道:“墨香,我们这也是为郎主出气。”
墨香厉声道:“郎主的事自有他自己来处理。郎主已经亲手杀了这人,并与他恩断义绝,你们再穷追不舍,郎主知道了也不会高兴。怎么说,他也曾与郎主十年交好,你们竟连他的尸身都不放过,如此残忍,与刘宋之人有何区别?”一席话落,说得那些人面面相觑。
墨香又道:“趁郎主还不知道,你们还不赶紧离开!”
那些人只得收了剑离开。墨香等那群人走远不见了身影,这才忙蹲下身查看地上已经鲜血淋漓的宗越,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将药粉一股脑洒在他身上,又取出一只短笛吹响了片刻,等一人骑马从远处奔近后,对马上之人道:“将他送回刘宋,小心点,别真的弄死了。”
“是。”那人将宗越扶上马,带着他驾马远去。
“……容止……容止……容止!”宗越骤然睁眼,一下坐了起来,剧烈喘着气。
是梦。
他梦见自己又被容止一剑穿胸,可这次的内容却多了一些——容止亲手喂他吃下一颗药丸;并且他的侍从出来阻止了魏国士兵对他的砍杀。
那颗药是什么?会跟他失忆有关系吗?
他跟容止真的曾是挚友?宗越拍了拍额头,为什么还是想不起来?为什么一点点都想不起来?
因着夜晚睡眠不足又屡屡做梦的缘故,次日宗越的精神及其不佳,坐在马背上带着一小队人马往城外去时,有两次差点掉下来,看得一旁的副将心惊胆战,忙道:“将军,今日您本无需来当值,还是回去歇息吧!身体重要啊!”
“无妨,”宗越定了定心神,道:“连月来都在宫中行走,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城巡视,怎可错过。”
宗越舒展了下手臂,策马走得更快一些。
平时若在城边巡视,走出几里地也就足以,但今日宗越有心想要远离建安城舒散心情,便驾着马走远了一些。一段路程后,又见跟从的小队士兵皆都面有疲倦,遂让副将吩咐下去,原地稍作休息。而他自己则策马继续往前行了一段,说是走走了再回来。
宗越万万没料到他才独自行出了半里地,就有埋伏在两边的蒙面高手飞了出来,将他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