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又赖在床榻》明州雪

24、第 24 章

　　清风扫起一片花瓣雨，矫健的少年几步踏上桃树枝干，将一颗闪动的浅黄荧光截住，握在手心，方才些许抑郁一扫而空，冲进马车：“师尊，这定是他们说的危宿！”

　　赵执摊开手掌，黄星便要往车窗外飞去，忙又紧紧握住，问道：“可危宿不该位于北方境内么，怎么会跑到青丘来了。”

　　“拙燕居于北方境，入冬之时往南迁徙，春末再陆续返北。”叶濯寒书了张禁制符咒，幻成一个空心小球，接过星子引入，像哄孩子般，懒懒笑着递给赵执：“收好，可别让它跑了。”

　　“欸！”赵执乐得咧开嘴，开始幻象在罗经盘中注满星宿，飞升成仙，问得天道，救活留阳镇镇民，合家团员，让虎家一众恢复正常，将天下魔修绞灭，自己经天纬地的模样。

　　两天后，他们才慢悠悠回到苍山，方入山门，便遇上守株待兔的云茵，他敛眉问道：“不是说不走了么？”

　　叶濯寒被问得一愣，才想起几年前说过的话，当初说不走的意味，是不再擅自脱离山门，怎么倒他嘴里就成了不下山了：“我不过带徒儿下山去历练几日。”

　　云茵脸色不好看，瞧了眼赵执，勉强朝叶濯寒挤出一笑：“既是回来了就好。”

　　王大牛将晶矿袋交给赵执，回了无愁处，赵执欣然攥着袋子，拉着睡眼朦胧的叶濯寒，回后山小竹屋。

　　前些天苍山下了一场雨，把外面的竹塌淋得透彻，竹影掩映下，还没干透，从缝隙间偶尔滴下一滴残水。

　　赵执暂时打算闭关研习炼器，便将竹塌细细擦干，搬进炼器室中，一来一往间，发现养在书案上的两尾鰼鰼更没活力了，嘴也不张，绿豆似的小眼大半已经合上，也不知还能再撑几日。

　　叶濯寒待他打理完毕后，便大大方方地躺到塌上，取来剩下的一坛竹叶酒，正准备品酒，看徒儿炼器，哪只赵执在酒坛将触唇之际，将它抢了过来：“师尊，先别喝。”

　　“啧。”叶濯寒微微不满，“得得得，你炼器重要。”

　　赵执讪讪笑道：“师尊想喝，下次我在酿嘛。”

　　“下次可得再酿浓郁些，还有……”叶濯寒轻拍他脑门，“别再尝了，一口倒。”

　　赵执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笑，将袋中晶矿一股脑全倒到地上，翻了这些年的炼器书籍，早就对晶矿的作用类别一清二楚，分门别类，依次整理排开，朝叶濯寒递去询问的眼神。

　　“开炉吧，若是又入定了，为师替你护法。”叶濯寒扬扬手。

　　赵执定下心神，打开炼器炉门，胸口心火石陡然冲破禁制，泛起耀眼红光，与炉中天火交相辉映，照得室中橙红一片，奇异的是并不炙热，暖融融的，令人十分舒畅。

　　这一次，他没有入定，清醒得很，看过的炼器书的一字一行像被刻入脑海般清晰，不过先想做的，却不是书上提及的任何一物。

　　赵执抬手就上一块中品青晶石，准备投入炉中。

　　“慢着。”叶濯寒道。

　　“怎么了，师尊？”赵执不解。

　　叶濯寒：“莫要忘了，你才筑基，驾驭不了高等晶矿。”

　　赵执只顾着书中各种细节，却忘了著书之人乃是苍山的开山老祖，动辄就是中上品晶石，他自然是效仿不来的，便只能退求其次拣了块下品青晶石，叶濯寒依然制止：“先拿无色的下品晶石试手。”

　　晶石中最差的就是下品晶石，其中又以无色晶石最容易操控，赵执当然清楚他是为自己的安全考量，炼器这事，失败了可大可小，若是单纯的炼坏了，顶多毁些材料，但若是不能操控所用的材料，稍有差池，就极易走火入魔。

　　最终他捡了三块小卵石大的下品无色晶石，投入炉中，合眼盘腿坐下，驱使真气探入，将炉中软化的晶石，细细揉捏，又探出灵识融入天火中，调节温度，不至于让晶石完全融成液状，毕竟第一次下手，并无多少把握，且还想将第一件灵器赠与师尊，千万不能搞砸了。

　　炼器之时，修者的状态类似于入定，待炉中状态稳定后，方可抽离真气，不过赵执不敢掉以轻心，明明已经将晶石捏好，只待炼够一定时间，他却依旧未收回神识，探视炉温，确保一道工序完美无缺后，方才短暂回神。

　　赵执稍作喘息，看了眼正睡得风生水起的叶濯寒，手触上一块中品青晶石，便听叶濯寒突然轻咳一声，他便知道师尊眼虽闭着，却都看在心里，便不敢造次，转手试探着挑了两块下品青晶石，偷看叶濯寒没有反应，便投入炉中，继续炼制。

　　下品晶石吸收杂质较多，未求美观，赵执便以真气，细细将掺杂其中的杂点挑出来，缓缓重新融合晶液，揉捏一番，再挑，如此往复，直至几乎寻不到杂质，才开始揉捏器物形状。

　　叶濯寒本以为他只是出于好奇心，觉得好玩才试试炼器，没想到这一炼竟已花了近十天，掀开眼皮看赵执，没看出任何走火入魔的苗头，真气虽说因常日的运转，又些许微弱，但也没有大影响，便没打扰他。

　　待炉中器物完全成型，确保没有瑕疵后，赵执才缓缓睁开眼，取出炼制完的宝物——一把朴质的长剑。

　　他依旧没有大功告成的轻松感，拔长剑出窍，取出心火石，心念微转，心火石中火焰陡然暴涨，烧上剑身。

　　叶濯寒见他取心火石便在提防，生怕水火无情，赵执误伤了自己，不过显然他以不是当年那个不知分寸的小少年。

　　赵执将火焰控制得恰当，徐徐烧过剑身每一寸，长剑被烧成艳丽地橙色，他忽然收起火焰，急速拾起竹叶酒坛，以真气引酒出坛，在空中凝成一方足以覆盖长剑的长方水快，将剑探入其中。

　　只听“呲——”一声响，青色淡烟升腾而起，将炙热剑身淹没，片刻后，烟消，一方竹叶酒也被蒸发得没了踪影，赵执将制成的长剑细细观摩，每一寸都合心意，与想象中一模一样，这才松了口气，崩着的嘴角翘起。

　　赵执将长剑双手呈于叶濯寒：“这是弟子第一件炼器之物，赠与师尊。”

　　叶濯寒半合的眼睁开些，笑意比往常浓了几分，看着那把长剑。

　　青晶石石如其名，清脆剔透，被打磨得光可鉴人，而经竹叶酒洗礼后，染上一层通透的浅绿，比翡翠浅淡，却流光溢彩，转动间，荧光投射在竹屋墙面上，仿佛将盎然的整个春季都埋藏其中，这是一件介于武器与灵器之前的器物，除了作为剑再无其他作用，但赵执以炼器与打造双重方法制造，使它比寻常武器更坚韧锐利几分。

　　叶濯寒有些失神，问道：“你便是为了炼制这个？”

　　“别的也都想炼来试试，不过还是要先炼这个。”赵执道。

　　“为何？”叶濯寒以指轻抚剑生，看起来寒凉的青翠，入手却温润。

　　赵执回答：“我学炼器，第一件宝物当然是要奉于师尊的，想了想，还是这剑最相称。”

　　“可有剑名？”叶濯寒问。

　　濯寒。赵执本想以他名字取之，涤净严寒，迎接春生，不过似乎有些不敬，便退求其次：“叫青阳行么？”青阳，春之意。

　　叶濯寒轻笑：“野心倒大，取了苍山镇山之笔半边名字。”

　　赵执烦愁，一时间也想不到其他名字：“不行么？”

　　“行，那便叫青阳。”叶濯寒挥笔在剑柄上书下“青阳”二字，隽秀有力，与青阳昭明笔上之字，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