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又赖在床榻》明州雪

10、第 10 章

　　镜中人光滑如玉的肌肤，令赵执不由看得呆了呆，他除了自己，只见识过爹和王大牛的身躯，都是健康的麦色肌肤，且也没那么细致，心想女子的温香软玉大概就是如此。

　　云茵整个人僵在原地，傅培风舔了舔唇，看得兴致勃勃，叶濯寒眼光随意扫去，虽说修者多寡欲，但男人偶有这档子事也不奇怪，只是相处多年，他竟完全不知道云茵心念何人，不禁也有些好奇。

　　镜中云茵手从腹部松垮的衣衫中划下，微微动着，他口中发出软糯呻|吟，比平时清越的嗓音又高了些，像女子清浅呢喃。

　　赵执轻声问：“师尊，师叔这是在干什么？不舒服么？”

　　“你以后就知道了。”叶濯寒拍拍他脑袋。

　　赵执还想问，却见镜中云茵细细叫了一声，垮下肩膀，脱力般放空片刻后，抚摸起怀中画卷，指尖捻上系绳，欲解开画轴。

　　云茵急喘着气，仿佛胸中被抽空般，猛然冲上，出剑砍向镜面。

　　傅培风收镜，再次欺身上前，云茵心中大乱，出剑再无章法，傅培风贴近他，以灵识传音，说道：“不想被人看，就放我走。否则……”

　　他又要翻转镜面，云茵大惊，果然收剑，傅培风信守承诺，熄灭镜中影像，趁此再次飞身而起，这一次云茵没再阻拦。

　　傅培风扔下铜镜，传音：“馈赠于美人。”御剑扬长而去。

　　“他跑了！”赵执叫道。

　　云茵瞥了他一眼，心有余悸地看向古镜，古镜形如扭曲的水滴，有圆有勾，外镶银边，镜中平静如水，毫无反射，更像一块历经沧桑的铁板。

　　“传说昭明真人炼就诸多宝器，其中有一物名为玄鉴，乃是阴阳两镜相合而成，这莫非是阳镜今罪。”叶濯寒道。

　　“能照出今生的罪孽么？”赵执从字面上理解。

　　叶濯寒道：“不止罪孽，还能照出在意的过往。”

　　云茵温和的脸如笼了一层冰霜，眉头紧颦，低头说道：“我修为不足，令魔修脱逃，还望师兄责罚。”

　　“我也在场，要不我们一起回山领罪？”叶濯寒当然看出他是刻意放人，拍拍云茵肩膀，“男人嘛，都会干这档子事，没什么好以此为耻的。”

　　云茵如获大释，抬头道：“师兄也会？”

　　“……”自然是会的，还在藏书阁里窝藏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若是被玄澜师叔知道了，定免不了责罚，叶濯寒轻咳一声，只说：“也会。”

　　“那师兄想的念的是何人？”云茵又问。

　　这可难倒了叶濯寒，他斟酌半晌，说道：“与你一般，画卷中之人。”

　　“是么……”云茵心不在焉，执剑离开，“我去安抚虎家人。”

　　“师尊，你们说的是哪档子事？”赵执刚才一直不敢插嘴，逮到机会，立刻问道。

　　叶濯寒揉他头发，说道：“等你再大些就懂了。”

　　赵执撇撇嘴，不说就不说，等入了苍山，待他去翻翻画卷一探究竟就知晓了。

　　翌日，虎家家眷得知亲人再也无法恢复正常，个个哭天抢地，虎老妇人气急晕厥，幸亏无念及时施救，才拉扯回一条老命，醒来后又是哭叹家族今后无望，云茵师徒安抚得焦头烂额。

　　叶濯寒不善此道，扶额头痛，只想好好睡一觉，可此事又不能就此烂着，说到底东方境内出了这样的事，苍山责无旁贷，他向云茵要了四枚符咒，书写能守护一方人的护灵咒，贴于虎宅上空四方，符咒一落定位置，便消失无踪，他道：“我施了护咒，能保宅子二十年平安，介时虎家子嗣必有新生成长，定能重振。”

　　护灵咒本就耗真气，除了极需保护的人，一般很少有修者会施加，更何况还是二十年之久，叶濯寒此举也算尽心，虎家除直系男丁外皆是无修为的凡人，不知其中意义，只有虎少奶奶在丈夫修行时相伴身侧，略知一二，含泪磕头致谢，恭送他们出宅。

　　赵执跟在叶濯寒身后，郁郁而行，由虎家人想起死于非命的父母，又想到天生聋哑的王大牛，还有右臂残缺的乞儿，小小的心中百感交集，修真者虽被寻常人敬仰，却终究非无所不能，敌不过命数，有时对人祸也救助不及，想必也只有如玄溟真人般，飞升成仙，扶摇直上九天，才能真正有拯救苍生之能。

　　可留阳镇受难的时候他在哪？虎家出事的时候他又在哪？为何从未现身相助？

　　赵执想得入神，一路走到城门口都没发现，叶濯寒停下脚步唤他，没唤醒，抬手给了他一脑瓜子：“想什么？”

　　“师尊，玄溟真人为什么不来拯救大家呢？”赵执问。

　　叶濯寒没回答，云茵御剑而上，催道：“走。”无念跟上。

　　没修为的赵执无法立足与剑上，叶濯寒便将他挟起，像拎着个小鸡，御驶长剑腾空而起。

　　见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远，赵执一颗心也飘飘然起来，孩子的心绪不过一时片刻，很容易被新鲜事物冲淡，看着析木城渐渐缩小，直至分辨不出轮廓，消失在身后，他不安分地抓着叶濯寒袖子东张西望看浮云下朦胧的人间。

　　“别乱动，你没修为，剑可不会托着你。”叶濯寒又将他挟紧些，加快速度。

　　赵执初上天际，一开始兴致勃勃，飞了没多久，便被高空烈烈罡风吹得发抖，拉叶濯寒广袖挡在身前：“师尊，冷……”

　　叶濯寒拿他没办法，换了个动作，一手将他环住抱到胸前，另一手则将被吹凉的脑袋按进自己胸口。

　　叶濯寒的体格不如王大牛，没有硬实的肌肉，却也不如镜中所见云茵那么单薄，而是健壮得恰到好处，衣袍上偷出淡淡的香味，赵执贴着他温暖的胸口，闻了闻，那是一种很奇异的味道，仿佛墨香中掺进了清新的竹叶青草香，既醇厚又怡人，让他沉醉其中，竟安稳地睡去了。

　　待他醒来时，已不再身处万丈高空，而在一辆马车中，叶濯寒把他当小火炉搂着，正打盹，赵执想钻出来看看在哪，这次没被睡神师尊阻拦，顺利拉开车帘。

　　王大牛驱马，前方还有六七辆马车行驶，想来是追上了无愁一行。

　　赵执钻回车内，随便咬了几口干粮，百无聊赖，叶濯寒也不知究竟是睡是醒，闭着眼，却准确无误，在他刚咽下最后一口饼时伸手将他揽入怀中，赵执又开始了他的暖炉之途。

　　车队白日疾行，日落便让凡马休息，养精蓄锐，又行了三日，进入一座镇子，道旁有水声潺潺传来，一条小河蜿蜒而过，绕向东南，河面上船只来往不断，多是前往东冥海的渔船。

　　车队进镇，未做停留，横穿小镇，沿河岸而行，终于在阳光再一次沉没西方前，到达苍山脚下。

　　苍山犹如镶嵌在东方境极南处的一颗苍翠碧珠，西、北接壤陆地，东、南面临东冥海，在山门处，已能隐隐隔山听到山后浪涛声。

　　所有人下车，由云茵带领上山，赵执身为无字辈，刚入门，却能跟在叶濯寒身后，与一众白字辈有别，他没觉得有多大差别，不过其他人可不这么想，明面上谁也不敢说，交头接耳表示不服的人却不少，凭什么都是刚入门，他一来就比众人高了一辈。

　　云茵执青玉牌，打开山门，两颗大椿树比叶濯寒当年离开时又粗了一圈，周围花草没什么变化，也不知换过几轮。

　　天色暗下，这座临海仙山，百年来终于迎来了新生，连山中只环绕千年神树而飞的青鸟们都活络起来，扑腾着翅膀，飞到这些少年孩童的头顶，观望今后的苍山将交付于怎样的人手中。

　　新弟子被带到师从真人堂中，先行各自歇下。这次苍山共收徒四十六人，与其他几山收徒规模相比，已是小得多，而这些弟子，还将经过筛选，最终能留下几人是个未知数。

　　叶濯寒领着赵执与王大牛，无处可去，他原先居住的洗心殿，在不告而别后，被玄澜真人一怒之下轰成一堆废墟，云茵便让他暂住自己堂中，又美名其曰让赵执与王大牛与新弟子多多相处，将他们赶至无念处，叶濯寒觉得言之有理，没有阻拦。

　　这一晚，赵执和王大牛住得不太平，刚一踏入热火朝天的大间，众人就忽然静下来，看着他们，大多神色不友善，有一少年为首道：“这不是无字辈的师叔么？怎么到我们这来住了，是被贬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