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蝉知道》苏空崖

7、-英语-

　　跟在陈弋后面穿过长长的走廊时，谢寻心里预想了几十种自己的死法。
　　她紧张地攥着手，为自己的口不择言感到懊悔，她最近到底触了什么霉头，怎么总能撞到枪口上？

　　正胡思乱想着，面前的人忽然停了下来，谢寻一个没留神，直接撞了上去。
　　她吃痛捂住额头，连忙退了半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陈弋回头，冷冷地看着她：“你指哪个？”

　　谢寻不敢看他，低下头去：“……我不知道你忽然停下，我不是故意要撞你的。”
　　陈弋垂眸看着她，声音带上几分嘲意：“骂我面瘫和毒蛇，是有意的？”
　　谢寻：“……”她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平时从没背后说人坏话的习惯，没想到说了两次都被当事人听到了，真是一个大写的惨！

　　正绞尽脑汁怎么道歉才能让对方原谅，耳边又传来冷冰冰一声：“到了。”
　　谢寻抬头，这才发现跟着陈弋走到了高二英语组办公室——这里简直是她的噩梦，因为英语成绩差得出奇，她一学期不知道要光顾多少次这里，每次都是竖着进去被李天王骂得横着出来。

　　“李老师让我喊你过来。”陈弋语气淡淡，说完没打报告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谢寻张着嘴想说点什么，抬头看到陈弋已经没人了，紧张地舒了口气，也跟着走了进去。

　　李小芸办公室是四人间，进去的时候有位老师正在喝茶，看到谢寻便笑了起来：“哟，这不是理科小公主吗？英语考试又没及格被李老师请来喝茶啊？”
　　谢寻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恭敬地弯了弯身子：“……刘老师好。”

　　“什么又没及格？这个月月考还没考呢！”李小芸飞了隔壁刘老师一记白眼，“人家谢寻上次月考比及格线足足高了五分呢！也不看看你们班那几个吊车尾的，成天就知道数落我学生！”
　　刘老师边笑边看谢寻：“瞧瞧，你们李老师多护崽，就这你还不好好学英语报答她啊？”

　　谢寻的脸瞬间更红了，她偷偷瞄了一眼前面的陈弋。被其他老师调侃英语成绩“又不及格”，又被李小芸补刀“比及格线高出足足五分”，实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自己怎么最近这么衰，事事不顺就算了，还总在对头面前丢脸。

　　李小芸放下教案，对他们招了招手：“你俩过来。”
　　陈弋和谢寻走到李小芸办公桌前，她扶了扶眼镜：“长话短说啊，我跟你们胡老师商量了一下，想把你们两个安排成同桌，这次月考完就换座位，你们觉得怎么样？”

　　“啊？”这消息来得太突然，谢寻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为什么啊？”
　　其实谢寻还没来得及生出其他想法，她只是下意识地询问一下理由，可相比陈弋的无动于衷，她这声疑问听起来似乎极其不情愿。

　　陈弋余光看了她一眼，又重新看向李小芸，等着她的解释。
　　李小芸从教案里取出两张纸，递到谢寻手里：“具体原因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第一张纸是上次月考的成绩单，秦微、周林澈和谢寻的名字分别用红笔圈了出来，他们两个的在最顶，她的在中游。

　　李小芸指向谢寻的各科成绩，又指了指秦微和周林澈的，对谢寻说：“你数理化生加起来比他们俩低不了几分，但是英语成绩实在是惨不忍睹。我知道你初中才开始学英语，但物理是初二开始的，化学初三才开始的，你怎么都学得那么好，偏偏英语成绩上不去？”
　　谢寻咬了咬下嘴唇，愧疚地把头低下去：“……老师我错了。”

　　“认错有什么用？认错要是能让你英语多考几分，我巴不得你天天认错！”李小芸叹了口气，“谢寻，这话我都说过不下一百遍了，你英语要是能提个几十分，以后考985大学绝对没问题。就上次喊你上黑板听写那单词，二十个你竟然错了十三个？我知道那单词难，人家陈弋怎么就能一个不错？”
　　谢寻边点头边听李小芸的教诲，态度好得让人简直没脾气，忽然愣了一下——等等，上次听写单词，陈弋一个没错？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瞄了眼旁边，冰块脸依旧是冰块脸，一点情绪都看不出来。

　　李小芸把第二页纸推到谢寻面前：“算了，你再看看这个。”
　　那是一张复印件，密密麻麻的英文，谢寻扫了一眼，只认出了Total score：115，以及右上角那张黑白一寸照上的人。
　　模糊的像素掩不住那人的帅气，也同样掩不住他脸上的桀骜与冷漠。

　　“这是……？”谢寻余光瞥了一眼身边的人，有些不敢肯定。
　　“这是陈弋的托福成绩单，陈弋的英语非常好，英语又正好是你的弱项，你们坐同桌可以互帮互助，优势互补。”李小芸看向陈弋，眼里分明是喜悦，语气却一如既往的严厉，“陈弋，虽然我没想到你英语这么好，但你别以为你成绩好就能为所欲为，下次我的课你再迟到，我照样罚你。”

　　陈弋原本脸上是没什么表情的，在那张成绩单上扫了一眼，眸色瞬间黯了下来：“您为什么有这个。”
　　李小芸愣了一下，好半天才说：“这是你们胡老师给我的，对于转班来的学生我们肯定要多一点关心和照顾。”

　　“我不需要。”陈弋忽然一把从谢寻手里夺过那张成绩单，他手上的速度太快，等谢寻反应过来的时候，成绩单已经在他手里揉成了一团。
　　谢寻后知后觉“啧”了一声，抬起手指一看，一道细口正向外渗着血珠。
　　陈弋回头看了她一眼，顿了一秒，冰冷的视线落在李小芸身上：“我的事儿不劳烦你们费心了，抱歉李老师，你们聊。”
　　他说完，头也不回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刘老师吓得不敢出声，等陈弋出了办公室，这才扶着眼镜从教案里抬起头：“哟，李老师，你这学生脾气不小啊。”
　　李小芸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叉着腰指着门口骂：“臭小子不知道犯什么毛病！跟老娘面前豪横，我倒要看看他硬还是我硬！反正这座位是换定了，他同不同意都这么定了！”
　　谢寻右眼一跳，吃惊地看着发飙的李小芸。虽然李天王的剽悍全年级出名，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一个老师自称“老娘”，小心脏还是受到了非常大的惊吓的。

　　她捏着手指双手背在身后，一边听着李小芸对空气发脾气，一边在心里给陈弋疯狂打叉。
　　前两天刚被他推到椅子上撞了腰，今天又因为他划伤了手指，她怎么这么倒霉，偏偏遇上了脾气这么坏的同学？坏就坏吧，李老师怎么还要想法设法地安排他们坐同桌！
　　谢寻想起现任同桌徐扬，虽然徐老师唠叨了点，但不管怎样也肯定比那个毒蛇冰块强。
　　她就不能不换同桌吗？

　　谢寻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弱弱地打断李小芸：“李老师，您别生气了……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李小芸喝了口茶，心里的火才勉强压了下去：“想问什么？”
　　“咱们班班长和周林澈的英语也很好，为什么您一定要安排我跟陈弋坐同桌呀？”

　　“一提这个，我又来气了！”李小芸用本子扇凉，“我原本想让你和周林澈坐同桌的，但你们胡老师说什么都不肯，说什么周林澈和姜禾这对冤家就快和解了，不能半途而废，他们还得继续坐同桌。”
　　谢寻：“……”老胡怕是想太多了。

　　“那秦微也可以啊……”谢寻抿了抿唇，大胆道，“如果您一定要安排我和英语好的同学坐同桌的话，我想和班长坐同桌。”
　　“秦微是那种用功的类型，英语成绩好也就是所谓的题海战术，对你就不一定适用了。”李小芸说，“英语跟其他科目不一样，语感太重要了。谢寻啊，相信老师看人的眼光。八班除了周林澈，就是陈弋更适合和你坐同桌了。这小子脾气虽然冲了点，但一定会对你起到很大的帮助的。”
　　谢寻：“……是么。”我怎么不这么觉得。

　　**

　　谢寻前脚刚进教室，就被姜禾一脸紧张地拉了过去，她一边上下打量一边问：“熊儿你没事吧？陈弋喊你干嘛呢？他没欺负你吧！”
　　谢寻藏起手指的一点小伤，很勉强地笑了笑：“不是他找我，是李天王让他喊我过去开批.斗会。”
　　“啊，李天王啊……”姜禾这才放心，“吓我一跳，我刚还说你再不回来我就冲过去找你呢。”

　　“嘤，还是禾子对我好。”谢寻和姜禾抱了一会儿，想到什么，回头问，“对了禾子，你知道托福是什么吗？”
　　“托福？”姜禾说，“当然知道啊，去美国留学必须要过的英语关啊，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美国啊……”谢寻想到刚才李天王眉飞色舞的样子和陈弋冷漠的态度，轻嗤一声，“托福很难考吗？考115分算高吗？”
　　姜禾愣了两秒，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谢寻：“熊儿，你确定没在跟我开玩笑？”
　　“没啊，我认真的。”
　　“满分120，考115，你说算高吗？”
　　“那还好吧，”谢寻慢悠悠去饮水机边上接水，“数学150，我经常考148啊。”

　　“……”姜禾扶额，“熊儿，以后别说你是我朋友了……托福和我们平时地考试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好吗！它何止是难，简直是难中难！我有个表哥，家里巨有钱，他爸妈一直想把他送到美国读书，你猜怎么着？托福一直过不了，都考了三四回了，花了好多钱，现在还在家耗着呢。”
　　“你确定不是你表哥太笨？”谢寻说。
　　“……绝交吧！”

　　接下来几天，姜禾都在用各种案例和数据向谢寻证明——托福真的很难考，能考115分绝对非人类！
　　她转念一想，把跑偏了好几天的注意力拉回来：“不是，谁托福考了115啊？这么吊他爸妈知道吗？”
　　谢寻：“他爸妈知不知道我不知道，反正老胡和李天王都知道。”

　　“啊？谁啊？”姜禾仍是一脸懵。
　　谢寻背好书包，往乱哄哄的教室后排看了一眼。陈弋下午没来，他的桌上已经堆满了各科老师为下周月考准备的自测卷。

　　“启秀八卦头条每天谁上的最多？”
　　姜禾跟着谢寻回头看了一眼，愣了几秒，忽然睁大了眼：“哇靠！你说的该不会是陈弋吧？”
　　“是他，”谢寻在姜禾肩上拍了拍，一脸信誓旦旦地说，“所以，相信我，托福肯定没那么难考的。”
　　姜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