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第一小面馆》季佩

3、小面馆后院别有洞天

　　南宫听雨望着若冰俏生生的背影，泛起一个温润的笑容，和刚才的呆傻简直判若两人。他自言自语地说：“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若冰开着座落在王城显眼的位置这样一家店，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呢。

　　他把桌上七零八落的罐子细心地收了起来，然后向厨房走去。若冰走得匆忙，根本没有收起那粒珍珠。南宫听雨拾起碗内的珍珠，沿着冰蚕丝的方向走去，蚕丝柔韧，虽细却不断，一直指引他走到厨房的……墙壁上。

　　“嗵！”他一头撞到厨房的墙壁上，撞得晕头晕脑。南宫听雨却笑了起来，伸手推了推墙，没错，就是那满布乌黑锅烟煤的墙壁，雪样的蚕丝消失在墙脚之后。他屈起手指，轻轻叩了叩墙，背后发出“空、空”的响声。看了看溜光水滑的灶台，微微一笑，把手伸到锅边轻轻旋转了一下。

　　墙壁发出喑哑的吱嘎声，那堵老旧的墙竟然像一扇门似地转开了，现出一溜笔直向下的石级，里面黑洞洞的也看不清到底有多深。忽然，一阵冷冷的风从里面刮了出来，下面会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他？

　　南宫听雨不知道，但是他一定要走下去。因为他知道，能被若冰藏在这样隐蔽的地方的，一定是很重要的秘密。

　　手上火光一闪，举起一个火折子，南宫听雨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他越走越是惊奇，小小一个厨房，下面却别有洞天。曲曲折折的小径走完以后，一道明亮的月光从天顶泻落下来，抬头一看，圆圆的一方天空垂落下一根青藤，墙上隐约可见一个个脚踩出来的窝儿，显然是经常有人从此攀爬。南宫听雨微微一笑，收起火折子，不用手去抓住青藤，之前狷介的样子忽然消失不见，凭空跃起，在笔直的墙壁上踏足连点，一下子便跳出那道环形的石壁。再回头看时，原来方才他是从一口枯井中跃出。

　　南宫听雨四面环顾，倒吸一口冷气，这竟是一座极大的院落。枯井旁边生着一棵虬劲的大树，树上缠绕着的青藤垂直地坠入井中。四周种植着各种奇花异草，看样子是大户人家的花园。

　　他警惕地望望周围，确定无人，小心翼翼地从月亮形的拱门走出去，眼睛一亮，院子里一间雕花窗格的房间里亮着灯，上面映出两个人影。南宫听雨觉得是个打探消息的好机会，蹑手蹑脚来到窗下，屏气凝神准备听房里的人说话。

　　房里的人开口说话了，声音格外的甜美动听：“你说，那笨蛋真的能找到这里来吗？”

　　另外一个男人声音简洁干脆：“第一，他不是个笨蛋，绝不是。第二，他一定会找到这里来的。”

　　南宫听雨听到这两个声音，心里却沉了一下子，他迅速转过身，准备偷偷摸摸从原路返回。偏生这会子地面上伸出一根爬藤，把南宫听雨绊了个结结实实。他刚刚狼狈地爬起来，就看见面前出现了一双粉色的绣花鞋。

　　一阵清脆的语声在他头顶响起：“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呢？”南宫听雨抬起目光，若冰正笑眯眯地看着他，旁边是他处世不惊的好兄弟冷血。

　　南宫听雨目瞪口呆，目光刚一接触到若冰，连忙低下头来：“我，我走错路了。”爬起身就打算原路从井里跳回去，假装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心里把冷血咒骂了一千遍一万遍。

　　“慢着。”若冰叫住了他。

　　南宫听雨一下子僵在那里，慢慢地转过身来。

　　“你不是要参加群英大会吗？”若冰笑靥如花，“那么就进来说吧。”向南宫听雨招了招手，转身回屋。

　　南宫听雨乖乖地走进屋，规规矩矩坐在凳子上，眼观鼻，鼻观心，乍看上去如同入定的老僧。

　　冷血皱了皱眉：“你几时变得这样老实的？”

　　“我一向都很表里如一地老实。”南宫听雨痛心疾首地说道，“所以总是被你这种表面老实的朋友给捉弄。”他恶狠狠地瞪着冷血，“你什么时候和若冰姑娘这么熟了？”

　　冷血莫明其妙地看着他：“一直都很熟啊。”

　　“什么？一直！”南宫听雨大声叫了起来，他的脸上奇怪地浮现出悲伤的神色，忽然站起来扭头就走。

　　若冰左顾右盼，总是没能插得上话，此刻见南宫听雨要走，急忙唤了一声：“南宫公子！”

　　南宫听雨摇晃了一下，好不容易站稳，回过头来，脸上神情似喜似悲，问道：“若冰姑娘，你叫我做什么？”

　　“南宫公子。”若冰奇怪地问，“你不是为群英大会而来的吗？怎么忽然要走了？我是专程在这里等你的。”

　　南宫听雨的脸色忽然好看了些，他走回原来的位置坐了下来。

　　若冰虽然对这个男人的表现感觉很奇怪，但是她已经下了决心，从袖中掏出两枚星空蓝色泽的圆珠放在桌子上，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在灯光下映射出变幻莫测的光辉。

　　南宫听雨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他倒吸一口冷气：“这是来自碧霄海的星空贝吗？”

　　若冰笑容可掬地说：“南宫公子好眼光，这正是星空贝的贝壳打磨而成的扣子，也是这次群英大会的入场券。”

　　“咕咚”一声，南宫听雨连人带凳子一起摔倒在地上，他绝对难以想到，他们一直在寻觅的群英会入场方式竟然就在身边。

　　若冰已经对他这样的表达方式见怪不惊了，咳嗽一声继续说道：“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份，只要在群英会开始的时候，衣服上戴上这样的扣子就可以入场。”

　　南宫听雨好容易从地上爬起来，重新在凳子上坐好，脑子似乎恢复了正常思维的能力。苦笑道：“我早就应该想到是这样了。”

　　“哦。”若冰蛮有兴致地说，“看来你已经猜出来了，倒是说说看。”

　　“若冰姑娘，或者说是冷小姐，你是碧苍国长老会安排的对群英大会参加者进行初次考察的考官对不对？”

　　若冰并不吃惊，她已经拿出了星空贝，如果这样还认不出就真是太笨了。

　　南宫听雨不紧不慢地说：“有才在私下不止一次叫过你小姐，你的身份绝不是一家面店掌柜这样简单。拾香记面店为什么只在夜里才开，这仅仅是因为老板娘的怪癖吗？”

　　与碧苍国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位高权重的冷府，从老太爷那一辈开始就一直在朝中为官，现在的家主冷老爷正是当朝的丞相，又是首席长老。冷家大公子虽然不愿意入朝做官，却是经商的一把好手，可以说是掌握着碧苍王城的半数经济也不为过。冷家府上只有一位千金小姐，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若冰正是那位千金小姐。她平时被闷在家里时间太多，本性活泼好动哪里受得了。这次群英大会，冷大少作为合作商家，有了选送部分外围赛选手的资格。若冰乘机央求大哥把考察初选者的机会给她。原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谁料到哥哥竟然会答应了。

　　这当然主要是因为冷大少只热衷于与官府做生意，并不重视这个附送的选拔功能，也因为若冰不仅仅是只会坐在府中举扇扑蝶、拈针绣花的大小姐，恰恰相反，那些事情她全都不会做，却从小醉心于武术的练习。而冷家老爷由于太过溺爱女儿，小姐喜欢的事情全都答应，只是有一点，不能出去抛头露面。

　　若冰冥思苦想，为了既不违背父亲的意思，又能够接触到参加群英大会的竞选者，她和哥哥商量之后，开了一家只在夜里营业的面店。并在冷家花园和拾香记面店之间令人挖了一条秘道，方便夜里自由进出。在白天，她依然是娇滴滴的冷家小姐，而到了夜里，她便成了热情麻利的面店老板娘。只不过昼夜颠倒，冷小姐白天有点儿无精打采爱打瞌睡。

　　“可是，为什么我还没说你就会知道啊。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若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起来，虽然她本来就打算要告诉南宫听雨，想到他吃惊的样子就觉得想笑出声来。可是现在，她感觉像是一个好玩的游戏被别人破坏了一样。

　　冷血在这个时候又不合时宜地接了一句：“我早就跟你说过，他绝不是一个笨蛋。”

　　若冰正在气头上，哼了一声：“那还不是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否则，荒山能有这么容易拿到星空贝？”

　　南宫听雨脸色微微一变：“冷小姐，你的意思是，本来还有什么过程没有执行吗？”

　　“那是当然。”若冰任性地说，“如果不是……不是冷血哥介绍了你，我自然要考考你的功夫如何。”她发现南宫听雨对她改变了称呼，显得有些生疏，心中好生不舒服。

　　南宫听雨长身而起，拱了拱手：“那就来吧。”

　　若冰又惊奇又失望，她原本以为南宫听雨会让着她，而看到那个俊秀少年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凝重的神色。她赌气地想，好啊，反正他只是为了取得群英大会的入场券才接近我的，那么我又何必手下留情？

　　她拿过桌上的雕花牙签筒，轻轻拨动一个机簧：“可惜，不是我和你对战。”莹白如玉的俏脸上浮现一抹神秘的笑意，“只要你能在那座花园里呆上半个时辰，再完好无损地走出来，我就承认你参加群英大会的资格。”

　　南宫听雨微微一怔，向冷血扫了一眼。珠衣少年仿佛没看到他的视线，悠然自得地喝着茶：“嗯，这次的茶叶不错嘛。”

　　白衣少年咬了咬牙，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若冰见南宫听雨的身影消失在那个月亮型的小门之后，她悄声向冷血问道：“南宫的功夫到底怎么样啊？能不能撑过咱家的铁木花园？”

　　冷血只顾着低头喝茶，头也不抬。

　　南宫听雨走进了月亮形的拱门，井还是那口枯井，树还是那棵大树，青藤一样沉甸甸地垂入井里。然而有什么地方不对，白衣少年感觉后背上隐约有些发凉，这座花园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

　　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向他袭来。

　　他霍地转过身，什么也没有看见，但是那种紧张的感觉并未改变。南宫听雨不敢大意，警惕地左右观察着，凛然一惊，花园里的树木在月光下错落有致，但是位置已经和刚才他走出去的时候截然不同了。